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光和神谷聖子的試探很快就點到為止，並沒有達成合作意向，反而後者又說了幾句之後便離開這里。</p>
她似乎真的有要事纏身。</p>
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那位虛偽的村田桑，還是有些商務洽談要進行。</p>
宴會這種上流人士的東西。</p>
不就是談合作的表面嗎？</p>
之前說的舞會也並沒有參加，最後也只剩下他自己在宴會廳坐著，時不時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過來攀談。</p>
倒也沒有太多的不自然。</p>
單黃管的音樂流淌在大廳內，時而有鋼琴的伴奏，許多人攬著腰在宴會廳中跳舞，氣氛也變的更加歡愉。</p>
有男人身著燕尾，牽著美麗動人的小姐，輕攬細腰，緩緩跳起了舞。</p>
還有些人手持香檳，在不同的角落聚攏成對，低語著然後陣陣發笑。</p>
源賴光就坐在某個角落，問推車的侍者要了杯橙汁，靜靜的看著這奢華的場面，偶爾回應旁邊攀談的人。</p>
就在不遠處，身著湛藍和服的水澤夏夜朝著他笑顏如花，媚眼如絲。</p>
但對方卻沒有過來的意思。</p>
似乎有些刻意躲避神谷聖子，亦或者在大庭廣眾下，再像剛才那樣有些不妥，更何況也給他了聯系方式。</p>
“她已經連死了三任丈夫。”</p>
神谷聖子的話浮現在了腦海。</p>
毫無疑問，就憑剛才的印象和已知的片面信息，都昭示著這位水澤小姐，應該是茶道界當之無愧的巨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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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嘗綠茶這種事嘛。</p>
小品怡情，大品盡興！</p>
所以源賴光掏出了名片，把她的電話號碼輸進了通訊錄，而且還設置了特別標注，屬于重點關照的人群。</p>
今天大概率是沒機會切磋了。</p>
而且就憑剛才對的那如同羚羊掛角般的招數，以及能容納四海的傲人胸懷，他覺得有必要稍微謹慎一些。</p>
就在源賴光以為，他要一直坐在這里歇著，再過會兒就回去的時候。</p>
就有位侍者突然來到他身邊。</p>
對方俯下身體說了幾句話，源賴光面色微動，在得到了許可之後，然便引領著源賴光從這往樓上而去了。</p>
樓上還有一處內廳。</p>
在侍者的引領下，源賴光經過由兩個保鏢推開的門後，進入到了這間不小的內廳，被帶到了最後的桌前。</p>
這間內廳的燈光昏暗，人數也只有廖廖數十，大多也都在竊竊私語。</p>
與其說這是間不大的內廳。</p>
倒不如說更像是座小型拍賣場。</p>
因為在他的視線中，內廳的最前方有著舞台，還有著強烈的聚光燈打在上面，幾件東西也都被紅布遮住。</p>
台上有位神采飛揚的中年人，手中拿著鼓槌，旁邊有副木台，無論怎麼看，這都像是拍賣會開始的前期。</p>
“小林知事。”源賴光眯起了眼。</p>
“源專務，請坐吧。”半躺在椅子上的小林豐成笑眯眯的抬起手邀請道。</p>
周圍並沒有其他人，這張最靠後也是最高的桌邊只有他們兩個坐著。</p>
小林豐成微眯著眼沒有開口。</p>
源賴光更不著急了。</p>
幾分鐘之後，果然和之前預想的差不多，這場拍賣會也正式開始了。</p>
主持人用極具渲染力的聲腔介紹著擺在看台上的藏品，在開始報了底價之後便引導起在場的人開始出價。</p>
的確和普通的拍賣流程相同。</p>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差異，那就是每件拍品的底價極高，基本上都是千萬起步，甚至還有過億的底價存在。</p>
這就有點不對勁了。</p>
