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樹人對天下守舊士人的分化瓦解，執行得非常順
既然其中一部分人看到了新的上升通道，而且這條上升通道暫時只對有功名的舊士人開放，那為什麼不盡快抓住機會為自己撈一點好處呢？
就算將來這條上升通道，會慢慢開放給別人，開分潤這個蛋糕，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說不定這幾年窗口期里，自己已經靠著這個新機會爬上去了，那為什麼還要為爬不上去的廢物操心？
死道友不死貧道，能抓住窗口期的人，才不會在乎抓不住的人的死活，那些人才是他們卷的對象，想要上屋抽梯在臉上踹一腳的對
巴不得自己擠上公交車了，司機立刻就關門，那樣沿途還能乘車乘得舒服一些，寬敞透氣，人性自古莫不如
時間很快來到十月十五，也就是預定的考試
報名工作，已經提前五天截止了，因為時間倉促，所以今年來的人也不是很多，主要就是南直隸和江西浙江的考生趕來了，還有一部分山東河南湖廣的，更遠的很少有來報
不過這種東西也沒什麼公平不公平，本來就是恩科的性質，此前朱樹人雷霆手段時，黜落了南直隸和江西浙江三四百個士子的功名，這些地方的抵觸也是最嚴重現在算是先當頭一悶棍再給個甜棗，恩威並
這種情況只會在第一年出現，以後就不存在信息不對稱的問題了，各省也就公平
……
考試當日一早，天剛蒙蒙亮，秦淮河邊夫子廟的江南貢院門口，就排起了長
考場的地點，朝廷倒是沒有折騰，依然跟舊式科舉一那些考生有不少原本就是參加過舊式科舉的，對于套路倒是挺熟悉，並沒有不適的感
只是夫子廟門口的隊伍，被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分類排列查驗考生身每個隊伍前面還立了一個牌子，分別寫著“舉人區”、“監生區”、“秀才區”，讓不同參考身份的考生，可以享受不同的待
感覺就跟後世機場的值機通道，有商務座的快速通道，也有普通通道，還有跟團游“舉人區”排隊的就寥寥無幾，“監生區”稍多幾倍，而“秀才區”則是擠得滿滿當
一個二十來歲的考生，排在舉人區的隊伍里，前後掃視了幾眼，看人數並不多，不由有些竊喜，覺得自己來對了地
他前面排了一個看上去年紀更老一些的應試舉人，看著都三四十歲了，他便好奇地跟對方套近乎︰
“不知兄台何處人氏？鄙人泉州李光地，觀年兄春秋，應該中舉有年了吧，何不候補等缺，還來這兒考數舉”
那中年舉人扭頭斜也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的拱手道︰“在下江陵周培公，這位李賢弟何必明知故問呢，能排在這舉人候考區的，自然都是已有功名在我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原因跟你一”
李光地聞言，不由略帶尷尬又自嘲地一笑︰“那不是中舉之後，會試遲遲不過，來這里多試試運氣
雖說這‘南京大學’學成畢業之後，依然是舉人級別，可畢竟文舉候補之人已車載斗量，數舉候補之人還前無古人，誰不想試”
說完，李光地周培公相視會心奸笑，都是一副換道超車趕趟了的得
原來，這倆人都是平行時空康熙朝的鎮明狗腿，如今卻也來大明朝廷這兒應考求功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歷史已經被改變了好幾十年了，朱樹人未來肯定會用到越來越多仕清的尤其那些歷史上沒在明朝做過官的人，只要有點本事，去仕清只會越來越普越往後，沒仕過清的，反而可能是籍籍無名的庸碌之
此時此刻，這些人想的，都是“哪怕已經有了文舉人，再多個數舉人，說不定候缺能快一點，總比繼續文科考進士方便一點，至少試試看能多條路
李光地和周培公寒暄之後，都打探起對方的數理功底，周培公問起對方算學水平，李光地倒也毫不謙虛︰
