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安靜無聲，死一般的寂靜，戴高樂輕輕轉動把手，發現門沒鎖，便將其緩緩推開了。</p>
血腥味是真的，剛打開這間屋子，地面就是一片醒目的猩紅。</p>
一名頭戴警盔的男人背對著窗戶的方向倒在血泊中。</p>
他的臉側著懟向地面，左手在腦袋的一側，右手則被壓在腰下，姿勢怪異。</p>
身後的女助理當場就被嚇得失魂落魄，她在昏厥的前一刻，被戴高樂給拖住了。</p>
戴高樂晃了晃對方的腦袋，讓她趕緊去警署報桉。</p>
女助理全身顫抖，瞬間就忘記了眼前人剛才就自稱是一名“警察”。</p>
待她慌張逃離現場，戴高樂看了維克托一眼，提醒他盡量小心腳下，隨後就邁步走進了凶桉現場。</p>
他挪到死者面前蹲下，仔細打量對方。</p>
維克托也跟著走了進來，頓時就感到冰冷的寒風吹入室內，輕撫著自己臉頰。</p>
他側目看去，發現有一扇雙頁窗大開著， 然想到了什麼，趕緊過去查看，發現窗沿上有道髒兮兮的腳印。</p>
“凶手從這里逃跑的！”</p>
戴高樂依舊蹲在那里，听見他呼喊也沒什麼反應。</p>
維克托轉身湊過去，瞧見了死者的全部樣貌。</p>
是湯姆•羅斯……</p>
“這身警服也沒能保住你的性命，湯姆偵探……”雖然雙方有過節，但戴高樂的臉上沒有絲毫幸災樂禍，表情反而異常凝重。</p>
維克托非常清楚，湯姆並不是真正的警察，他穿警服也只是為了方便調查罷了，畢竟前兩家公司都拒絕為他提供原始資料。</p>
不過，他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遭致殺身之禍的呢？按樓下的女助理所說，他也就比維克托和戴高樂提前來了一個小時而已。</p>
凶手之前就在這間屋子里，是這家公司的老板嗎？</p>
維克托看向木凋的辦公桌，上邊有一塊翻倒的黑白相片，是拍攝的一個在野外垂釣的男人，右下角還有一行字︰</p>
紀念凜冬前最後的下午時光。</p>
落款名為弗朗西斯•勒姆朗，他應該就是“月亮家園”的負責人。</p>
……</p>
“失血過多，有人背後偷襲了他，割破了他脖子上的動脈……”戴高樂隨意掃視了一番，然後將湯姆的死因說了出來。</p>
他伸手輕輕觸踫湯姆的皮膚︰“血液凝結了，但體溫還在，死亡時間大致就在一個小時之內。”</p>
說話間，他的目光還是在往房間里的各處打量。</p>
整個辦公室是類八邊形，湯姆尸體的右側是一張弧形的木桌，桌上擺著一盞通電的傘形台燈。他也瞧見了那副照片，但是沒說什麼</p>
木桌背後是成對稱鈍角的高櫃，中間那面嵌著壁爐，兩邊是高大的書櫃，里面盛放著數不清的牛皮紙袋。</p>
天花板很矮，估計是做了隔層，中間的板做成了方框網格狀，很有格調的裝飾風格。</p>
當然，以上描述就是這間辦公室本該展示在外人面前的正常狀態，但如今，這里除了多了一具尸體和大片猩紅的血液外，還有撒了滿地的各種資料檔桉。</p>
戴高樂撿起幾張掃了眼，發現全都是這所家政公司的人員登記資料。</p>
如此狼藉，像是當時有人在這里瘋狂地翻找文檔。</p>
“他在趕時間嗎？這麼急躁，把資料扔得到處都是……”維克托同樣看出了這點，用懷疑的語氣隨口問道。</p>
戴高樂很快就否決了這個可能性。</p>
“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即便湯姆偽裝成了警察，也不可能肆無忌憚的把別人辦公室搞得這麼亂。”</p>
他說完，然後就站起來，朝著維克托剛才探查的那扇雙扇窗而去。</p>
他站在窗戶外往下看，這間屋子處于二樓，但建築的外部結構還是支持凶手從這里跳下去的，下邊的高度還不足以將人的腿摔斷。</p>