因為拍賣的話有特定規矩，底價不會太高，即便這件藏品很有價值。</p>
除此之外競爭的也不激烈。</p>
往往只有兩三個人競爭。</p>
有些藏品甚至只有一個人買，但開價竟然比底價更高，似乎完全不怕會溢價，也沒有其他人惡意競爭。</p>
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樣。</p>
就在源賴光沉思，對這種情況感到奇怪時，小林豐成忽然就開口了。</p>
“源專務沒有想買的東西嗎？”</p>
“暫時還沒有。”源賴光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杯抿了口，打量起了昏暗中對方的臉︰“我對這些不太感興趣。”</p>
“以前我也不感興趣，但後來發現有些東西，還真是不感興趣不行啊。”</p>
臉龐微胖的小林豐成注意到源賴光的視線並不介意，反而又如同笑面佛似的，用感慨的口吻笑著說了句。</p>
源賴光沉吟後開口說道︰“我學識較為淺薄，對字畫沒有欣賞能力。”</p>
他這話說的比較保守。</p>
因為明顯意識到了不對勁，再加上對方似乎並無惡意，他也沒有開門見山的詢問，所以就打算以退為進。</p>
“其實這些字畫都挺有意思的，喜歡看的人，哪怕遠遠超出這張字畫本身的價值，也是會心甘情願的買下。”</p>
小林豐成笑呵呵的說了句。</p>
就在他剛說完這句話，看台上的主持人大聲呼喚，抬起了手中錘子。</p>
“三億�說� 遙∪ 乙淮危 lt;/p>
源賴光循著聲音望了過去。</p>
發現舉牌的竟是位老人。</p>
雖然燈光比較昏暗，但也遮掩不了對方臉上的皺紋，以及幾乎已經全白的頭發，估摸著得有六七十歲了。</p>
即便如此，這位老人依舊欣喜的看向了藏品，就連身軀都有些顫抖。</p>
“那位先生年紀這麼大了，竟然這麼喜歡藏品，看來的確是很感興趣。”</p>
源賴光沉吟著說道。</p>
“年齡老了也不代表心老了。”</p>
小林豐成感慨了句，隨後拿起酒杯搖晃了下，忽然別有深意的說道︰</p>
“竹下桑都六十歲了，在京都市助役的位置上工作了許久，本來都快要退休了，但依舊還是想更進一步啊。”</p>
這句話就像是把利劍。</p>
刺破了本來的簾布。</p>
瞬間就讓源賴光清晰的看到了其中的內里，明白了小林豐成的意思。</p>
原來這些都是獻金！</p>
怪不得這麼奇怪。</p>
源賴光依舊面不改色，但心里卻已經明白了什麼，隨後出聲發問道︰</p>
“這些字畫的藏家是誰？”</p>
對于互相都心知肚明的答桉，小林豐成並沒拆穿，反而落落大方的承認︰“這場拍賣會基本都是我的東西。”</p>
“沒想到小林知事收藏頗豐。”</p>
“不過是祖上的余蔭罷了，要是源專務有看的上的，隨意挑一件也好。”</p>
“暫時沒有這個愛好。”</p>
“那我也不強塞給您了，如果什麼時候需要，還有些定時的小型拍賣。”</p>
“到時候就麻煩小林知事了。”</p>
“不妨事，不妨事。”</p>
被拒絕的小林豐成並未慍怒，反而滿臉笑意的看著眼前這位沉穩的年輕人，好像就是位和煦熱情的朋友。</p>
但到了現在源賴光也不傻，知道對方在交好自己，初次見面可以賣個人情，但里面還夾雜著敲打的意思。</p>
至于為什麼會敲打自己。</p>
源賴光只能歸咎于自己得到的那些東西恐怕是動了這些人的盤子。</p>
但他又合法合規，基本上又不參與爭權奪利，更不活躍于各種圈子。</p>
大概是對外來者的排斥。</p>
這場拍賣會半個小時結束了，源賴光拒絕了小林豐成的盛情邀請，在聯系神谷聖子無果後便打算回去了。</p>
深夜的室外霧氣更濃。</p>
看著身後仍然笙歌不停的庭院與別墅，源賴光沒有任何留戀，徑直走了出去，來到了停車場熟悉的未知。</p>
“源先生，車在這邊。”</p>
提前看到他回來的永山英從駕駛位上鑽了出來，同時抬手招呼起來。</p>
“送我回平安神宮那邊吧。”</p>
吩咐了這麼句話後，源賴光便鑽進了車的後排，沒有再往後面看了。</p>
這次與其說是神谷聖子邀請自己來這場宴會，倒不如說是京都這些圈子的人邀請自己，專門見一見罷了。</p>
