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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乍到,最重要的就是熟悉環境,學會立足。長生跟在阿承身邊走街串巷,沒過幾天就將這一片的環境摸了個清楚。
只是阿承一個賣豬肉的窮小子,突然之間身邊多了一個美貌的小丫頭,平日里嘲諷他克死爹媽的鄰里惡婦們,便總是用一種曖昧的目光看著他們。仿若他們之間做了什麼了不得的齷齪勾當。
又有一日早晨,隔壁的王媽來買了半斤五花肉,便望了望長生,又上下掃了眼阿承,譏笑道︰“阿承你從哪里拐來的漂亮丫頭,瞧這丫頭長得細皮嫩肉,該不會是哪家高門走丟了的大小姐,你還不快把人家送回去,怎麼好跟在你一個窮賣豬肉的身邊糟蹋呢。”
阿承總是好脾氣,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笑呵呵的,好似沒有脾氣。此時听王媽這麼說,他亦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就算是回應。
他拉著長生一小截衣袖就要往前走,王媽將這個細節看在眼里,不由愈加尖銳得嘲笑道︰“喲,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你還非要牽著她的衣袖,你也不怕你弄髒了她的衣服啊?”
沒錯,阿承確實害怕自己弄髒了她的衣服,所以才會小心翼翼得只捏著她的一小截衣袖。他身上髒,手也髒,一股油膩膩的肉味,他自己是知道的。
阿承依舊笑道︰“王媽你說得對,我下次一定注意。”
王媽眼中愈加得意,這才扭著肥胖的腰肢慢慢走了。
阿承有些抱歉得看著長生,卻見長生微微皺了皺眉。他以為她生氣了,不由道︰“胡同里的鄰居都很熱情,你別往心里去。”
長生看向他︰“你是一個不會生氣的人嗎?”
阿承一愣,隨即笑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長生不說話了,只抿著嘴。繼續走路。
阿承趕忙跟在她身邊去,許久,突然道︰“對不起。”
長生腳步猛然停下。她皺眉︰“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阿承有些無措得看著她︰“因為我的緣故,讓你不開心了。”
長生眉頭皺得愈緊︰“可我不開心,是因為那個老太婆。”
阿承尷尬訕笑︰“她是我的鄰居。那,我代她向你道歉。”
長生︰“……”
她看著這個男人。她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竟然還會有這種人,活得這麼小心翼翼,對所有人都笑臉相迎。就算別人再怎麼羞辱他,他也笑呵呵的,好似完全听不懂別人話里有話。
一直到那個時候,長生都覺得阿承是一個沒有脾氣的傻子。可直到很久之後,她才知道,原來他不是傻子,而是一個好人。
一個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
往後的很長時間內,白天長生跟著阿承走街串巷,下午和晚上長生就躲在自己的房間內,休息睡覺。
阿承燒得飯很好吃,很和長生的胃口。特別是他煮的紅燒肉,特別噴香,長生可以連吃兩大碗白米飯。
每天收工回家後,阿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從頭到尾都洗干淨了,這才來和長生說話親近,他知道長生討厭豬肉味。而這所謂的親近,其實也只是偶爾揉揉長生的腦袋,把長生所有的要求都努力實現。
不管是長生要吃西街的豬腳,還是北街的灌湯包,他都會努力去買來,等長生打開紙袋時,里頭還熱乎乎的。
當初在流民堆里時,長生之所以選擇來上海灘,是因為上海灘內寸土寸金,到處都是財閥和權勢大臣,只要找到其中哪怕一位的家中不干淨,她就能在上海灘順風順水得過下去。
可惜她沒料到自己竟會跟著一個窮小子走,更沒想到自己在這窮小子家里一住就住了一個月。
