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堆滿木料的工具架旁，有個干瘦影子句僂著在那，雙肩不停抽搐。</p>
那些听不清的細碎念叨就是他發出來的，並不是什麼怪物。</p>
然而，維克托還是沒放棄警惕，他摸到了旁邊的油燈，打破玻璃罩後憑空給出一道火咒點燃了里面的燈油。</p>
整間屋子頓時就明亮起來。</p>
維克托看到，達利安蹲在那，背對著他。</p>
木匠上身沒有穿衣服，下身也就只有一條骯髒的內褲，整個人披頭散發，精神狀況極差。</p>
“嗚……嗚嗚……玩具……兒子……”</p>
“兒子……”</p>
維克托神色頓時就暗澹了下去，他看明白了，這個男人的內心已然崩潰。</p>
“達利安先生……”</p>
他試著呼喚了對方一聲，但沒有得到回應，木匠還是縮在角落，顫抖不已。</p>
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最終卻落得這種下場，維克托對此感到深切的悲哀。</p>
在找到自己孩子的遺體前，達利安或許還有生存下去的動力，哦不，或許是“妄想”。</p>
如果他的兒子真的只是失蹤，不管能不能找到，起碼在這個男人的內心里還有一絲期望。</p>
但從他請求維克托把孩子的遺體找到後，這份妄想就徹底破滅了。</p>
厄運就是厄運，不管降臨在誰的身上都是厄運，只是伯克利家族擁有龐大的財勢，一時半刻不會被擊垮，可達利安就沒那麼好運了。</p>
掃視一圈周圍，維克托發現他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被搬走了，很大概率是被拿去抵押了欠下的高利貸。</p>
整個世界都在抹殺木匠生存的希望，即便不瘋，他也很有可能會自殺。</p>
輕輕嘆了口氣，維克托揚起頭來，對達利安平靜地說道。</p>
“達利安先生，或許我知道殺害你孩子的凶手是誰了。”</p>
原本以為這種話會讓達利安有所反應，但他還是沒有改變縮卷的姿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活在自己腦海中的幻想里。</p>
維克托面無表情，伸手將腰上纏著的那個木偶娃娃給拽了下來，走向達利安。</p>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真的不想為家人報仇嗎？回頭看一眼，達利安。”</p>
說完，他的手摸到了達利安的背上，對方身子一抖，頭不自覺的轉了過來。</p>
維克托看到了一張干癟中帶著驚恐的臉，達利安就像是一個標準的瘋子，在見到維克托後發出一聲駭人的大叫，隨後一把將他手上的木偶娃娃給打飛了。</p>
維克托轉身去撿娃娃，達利安又縮到角落里發出了難听的嚎哭。</p>
剛撿回木偶娃娃，維克托 然發現，在那邊的木板下壓著不少凌亂的紙張，從紙上一角可以看出，那類似木工的設計圖紙。</p>
維克托長了個心眼，他翻開木板，將下邊的紙屑用腳掃了出來，拿起只剩下底座的油燈照明，看清楚了紙張上邊的圖桉。</p>
有一些壁櫥和椅子的設計圖，還有水車這種體量比較大的圖紙，當然，最值得注目的，還是那一張繪制了木偶玩具的草圖。</p>
維克托單獨挑出來放在燈火下仔細查看，感覺和自己手上的玩偶有點類似。</p>
但因為是草圖，處于最初的設計構想，光這麼比對還不確定。</p>
因此，維克托放下圖紙，走到了其他幾個房間搜尋，果然找到了上次過來時，看到的那些玩具娃娃的“母版”。</p>
收高利貸的白手黨拿這些東西根本沒用，所以大概率會把他們扔在原地，維克托猜想的沒錯。</p>
既然達利安已經神志不清、無法交流了，那就好好比對一下這些母本吧！</p>
果不其然，經過維克托確認，這些最初制作的手工玩具逐漸朝著自己手上玩具娃娃的外觀轉變，越來越擬真，技巧也越來越精湛，基本可以篤定，這木偶娃娃就是達利安制作的。</p>
同一個玩具娃娃，出現在達利安跟伯克利家族的事件里，而那位吉娜•蘭斯特，一定就是同樣被達利安所雇用過的保姆。</p>
“呼……”維克托站起身來，腦海中將事情捋了捋。</p>
他不認可皮蓬對吉娜動機的猜測，對方肯定不是為了給自己孩子找好人家才謀劃了這一切，要不然她為什麼會盯上達利安一家？木匠家可並不富有，只能算溫飽線之上。</p>
滅掉油燈，維克托心情復雜地望了木匠最後一眼。</p>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幫到對方什麼，甚至自己離開後，木匠大概率也活不了幾天了。</p>
他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了孩子，也就沒有人會管他的死活。</p>
而維克托能做的，只有這麼一個承諾。</p>
“總有人……要為玩弄生命而付出代價。”</p>
走出鋪子，維克托壓低帽檐，神色冷峻地走在朝陽初生的大街上。</p>
……</p>
另一邊，戴高樂來到警署，想找自己的朋友約翰警長。</p>
然而，對方卻已經配合大部隊去搜查白銀路跟貝克街了，沒有出現在警署里。</p>
戴高樂有點失望，不過他還是找到了負責湯姆桉子的幾位警官，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告訴給了對方。</p>
“是的，就是這樣，那位叫做吉娜•蘭斯特的女僕就是凶手，湯姆先生就是發現了這一點，一路查到了月亮家園，然後就遭到了對方毒手。”</p>
雖然戴高樂沒有受到警方的委托，但因為過去曾在警署任職，如今又是偵探的身份，不少人還是比較信服他提供的線索。</p>
于是，警署剩余的人手組織起了三四名年輕警員，決定帶上戴高樂一起去搜索吉娜•蘭斯特的去向。</p>
因為和追捕坎比諾家族的行動撞上了，所以能抽調出的人手比較少。</p>
但好在立了桉，吉娜•蘭斯特如今也成為了通緝犯。</p>
然而，意外總是來得特別突然。</p>
就在戴高樂跟這隊警察準備好了一切，即將出門時，突然從大廳的窗口處傳來了一個無比震驚的消息。</p>
“有人來自首！”</p>
窗口處的胖子警官大聲嚷嚷著，叫來了不少警員，戴高樂也跟著一起出來了。</p>
當他看到站在窗口前的人時，整個人都愣住了。</p>
“您來自首嗎？女士？”</p>
一名警員走上去，右手已經伸到架子上取下了一根白繩。</p>
“是的……抱歉先生們，我就是殺死湯姆•羅斯的人……我叫吉娜•蘭斯特！”</p>
听到這話，剛才還在跟戴高樂討論的警察們頓時就驚呼出來，而戴高樂也是一臉詫異地望著眼前的年輕女人。</p>
黑色的長發，精致的容貌，年輕的皮膚，處變不驚的神態……</p>
“嗯……我們又見面了，助理小姐……”戴高樂掩蓋自己的震撼情緒，冷冰冰的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