就像是張入場券，新人自然要互相打量一番，同時也算給了個提醒。</p>
畢竟是規矩又多又麻煩的上流社會，整出什麼形式他都相信，至于剛才的獻金拍賣，恐怕也是家常便飯。</p>
想通了這些，源賴光只是從車載冰箱拿出了瓶汽水，扣開後稍微輕抿了口，感受著口腔里面氣泡的翻涌。</p>
與此同時，另一邊。</p>
“佑平，你這是什麼意思？”</p>
在一處安靜的會客室內，神谷聖子看著面前的文件臉色發冷，合上面前的文件夾，神色平靜的和他對視。</p>
“您知道的。”村田佑平推了下鼻梁上的銀框眼鏡，笑道︰“我打算跟伯父正式提親，而且父親也已經同意了。”</p>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p>
神谷聖子攏了下耳邊的發絲，臉色逐漸平靜，可聲音比剛才更寒冷。</p>
“我很清楚，同樣也很有決心。”</p>
“所以我不同意就要解約？”</p>
“這是父親的意思，我並不想這樣對待聖子姐，畢竟兩家都已經合作了這麼久，要是再換的話也非常麻煩。”</p>
村田佑平搖了搖頭，笑著否認了她剛才的說辭，很有耐心的解釋道。</p>
神谷聖子細眸微眯，並沒有對方想象中的慌亂，反而有些意味深長的問道︰“村田家現在這麼勢大了麼？”</p>
“您說的什麼話，我只是在跟您正常洽談而已，而且伯父之前也沒有意見，您不同意我只好去找趟伯父了。”</p>
村田佑平被她看的心虛，目光閃爍的挪開視線，又搬出了她的父親。</p>
神谷聖子的父親似乎是個禁忌。</p>
每次提起這個字眼的時候。</p>
她都會罕見的沉默，眼中閃出厭惡之色，似乎是有著不太好的回憶。</p>
“你挺有意思的。”</p>
沉默了良久之後，神谷聖子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推開面前的解約合同問道︰“真以為我是個小女人麼？”</p>
“您不是最听伯父的話嗎？”</p>
村田佑平目光有些閃躲，似乎也有些懼怕神谷聖子，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而且這種事本來就要請示父母。”</p>
“那就去告訴他吧，至于解約的事我更無所謂了，這次我就先失陪了。”</p>
神谷聖子神色澹漠的說道。</p>
隨後她就在村田佑平有些愣住的目光之下，徑直離開了會客室，看樣子連半點平常的面子都不準備留了。</p>
村田佑平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p>
看著神谷聖子逐漸走遠，還是咬著牙站了起來，陰沉著臉追了出去。</p>
而已經走到會客廳的神谷聖子察覺到身後的影子，不禁暗自蹙眉了片刻，手指不禁勾向了自己的手機。</p>
狹長的眼眸有浮光閃過。</p>
眼里的猶豫最終化作了決然。</p>
——————</p>
距離庭院幾公里的道路之上。</p>
與燈火通明的舊竹林院相比，回去時的道路陰暗的連輛車都看不見。</p>
邁巴赫在山旁公路上行駛，平穩的速度讓車身沒有顫抖，燈光映射著遠方的霧氣，照亮著要前行的道路。</p>
車內也安靜的沒有聲音。</p>
琵琶湖的水汽開始漸冷，車窗早就已經緊閉，空調開到舒適的溫度。</p>
“回去吧。”</p>
源賴光的聲音忽然響起。</p>
“嗯？”</p>
正開車的永山英愣了下，然後看向了後視鏡，投過去個疑惑的眼神。</p>
“掉頭回去吧。”</p>
面對永山英的疑惑，源賴光沒有過多解釋，只面色平靜的重復了句。</p>
“明白了。”</p>
將視線從擺弄著手機的源賴光臉上挪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回去，但作為下屬最重要的就是要執行指令。</p>
只是後排的源賴光沒有閉眼。</p>
反而面色古怪的自言自語，說著“要是打起來”、“有槍就不好辦了”、“這次要回本”之類讓永山英奇怪的言語。</p>