想她長生在以往那麼漫長的生命里,王權貴族,商賈富貴,哪一個裙下之臣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一次不是前呼後擁丫鬟小廝陪侍著。可如今她卻只有躲在十五平米的小屋子內數星星。
可更詭異的是,她竟然完全不討厭這種感覺。反而,還有一種別樣的心安。
阿承對她好,她也心安理得地受著阿承的好。天黑之後,相互說晚安,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誰都沒有逾越,誰也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歲月靜好,粉飾太平。
天氣愈加冷寒。阿承已經換上了棉襖,他也給長生做了好幾件襖子,帶花兒的,粉紅色,很漂亮。今年冬天格外冷,還沒立冬就下了好幾場雪。
江南本該鮮少下雪,可今年卻是個少見的寒冬,阿承每日早晨去賣豬肉時,手都凍得通紅發紫,手指上長滿了凍瘡,看著就讓人心疼。
而自從天氣轉冷後,長生便變得嗜睡,不再跟著阿承再去賣豬肉,而是成日成日得睡大覺,每日中餐和晚餐,都是阿承親自給她端到床前。,
長生覺得阿承真是好脾氣,就算自己再過分,他都沒有一句說言,真真是個少見的好人。
而阿承也覺得長生特別好養活,她不吵不鬧不作妖,日日只要將她喂飽了便好,其他的都很好商量,不會吵著要買德雲軒的胭脂,月南樓的水粉。就連過冬的衣服,都是自己主動買給她的。
眼看天氣一日比一日寒,立冬過後,更是開始了暴雪模式,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在窗外飄了三天三夜都不停歇。暴雪下得太可怕,阿承已好幾日沒有出門賣豬肉,只安心在家陪著長生,而長生也心安理得地躲在床上,目光飄渺得望著窗外發呆,也不知她是在看雪,還是在看天。
長生並不知阿承因為害怕長生凍著,所以把自己的棉被都給長生蓋上了,只給自己留了薄薄的一床毯子。直到這個夜里,長生去廁所時,突听隔壁的房間內傳出了一陣陣的牙齒打顫聲,長生因好奇進屋看了,便見阿承獨自一人彎曲在床上,打著哆嗦,嘴唇都凍成了淡淡的紫色。
長生突然闖入房內來,讓阿承愣了一愣。
夜色很暗,可他能感受到長生的目光就像是兩團火辣辣的火焰,將他整個人都看了通透。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許久,長生道︰“你過來。”然後,她轉身走了門去。
阿承有些不懂長生的話。長生叫他‘過來’,這個‘過來’,究竟是什麼意思,他不懂。
大抵是見阿承許久沒有反應,長生的聲音突然又在門外響起︰“再不過來,我就把被子抱到你這來睡。”
阿承這才慌忙起了,然後,磨蹭著腳步,緩緩走入了長生的房間。
此時已是深夜十二點。阿承手足無措得站在長生的床邊,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單衣,看上去單薄極了。
長生往里頭挪了挪,一雙大眼楮定定地看向他。
阿承臉色漲得有些紅,半晌,方才猶猶豫豫得上長生的床。
長生在這張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這張床早已滿是她的味道,皂角的清香,還有女子的體香,很好聞。
阿承是個從未有過床笫之事的稚男。他才剛躺在長生身邊,鼻尖滿是長生的氣息,他的身體便不可控制得起了生理反應。
欲望來的那麼快又那麼急。他雙眼都泛起了紅。長生就在距離自己半尺外的距離,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輕易將她摟在懷里。他多麼想親吻她,佔有她。可是,理智卻又告訴他,他不配。
長生是多麼好看的小丫頭,他怎麼能對她做這種事。
況且,她的年紀還這麼小,甚至還沒有及笄。他又怎麼舍得對她做出這種事。
黑夜里,長生和阿承並肩躺著,二人都睜著眼楮,誰都沒有說話。長生甚至能听到阿承凌亂的呼吸,以及渾身散發出的強烈男性氣息。
她以為他會有動作的,可很快的,阿承卻轉動了身子,只拿背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