“感謝認可，不過我不是來懺悔的。”
神甫老爺子突然出場，幫助將氣勢攀升至頂峰。
然而形勢一片大好之際，付前竟是體現出了驚人的誠實，突然語出驚人。
本來走的就是兩頭燒火的路線，爭取把氣氛烘托到最焦灼程度。
原本對于信仰這塊一頭霧水，算是稍顯欠缺。
此刻居然真的有長者出來站台講解，讓一切漸入佳境，焉有不繼續推動一下的道理。
當然了，推動的技巧很重要。
要力求做到就算有人在背後注視，依舊難以確認自己到底是不是“陸明”轉世。
當然這里指的是邏輯層面，如果對方神通高強到不講道理，早就靈魂鎖定了自己，此刻完全是看猴戲的姿態——那也要最大程度讓對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嘛。
以最壞惡意揣測當前形勢，並不意味著放棄抵抗，相反操作要隨之更謹慎細膩。
“所以這兩年零五個月，你都是在這里做什麼？”
而就在一下吸引所有注意力，連神甫都不出意外稍顯驚訝同時，卻是盯梢姐先按捺不住，開口質問。
這活兒不會沒倒班的吧？全是這位一路在這盯著兩年多？然後這會兒一下意識到事情可能跟想的不一樣？
眼見盯梢姐得道之資隱隱都有些保持不住，付前對這過分激烈的反應，心里多了種充滿憐憫的猜想。
如果是真的，不管是不是cosplay，感受無疑都不會太好。
“祈求智慧。”
強大的共情能力下，下一刻付前毫不猶豫雪上加霜。
“我理解所有人對于自身罪孽的懊悔，在這座城市里，也從不存在真正無辜的人，這些我全都懂。”
而他的話術竟也已經是完全融入這座罪惡之城，毫無違和感。
“但跟大部分人不一樣，我覺得這還不夠。
“方向或許是對的，但程度還差得太遠，我之所以一直在這里，實際跟懺悔恰恰相反，為的就是請教真正的救贖之道，讓兄弟會達到真正的心念合一。”
聲音始終平靜，卻有讓人不可忽視的威嚴，付前說到最後已經是直接站起身來，注視著剛才紛紛落座的極道分子們。
既然可以對不知道的對象懺悔，又為什麼不能對不知道的對象請教了？
……
所以不是厭倦了打打殺殺的黑道生涯，反而是認為還不夠黑，才選擇坐到了這里？
大家都是求道多年之人，對于某些方面的敏感性絕對值得信任。
尤其是付前已經說得很明白。
他並非不滿兄弟會的過激，反而是認為目前的程度還遠遠不夠，所以坐在這里，向眾人心目中的無上存在祈求賜下智慧，幫助兄弟會更進一步。
如果這是真的，那可就真的是驚天反轉了。
蒙冤多年，一朝昭雪。
問題是憑什麼讓人相信這是真的？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認為幫派里所有人都錯了？”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刻濃眉兄就沒有情緒地反問。
這可實在是太正常的反應，敵人，叛徒，異端，這三種角色可惡程度排序，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異端排第一是沒有懸念的。
因為那是真正在否定話事人的合理性，理論上來說這種罪名三刀六洞已經遠不足以平民憤。
“是。”
對于濃眉兄反應毫不意外，付前那一刻暢想著自己應得的報應，點了點頭。
“所以這兩年多來，你在這里得到正確的答案了？”
濃眉兄已然是標準的商業化笑容，乍一看儼然兩名高人論道，不過付前卻是深知其中凶險。
“得到了。”
但他依舊眼都不眨，繼續點頭。
“你果然瘋了，為了逃脫幫規處置，連這種話都編得出來。”
很可惜，濃眉兄看上去對付前的反應有著另類解讀，直接語氣堅定地定了性。
至此神甫長者幫忙創造的良好局面，頃刻間毀于一旦。
這很合理。
付前對此卻是毫無負面情緒。
一群不敢直面道途艱難，托庇于臆想中“集體力量”的人，又有幾個有膽識自我變革的。
即便只是在演戲，境界不夠又試圖攪動因果者，必定也為因果所累。
某種意義上，這個地方此刻就是真正的罪惡之城。
沒看到濃眉兄甚至都不順口問一句，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答案嗎？
異端的萌芽需要最高強度地扼殺，妖言惑眾的機會都不能給。
當然了鑒于“救贖之道”屬于隨口胡扯，濃眉兄要是真問了，付前其實還真得現編。
不過有一點卻是沒瞎扯的，確實是在教堂這邊受到了啟迪。
人人虔誠，信仰的核心卻不存在，人人求道，道的正確答案卻不存在，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以為會里這麼多人，有誰會信你的鬼話？”
此時濃眉兄甚至也站了起來，招呼間有兩人已經走上前把付前圍住。
“不需要你們信，我自己搞——”
付前卻是怡然不懼，面對兩個不善的角色，下一刻甚至是轉過身去看也不看，語氣擲地有聲。
“新兄弟會！”
……
這個尺度應該差不多了。
那一刻萬籟俱寂，唯有付前的睥睨之勢無可抵擋。
雖然不知道現場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包括自己的，依舊完全不耽擱他目光從兄弟會成員們身上一個個掃過，判斷著火候。
來的時間畢竟太短，很多東西拿捏不到，掌握的內容煽風點火到這種程度，幾乎算是利用得差不多了。
“帶回去。”
而濃眉兄下一刻已經果斷下令，再不願多廢話一句。
至于旁邊的神甫長者，雖然看上去不像江湖中人，卻反而是對剛才的話听得最用心的樣子，此刻沉默不語，似乎有所啟發。
當然即便如此，他明顯也不準備喝退幫派分子出手相助之類，不過沒關系——
“所以你有興趣加入嗎？”
被一左一右架著往外走，付前姿態依舊從容淡然，經過盯梢姐身邊時，甚至是笑眯眯地盯著問了一句。
經過慎重考量，尺度還可以稍微加那麼一點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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