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在哪里上班，月收入多少？有沒有公積金？哦哦，應該是有的，公積金交了六個月以上就可以貸款，我幫你算算公積金可以貸多少，還要貸多少商業貸。”
既然已經“兄弟”開始了，小伙子索性就一直以“兄弟”相稱了。
盛春成搖了搖頭，他說︰“我不用貸款，兩百多萬，我可以全款買。”
邊上春妮，忍不住哼了一聲。
盛春成扭頭看看她，笑了。
盛春成記得張總和自己說過，你按揭買來的房子，你以為是資產，實際是負債，這個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東西，隨時就會離你而去，只要你在十五或二十年的貸款周期里，出現斷供，不管你前面已經交了多少錢，銀行都會馬上和你翻臉，把房子收走。
盛春成心想，我花錢買個還不屬于自己的房子，和租房有什麼區別？自己要成為那個靠開網約車供房，把房子當著祖宗供的余大麻子嗎？他才不要，肯定是全額買，買了之後，他不用租房了，這一個月幾千的房租，就等于是他賺到的。
“太好了，兄弟！”小伙子叫了一聲。
盛春成看著他，小伙子問︰“你是不是看上了你前面說的那房子？”
盛春成點點頭︰“要是房子像照片里一樣，可以考慮。”
“你要是看中這套房子，兄弟，我和你說，那就太好了，太省事了，這套房子，也沒有貸款的，不需要去辦解押手續什麼的。你們今天簽協議，今天就可以網簽，明天就可以去房管中心拿號遞件，兩三天就可以拿到新證，太省事了。”小伙子說。
“這套房子，只會比照片里還好。”另外一個小伙子說，“這個價格，這個房子，我要是有錢，我都想買下來。”
“怎麼了？”盛春成問。
“這套房子，是房東原來準備給兒子結婚用的，所以買在自己樓下，當時是拿拆遷款一起買的，證上是同一個人，都是這個房東，裝修也是一次到位，直接可以當婚房的。”
小伙子和盛春成說︰“結果是他兒子，調去了上海工作，找了個女朋友，還是上海本地的，這樣，他們就準備去上海買房，才想到把這房子賣了。”
“對對。”叫盛春成“兄弟”的小伙子，和盛春成說︰“這房子裝修好，等于是一天也沒住過人，兒子原來就住家里啊。就因為裝修太好，他們才舍不得出租，怕被租客弄壞了。要不是他們兒子上海買房需要湊錢，他們還不會賣。”
“價格還可以優惠嗎？”盛春成問。
兩個小伙子互相看看，那個稱盛春成兄弟的，和盛春成說︰
“兄弟，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我也給你交個實底，兩百八十六萬，那個六萬，就是房主可以讓的，這個價格，去年都不可能，今年是市場實在太差了。”
“兩百七十萬怎麼樣？”盛春成說，“可以的話，看完房，要是房子和你們說的一樣，我今天就可以簽協議交錢。”
春妮急了，在邊上不停地悄悄用手踫著盛春成，盛春成沒有理她，繼續說︰
“你們不是說房東等錢去上海買房嗎，上海現在房地產也不好啊，他這里早點便宜賣了，到上海不是可以買到便宜的？”
兩個小伙子都笑了起來，那個叫盛春成兄弟的說︰“你這個算盤打的好。”
兩個小伙子走了出去，站在外面屋檐下的陰影里，嘁嘁喳喳商量起來。
春妮湊近盛春成身邊，輕聲問︰“哥，你真的要買房啊？你有這麼多錢？”
盛春成有心逗她，笑著說︰“我怎麼可能有，你有沒有？你有借給哥。”
“哎呀！”春妮真的急了，“我怎麼會有錢，還兩百八十萬，我有兩百八十塊，還是你給我的。”
“沒事沒事。”盛春成笑著說，“我可以去找套路貸。”
“你……”春妮正準備說什麼，兩個小伙子回來了，她馬上閉嘴。
叫兄弟的和盛春成說︰“兄弟，這樣，我們幫你聯系一下房東，先去看房，房子你滿意了，價格你再和房東直接談，好不好？我們保證，會幫你在邊上說好話的，說實話，我們也很想促成這筆生意，都好幾天沒有開張了。”
盛春成說好，你聯系吧。
小伙子走去櫃台里面，在桌子前坐下，用鑰匙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黑皮本子，找到了房東的電話，打了過去。
放下電話之後，他站起來，和盛春成說︰“我們過去，房東也從樓上下來了。”
盛春成站了起來，春妮卻不肯站起來，還坐在那里，盛春成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叫兄弟的小伙子陪他們去對面小區，另一個小伙子留著看店。
三個人走去對面，春妮一直低著頭，噘著嘴，黑著臉，盛春成看了看她，心里覺得好笑，又有些傷感。是啊，對他們和他們這個家來說，要不是盛春成有蘭姐給他的錢，兩百八十萬，那就是天文數字，平時想也不敢想。
不僅錢不敢想，在杭城買房，更是他們不敢想的事情，就是幾天之前，盛春成也覺得是天方夜譚。
他因此心里很感激蘭姐。
他們乘電梯上了樓，房間的門敞開著，房東已經到了。
房東中等個子，五十多歲，剪了一個平頭，留著一部八字胡，左邊腮下，有一個痦子，痦子上有一撮長長的黑毛，舍不得修剪。他上身穿著一件汗衫，下面是一條大褲衩，腳上是一雙拖鞋，一看還真就是從樓上下來的，長得也很像是九堡的土著。
房東看了看他們，滴哩咕嚕問︰“這麼早就來看房子了？”
盛春成說︰“我就租住在邊上那幢樓。”
房東點了點頭，明白了。
房子里空空蕩蕩的，什麼家具都沒有，看上去確實是像裝修好好幾年，一直不準備出租的。裝修的風格雖然有點土氣，但用料很實在，做工也很細致，不像是那種出租房的簡易裝修。
盛春成轉了一圈，看到房子里廚衛設備和空調什麼的都是齊全的，只要買了家具，他們馬上就可以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新家了。
盛春成想著就覺得心潮澎湃。
小伙子悄悄地問盛春成︰“怎麼樣？是不是我們和你說的一樣？”
盛春成點了點頭︰“可以，談價格吧。”
房東的脾氣，看起來很好，他看著他們，好像還有點歉意，說︰“難為情的，新房子，坐也沒有地方坐，水也沒有的喝。”
盛春成趕緊說︰“沒事，沒事，我們在他們那里，已經灌了一肚子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