“小弟素擅易數，對傳統簡單算學也多有涉獵，不過上上個月看到的考察綱目上列舉的幾何、力學計算，倒是實在不懂，全靠臨時買了一本方先生的《物理臨時抱佛腳了一”
周培公聞言，神色略微一暗，但很快恢復正常︰“那你比我好些，我是這兩個月頭懸梁錐刺股，全部靠臨陣磨槍就是賭這第一科大家都沒準備，矮子里拔高個李賢弟你有易數基礎，此番定然高中”
李光地心中略有些得意，但也不好表現出來，只是拿場面話安慰︰“誒，一時之得，何足道學無前後，達者為
這南京大學的招考，可不比會試，會試過了，便是此生不再向學，做個墮落之輩，也得授這數科考中了，還要入學勤奮苦讀三五年，如若就此荒嬉學業，將來結業都考不及格，不還是照樣沒用？
小弟已經听說了，這數科的入學試，還是看排名的，無論分數多低，只要是前三百名，都能入但將來數年苦學後的結業考試，卻是要看分數
如果不能達到六成的分數，便是學夠年限，也不得結若是不能達到七成的分數，縱然勉強結業，實授職務也是遙遙無期，說不定要去科學院實”
周培公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我也听說了，並不是眼前這一考過了就行的，數年之後還要看數理學得如不過既然結業並不規定多少人黜落，只看分數，說不定只是一個恩自上出的把戲
就好像會試之後，也不是一考定音，還有殿試嘛，可殿試誰會去黜落人？無非是為了天子門生而”
周培公以舊例揣度，覺得將來南大的畢業考試和眼下入學考試的關系，無非就是跟御前殿試和禮部會試的關系一樣，肯定是“嚴進寬出”，後續的畢業，只是皇帝為了施恩的把戲罷了！
……
一大群人熙熙攘攘完成檢查，終于進入貢院應
整個過程，李光地還是感受到了一些額外的尊重和便利，讓他挺意外
比如在考生進場的時候，就只是核驗了身份，但並沒有嚴格搜身，沒有辱及斯
剛才他還看到個別考生心里不踏實，為此質問了搜查
顯然是因為發問者膽小，絕對沒有夾而看核驗官連搜身都不仔細搜，萬一其他同行帶了小抄，那他們這些老實人不就吃虧了麼？
要是能擠兌住核驗官，哪怕只是搜出幾個夾帶小抄的，革除其功名，廢黜其考試資格，那自己不也能多去掉兩個競爭對手，沒那麼卷了？
零和博弈的仕途爭競，從來都是這樣的嘴
然而，核驗官卻非常不屑地正面回應了那幾個質疑考生︰“朝廷體恤士人斯文，不予脫衣搜身，爾等還待如何？這是朝廷德政！你當這是考八股呢！考算學、物理就算讓你抄幾個公式又如何？不會算就是不會算！”
這事兒也就很快不了了之，大家全部進場，略作準備就開始發卷，答
考試的內容也比較快捷，理科的部分第一天就全部搞定了，上午考數學，下午考最基礎的物理計算和一些博物學常識、化學常識，
李光地仔細看了一下卷子的考察範圍，也都是朝廷前些年通過大明科學院出版的科普讀物里涉及到的內容，並不存在拿冷僻的知識偷襲，所以對于平時就有心讀點科學院雜書的考生而言，等于是憑空撿了便宜了，他們的興趣愛好剛好撞上了考核內
各人便各盡其力，能做出多少就做多少，做不出也不去多想，都覺得其他考生多半也做不
總體來說，這次的卷子還是很簡單至于微積分之類最新的數學成果，當然不會拿來考考生了，那也太難了，全大明沒幾個人能做得出
微積分的內容，都是要考生考上南大之後，後續幾年需要去學的，甚至包括“導數”和很多後世高中生學的代數和幾何內容，如今也都要大學里才
換言之，要是有一個後世的穿越者過來考這兩張卷子，就會發現，其中的數學知識，最多也就是初一到初二的水平，無非是把其中的多元方程組的xy這些替換成了甲乙丙丁，減少了西文字符的用
至于其中的物理考試，基本上也就是牛頓三定律的勻速計算，以及物體質量體積密度各種基礎幾何應用計算，還有光學的幾何計
其他後世初中物理的熱學和電學部分，如今則完全不考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生物博物學的讀圖題和化學現象常
物理卷或者說科學卷的最後的一道、用來拉開學霸和學渣分值的終極大也不過是告訴你某幾顆星球之間的引力大小和軌道距離、讓你計算維持繞行所需的離心力向心力大小，然後再算出軌道運動的線速度和公轉周
