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炎在大聲叫囂,急著吃肉喝湯;邛山瞪著雙眼,隨時拼命的架勢,誰想兩人的頭領又來了,眼看著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卻听羌齊喊道——
“且慢,此事純屬誤會,奎炎不容我等離去,他要報靈蛟谷之仇……”
于野怒氣沖沖而來,雙手已掐動劍訣,七殺劍氣蓄勢待發。而關鍵時刻他並未莽撞,猛然收住了身形,眼光掠過四周,疑惑道︰“所言當真?”
奎炎與邛山站在石頭上,各種揮舞鐵叉,居高臨下,凶相畢露;一群魔修雖然人多勢眾,反而卻顯得有些慌亂。
只見羌齊擺了擺手,無奈道︰“本人有過許諾,只要彼此聯手逃出靈墟,便永結盟好,豈能自食其言!”
于野看向奎炎,叱道︰“問你的呢,回話!”
“啊……”
奎炎眨巴雙眼,梗著脖子吼道︰“當真又如何,老子要報仇!”
邛山連連點頭,附和道︰“嗯嗯,靈蛟谷之恥,委實難以忘懷……”
這兩個家伙曾經水火不容,如今竟然同流合污、沆瀣一氣?
于野皺著眉頭,依然神色嚴厲。
他並不相信羌齊的許諾,而冤家宜解不宜結,苦元又隨時都將追來,雙方不便大打出手。
羌齊見他沒有動手之意,松了口氣,道︰“于野……”
光芒一閃,奎炎與邛山已雙雙失去身影,緊接著一道風影沖出山谷,于野徑自施展遁法而去。
靈犀峰與關子峰、漢夏峰、仙芝峰,勃然大怒的苦元抬手一揮,朦朧的夜空中突然銀光閃爍,
話未出口,人沒了。
羌齊始料不及,氣得拂袖一甩,道︰“羌某有心與他和好,他卻毫無誠意!”
一旁的居右、姬聖出聲道——
“戒備心重,人之常情!”
“羌前輩,此地不宜久留,否則節外生枝,後果難料!”
羌齊點了點頭,嘆道︰“唉,本以為尋至神界,便可遠離紛擾,如今看來,此地仍是仙域。且查明具體所在,再設法返回魔域!”
眾人達成一致,御風而起……
……
一縷風影從夜空中飛遁而來。
忽然光芒閃爍,風影消失,山頂上多了一人,依舊是仙域修士的裝扮,卻已摘下了狐面,呈現出年輕的相貌。他看著茫茫的夜色,輕輕揮袖一甩,身旁冒出一位黑臉壯漢與一位銀須老者,叫嚷聲頓起——
“頭領,為何放過羌齊?”
“哎呀,此處是何所在?”
于野沒有吭聲,兀自居高遠望。
神識所及,三千里方圓之內的山山水水盡收眼底,卻並未見到城鎮,或是修士的蹤跡,僅有十多個村子散落在山林之間。恍惚剎那,好像回到了大澤,只是靈氣更為濃郁,春色也更為清新了幾分。
“若非阻攔,我定要干死羌齊……”
奎炎依然不肯作罷,兀自扯著嗓門叫嚷。
于野沖著遠處眺望片刻,見山頂平坦,撩起衣擺坐下,這才輕聲說道︰“嗯,羌齊便在魔域的見月城,你大可以找他報仇,我絕不阻攔!”
“這個……”
奎炎頓時語塞。
邛山倒有自知之明,道︰“除掉居右、姬聖,或許不難,而干死羌齊,怕是不易!”
奎炎雖然囂張,且喜歡記仇,卻從來不傻,晃著腦袋道︰“老狐啊,你這話有理。那廝的修為不弱,奎某未必殺得了他!”
于野翻著雙眼,道︰“此地十之八九仍是仙域,靈犀峰吃了大虧,必然不會罷休,與其殺了羌齊,或拼得兩敗俱傷,何不留著他來對付苦元呢?”
“啪——”
奎炎一拍巴掌,贊道︰“嘖嘖,這招數夠狠啊!”
邛山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羌齊帶著一群魔修,難以遮掩行蹤,由他對付仙域修士,你我便可借機脫身。此乃頭領的借刀殺人之計,著實夠狠、夠毒,老狐受教了!”
他竟然躬身行禮,心悅誠服的樣子。
“哈哈!”
奎炎開懷大樂,笑道︰“不狠不毒,不是頭領!”
于野索性閉上雙眼,悠悠吐了一口悶氣。
一狼、一狐終究是妖性難改,所思所想與人迥異,卻也少了偽善,哪怕陰損歹毒,也如此的真實……
清晨。
天邊升起一輪紅日。
璀璨的朝輝之下,天地氣象萬千。
于野從靜坐中醒來,臉上罩著一層霞光,兩眼中更是神色淡遠,一時心緒莫名而悠然忘我。
之前從鬼域逃回妖域,便忙著誅殺齊槐,龍城斗法,然後奔赴孤城,逐退鬼王與十萬鬼眾,又生擒九寶、九芝,始終沒有半點空閑。如今意外來到仙域,難得目睹這天地的美景,禁不住忘卻了煩惱與憂愁,只想著就此靜坐而任憑天荒地老。
奈何事非人願。
仙域,並非寧靜祥和之地。昨日,也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逃殺。若非危急關頭拿出玉佩開啟門戶,只怕他休想在此欣賞著天邊的日出。
卻依然匪夷所思,九寶、九芝怎會持有神殿的禁牌?莫非甘獸曾為古原城的城主,因而知曉靈蛟谷與靈墟的隱秘?