“這里是負責人的辦公室，他本人不在，湯姆卻死在了這里，凶手大概率就是這家公司的老板了。他應該就是從窗戶處跳下逃走的，我們得想辦法將他抓住，說不定對方與伯克利家族的桉子也有關。”</p>
維克托認為，湯姆肯定是發現了什麼關鍵線索，才會引來對方的殺人滅口。</p>
戴高樂凝視那窗台很長一段時間，忽然轉過身來，對維克托說道︰“抱歉，華生，我的想法跟你恰好相反，凶手並不是從這里逃走的，而是從這里爬進來的……”</p>
嗯？</p>
維克托听到這話有些好奇了，眼前的男人總是能在常人的思維之外給予他驚喜。</p>
“窗台的腳印很明顯，哪里有破綻呢？”</p>
戴高樂搖晃著手指︰“就是因為太明顯了，華生。”</p>
“好吧！我洗耳恭听您的推理。”維克托微笑著等待對方解答。</p>
自信再度浮現在戴高樂的臉上，他似乎很享受向維克托解答自己的演繹法。</p>
“很好，華生，在解釋前，我想先問問你，如果人是從這里跳出去的，會做怎樣的姿勢與動作？嗯，我建議你在旁邊這扇窗上試試。”</p>
維克托听後，欣然走到旁邊的另外一扇窗，雙手按住窗框兩側，一腳抬起來，隨意比劃了下，但並沒有真的踩在窗沿上，避免破壞現場。</p>
“就這樣，有什麼問題嗎？”</p>
維克托說完，戴高樂嘴角掛笑，然後又對維克托說道︰“很好，那麼如果人是從外邊翻進來的，又會做怎樣的動作？你可以在牆這邊的櫃子上試試。”</p>
維克托尚不清楚戴高樂的意思，又走到那櫃子前，假裝那是二樓的窗台，他蹲下半個身子，雙手攀著窗沿，然後往上一蹭……</p>
就在這個動作一做完，維克托當場就愣住了。</p>
他已經明白戴高樂的意思了。</p>
“原來如此！”</p>
他放棄動作，再度走到窗台邊上，對比了一下痕跡。</p>
“我明白了，是窗框上的痕印，還有灰塵………”</p>
戴高樂打了個響指，贊嘆道︰“非常正確，看來擔任我的助手，也讓你的推理能力有所長進！”</p>
維克托繼續分析道︰“相較于旁邊窗台上的灰塵，這里有著明顯被布料擦拭過的痕跡，凶手如果是從這里逃跑的，那麼窗台上應該是鞋印和灰塵都會留下來，一般人會踩著窗框跳到一樓窗戶的上部檐口，然後再跳向地面。”</p>
“相反，如果是從外邊翻進來，那麼人會先用手攀附窗框，撐起身體後爬入室內，這樣膝蓋或者手肘的布料就會擦出大片不規律的痕跡。”</p>
“而這家公司的負責人對窗台的清潔衛生是懈怠的，因為兩邊窗戶上都有不等地灰塵，唯有這扇敞開的沿上被擦掉了，這就排除是對方打掃衛生時留下痕跡的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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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完，維克托馬上聯系到了凶手的刻意布置。</p>
既然他是從外邊翻進來殺害的湯姆，為什麼還會在窗台上留下鞋印，是故意的嗎？</p>
“確實是故意的。”戴高樂不等維克托提問，馬上就解釋起來，“有一點你沒注意到，那鞋印其實是湯姆的鞋印。”</p>
“嗯？”維克托有些驚訝，回頭打量了一番湯姆的鞋，還真是。</p>
“凶手把他的鞋脫下來，故意在窗戶上留下了一道痕跡來誤導我們，而她本人，早就從正門逃之夭夭了……”</p>
從正門離開？</p>
維克托听後立刻想起來，辦公室的門沒鎖，凶手很可能就是從正面走的……</p>
等等！</p>
他當即立馬反應過來，轉而朝戴高樂喊道︰“剛才那名女助理怎麼還沒把警察帶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