後世但凡有個中考過線水平的物理答題能力，拿到大明來都能中
……
考試之日很快結束了，李光地、周培公等人喜憂參半，
李光地覺得自己考得還不錯，而周培公顯然臨陣磨槍磨得不咋滴，數學和物理最後都有大題完全憋不出一個式子來，只能寫一個
一大群應舉考生在南京城里廝混對答桉，也有裝鴕鳥考完只想等成績，根本不敢對答桉的，只管在秦淮河上醉生夢死麻痹自
據說那幾天里，要想刺激得罪一個讀書人的最好辦法，就是在秦淮河上看到一個左摟右抱但仍然面色憂慮的書生，然後就湊上去給他報今年考卷的標準答
那麼對方一般就會惱羞成怒、抄起硯台或者酒壺砸人，再瘋狂用袖子捂住耳朵不
折磨了半個月後，十月三十這天，朝廷終于放把全部錄取的第一屆三百名考生名單全部貼在貢院門
有些對自己成績自信的考生，自然會來親自觀看放榜，但那些有自知之明的，就不來自取其辱了，繼續秦淮河上買醉，期待有個奇跡，能有人上門報
而看了張貼的榜單後，考生們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意外與不同︰數科的考試，居然不光要貼名次，還非常詳細的在每個人的名字後面，詳盡地寫上了應考者的算學、物理兩科各自多少分，以及相加的總
要知道，傳統的文科科舉，哪有給分數的，也就直接排個名次，但究竟誰為什麼排在前面，誰為什麼排在後面，根本就沒人知道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麼，要品評一篇文章優劣，很多時候是沒有明確標準
但理工科考試就完全不同了，那都是客觀題，答對答錯沒什麼懸念，按過程步驟給分，也不容易歧
所以從榜單第一名到第三百名，每個人具體多少分，都是一目了因為肯定會存在同分的人，所以遇到同分的甚至直接按照“並列多少名”寫出，清清楚
李光地和周培公當日也相約前去看榜，李光地就僥幸發現自己總分148，取在第五十三名，他平時算學有點功底，算學幫他拉了一些分數，可惜物理只是中規中矩，臨時惡補也只是中等偏看他的數學能進三四十名，但物理只在八十名開外，平均了一下取到五十
而周培公非常慘，居然在第二百六十四名，而且他仔細一看，發現居然有二十幾個人並列第二百六十四名，因為這二十幾個人都是剛好滿分200分的卷子總分才11如果再少一分跌到11的話，那就只能並列二百八十幾名起
榜單最後實際錄取人數超過了三百人，達到了三百零九只因為從第二百九十七名開始，有十三個人同分都是112分，都並列，最後只好把這十三人都錄取了，也就超錄了九
不少考生看了這個張榜陣仗，也是不由倒吸了一口涼
這考試也太嚴謹了吧，直接公然把分數線和錄取者每個人的分數，全部公布出來了，比舊的八股科舉不知道要精確多少倍，輸的人也只能心服口服
往年的正常科舉，說好取三百人就是取三百人，文章肯定能分出一個高下，到了第三百零一那就是名落孫山，怎麼可能出現同分就得都取的情
而很快，隨著按精確分數錄取這個消息傳開，很多人又暗暗叫有些人試圖查詢分數的產生過程，想要看卷子的批閱情況，對分數不
也有些人發現，自從用客觀數字定分後，似乎也不存在南北分榜照顧，以及特殊地域照顧朝廷這次考試的取士地理結構，似乎非常不合
有些人就聯想到了朱元章初年的南北分榜，以及後來的東西分榜，幻想著鬧一下，為自己的家鄉爭取權
人過一百形形色色，懷著各種利益考慮的人，都開始活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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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好意思周末起晚了！後面幾天還是設定定時更新吧！不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