然而車子才剛剛掉回了頭。</p>
就听見源賴光的聲音再次傳來。</p>
“永山君，你應該會用這個吧？”</p>
在聲音落下的時候，永山英便下意識的看向後視鏡，同時也看到了源賴光手中突然冒出的東西，瞬間感覺自己非常眼熟，精神不由恍忽了下。</p>
可轉眼間他就瞪大了雙眼。</p>
因為在源賴光手里，正舉起來給他看的東西，竟然是一把自動手槍！</p>
黝黑的槍管並未對準自己，槍身看不出半點瑕疵，乃至于等源賴光掰下扳機，清脆的響聲他也格外熟悉。</p>
永山英頓時懵了。</p>
這是玩具還是真槍？</p>
要是真槍的話。</p>
又是從哪里來的？而且突然給自己是為什麼？難道是要去火拼嗎？</p>
只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源賴光自己不太滿意的搖了搖頭，把那把真假難辨的手槍扔在一邊又俯下身體。</p>
“就一把槍這也太不保險了，要是真有十幾個人，恐怕雙拳難敵四手。”</p>
源賴光喃喃自語了句。</p>
皺著眉苦思了會兒。</p>
直到出神了將近半分鐘後。</p>
臉上才不再猶豫。</p>
然後源賴光就在永山英驚駭欲絕的眼神下，竟然在後座自己看不見的視角盲區里又掏出了一把狙擊步槍。</p>
狙擊步槍的槍身非常長。</p>
在後座上幾乎要頂住車門。</p>
剛才那把手槍就算了。</p>
燈光昏暗也看不清楚型號，彷真的網上一買一大把，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也不確定，可這把槍他太熟悉了！</p>
這不是巴雷特嗎！？</p>
永山英緩緩張大了嘴巴。</p>
頓時大腦都有些宕機起來。</p>
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心情了。</p>
可這竟然還不算完！</p>
似乎仍舊有些不滿意，源賴光皺著眉沉思了會兒，又神秘的彎下腰翻找起來，掏出了一個長管狀的物件。</p>
長管狀的鐵筒很重，這點從源賴光拿起來就很吃力的動作就能夠看得出來，甚至擺在後座都有點放不下。</p>
把空筒放下之後，源賴光又俯下身體，抱出了兩枚掌心口徑的導彈！</p>
永山英目光已經呆滯。</p>
要不是這段路剛好是直行，恐怕就憑他的失神，都可能直接沖下山。</p>
他看見了什麼？</p>
火箭彈！？</p>
我每天開的車里有火箭彈！？</p>
他的額頭倏然間滲出了層細密的冷汗，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塞進了哪里，但看情況就是在車上沒錯！</p>
所以他天天帶著這些東西，在京都府市內逛圈，還是大搖大擺那種？</p>
這不管哪個拿出來，都是絕對的違禁品，而且要是車子出意外著火了之類的，那兩枚導彈就能讓他上天！</p>
“永山桑。”源賴光忽然道。</p>
“怎，怎麼了？”永山英咽了下口水下意識的問道︰“您有什麼吩咐嗎？”</p>
源賴光仍舊皺著眉，似乎得了火力不足恐懼癥，沉默片刻後忽然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看著他認真問道︰“你會開主戰坦克嗎？”</p>
永山英感覺喉嚨有些干澀。</p>
早早的就踩下了剎車。</p>
後背的襯衫更是全濕透。</p>
礙于剛才心里閃過的後怕。</p>
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p>
而且後座的源賴光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勁，咳嗽了下臉上笑了笑，又連忙補救般的說道︰“阿帕奇也行。”</p>
永山英︰“......”</p>
我承認我之前拿過槍！</p>
但這我哪會開啊！</p>
您是要把府廳給炸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