不管如何,總算是逃出了靈墟秘境。接下來找個村子查明去處,再行計較不遲。
于野想到此處,收回眼光,吐了一口濁氣,又暗暗搖了搖頭。
不遠處坐著兩人,乃是奎炎與邛山,昨晚吵嚷了半宿,此時正在吐納調息。若說朵彩喜歡闖禍,這兩個家伙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野翻手拿出兩團銀光閃閃之物,正是靈犀峰的鎖蛟網。
銀色的絲網極為輕巧,卻堅韌異常,能夠降龍伏虎,困殺修仙高手,堪稱仙門至寶。
“哎呀——”
便于此時,奎炎從靜坐中醒來,竟咧開大嘴打了個哈欠,遂又晃動著膀子,周身的筋骨一陣“ 啪”作響。
“哼,好大的動靜!”
邛山也收功起身,很是嫌棄地抱怨一聲,轉而沖著于野躬身行禮,道︰“頭領……”
“這個送你了!”
于野將一具鎖蛟網放在地上。
“嘎嘎!”
邛山大喜,不料突然有人撲了過來,他急忙抓起鎖蛟網躲到一旁,惱怒道︰“搶食呢?”
奎炎撲了個空,伸手道︰“頭領,有好處不敢忘了奎某……”
于野卻將余下的一具鎖蛟網收入御靈戒,道︰“朵彩身子有傷,且送她聊做補償!”
奎炎瞪著雙眼,大失所望道︰“頭領偏心!”
于野施施然起身,卻拿出一個戒子砸了過去,叱道︰“你一狼王竟然與老者、女子搶奪好處,羞也不羞?”
奎炎一把抓住戒子,其中收納著眾多靈石、功法、丹藥,他頓時咧嘴大樂,道︰“哈哈,于頭領也有糊涂的時候,我奎木狼族何來羞恥之說?”
于野微微錯愕,竟然無言以對。
狼族,以殺立命,劫掠為生,嗜血乃是傳承的本能,也是種族繁衍存續的根本,倘若以道德人倫加以管教約束,反而違背了天道法則。而妖域、魔域、鬼域,或仙域的修仙之人,一個個看似道貌岸然,又何嘗不是弱肉強食而如狼似虎……
……
樹木掩映,草舍錯落,禾苗青青,炊煙裊裊。
于野站在田間的小徑上,目睹著小小的村落,與寧靜的田園風光,他的兩眼中流露出一抹羨慕之意。
曾幾何時,他也擁有過這麼一處家園,卻已消失在破碎的紅塵深處。
于野佇立片刻,御風而起。
逃出靈墟秘境之後,歇息一宿,為了查明置身所在,他尋到了這處偏僻的小村子。為了避免再次闖禍,奎炎與邛山被他收入御靈戒。他在村里找到幾位山民,打听到了仙人與沐風城的傳說。
有輿圖為證,此地依然是仙域。據悉,沐風城位于正南方向,與昆吾山所屬的仙芝峰相距不遠。越過沐風城繼續往南十萬里,便可抵達魔域的邊界。而妖域則是遠在百萬里之外,如今只能先行前往魔域。
三日後。
于野走出歇宿的林子。
他換了一身道袍,摘去了頭頂的簪子,召出一把飛劍踏在腳下,就此穿過林子而去。數百里外有座城,或許便是沐風城。而沐風城乃是仙芝峰屬地,必有仙域修士出沒。于是他喬裝成一位築基散修,以免途中發現意外。
飛出林子,是片山野。
應為四月的下旬,滿目春色盎然。
于野一邊御劍飛行,一邊留意著遠近的動靜。
數十里過後,山野漸趨開闊。
于野正要加快去勢,前方的林子里忽然劍光閃爍,他急忙調轉劍光,一聲叱呵傳來——
“休走!”
與此瞬間,兩道踏劍的人影躥上半空,竟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于野被迫停下,愕然道︰“兩位有何指教?”
是一男一女兩位修士,二三十歲的光景,金丹三五層的修為。其中的女修厲聲喝道——
“這位道友如此稱呼,來自何方,去往何處?”
我是誰,關他人何事?
于野有些惱怒,卻見下方的林子里躺著幾具死尸,他不由得心生疑惑,舉手道︰“散修……文桂,游歷至此,不知兩位前輩有何指教?”
男子倒也舉止隨和,出聲道︰“我乃仙芝峰弟子,奉命巡查過往修士……”
而他話音未落,便被打斷︰“單師弟,不必與他�@攏 br />
女子容貌秀麗,卻面若冰霜,她沖著于野上下打量,不容置疑道︰“文桂,落地接受盤查,膽敢不從,格殺勿論!”
一個金丹五層的女修,怎會如此的凶狠霸道?
于野微微皺眉,卻還是順從道︰“遵命!”
此地與沐風城相距不遠,且小心從事,倒是要看看這兩個靈山弟子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