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農村有戶姓葉的人家,夫妻倆年過四十,膝下育有一對子女,大女兒爭氣考上了金陵大學,如今大學畢業,在金陵端上了鐵飯碗,是村子里人人羨慕的對象。
小兒子則截然相反,高中讀了一年就輟學不念,跟著村里的狐朋狗友整天瞎混,也不出去找個營生。
夫妻倆勸了幾次都沒用,又從小嬌慣,舍不得打罵,只好听之任之,覺得兒子還是年齡小,過幾年到了歲數,找個老婆,也就定下心了,反正兒子不爭氣,不是還有親姐姐幫扶麼。
卻不想這天小兒子在集市上閑逛的時候,與人發生爭執,繼而動手,爭斗之間打碎路旁古董攤位上,一尊清朝時期的花瓶。
與其爭斗那人撒腿就跑,可這小兒子卻被攤主抓住,直接報了警。
經過警方找專家鑒定,那古董花瓶是清康熙年間的真品,價值為五萬塊軟妹子左右。
姓葉的兩口子也不是什麼善茬,听說五萬塊錢的時候就打算賴賬,愛咋咋地,就是沒錢。
結果警方告訴他們,你們兒子打架斗毆,損壞他人財物,要是不賠償取得事主原諒,很可能會被定性為尋釁滋事,是要被判刑的,而且被損壞的財物價值較大,所以很可能被判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還要罰款。
听說兒子要被判刑,夫妻倆感覺天都快塌了,可讓他們賠錢,又怎麼賠得起,90年初的五萬塊錢啊,那對普通人來講就是天文數字,就他們家那幾畝地,怎麼可能賠得起這麼多錢。
兩口子一琢磨,這事兒還得靠城里的閨女幫忙,當即就想去金陵找閨女去。
可就在這時候,隔壁村有名的王二賴子找到了家里,說可以替他們把錢賠了,但是非親非故,五萬塊錢不能白拿,他相中了這家閨女,五萬塊就算是彩禮錢.
王二賴子是隔壁村有名的賴漢,人長得丑就算了,還好吃懶做,四十多歲了連個老婆都沒娶過,誰家有姑娘也不會嫁給這種人。
要是平時王二賴子過來說這話,兩口子早就抄家伙將人打出去了,可眼下這情況,兒子還在拘留所里關著,對方要是真能說到做到,無疑就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
兩口子質疑王二賴子哪來的五萬塊錢,後者得意一笑︰
“你們別看我游手好閑,但咱這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我爺爺的親弟弟,我二爺,四九年參加國軍”
兩口子一听, ,點真背,就插嘴問道︰“死老慘了吧?”
“死什麼死,我二爺當年去了寶島,後來做生意去了南非,南非知道麼?那地方和丑國差不多吧,有的是錢,都是高樓大廈,他老人家在那邊開了個保險公司”
兩口子不明白︰“什麼公司?”
王二賴子一臉大明白的擺了擺手︰
“就是做保險絲的,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懂”
兩口子直撇嘴︰“保險絲誰不知道,那東西能賺多少錢.”
王二賴子掏出一把大團結︰“看見了麼,能不能先听我說?”
兩口子看見錢,滿臉堆笑︰“你說你說!”
王二賴子接著道︰
“現在國內改開,我二爺他老人家尋根問祖,托人找了回來,知道家里就剩我這一根獨苗,那還能虧了我的?我說能出五萬,那都是我二爺從海外寄給我的,你們要是找我當女婿啊,那可是你們家高攀了!”
兩口子越听眼楮越亮,本來還有些不情願,現在一點問題都沒有了,能有海外的親戚,那以後還能過苦日子?
這門親事要是成了,別說閨女了,就是他們一家也得跟著享福啊,姑娘的錢不就是他們的錢,他們的錢不就是他們兒子的錢,這姻緣就兩個字,完美!
兩口子跟王二賴子去了對方家里,親眼看到五萬塊錢之後,立刻替遠在金陵的閨女做主,答應了這門親事。
回到家兩口子一合計,這事兒不能直接跟姑娘說,畢竟那王二賴子快五十了,長的跟癩蛤蟆似的,姑娘上過大學,心氣高,主意正,一準兒的不樂意。
所以這事兒得先瞞著閨女,把人騙回來再說。
金陵這邊,葉小朗感覺自己倒霉透了,兩個月前被報社開除,一直沒有找到工作。
倒不是所有工作都找不到,主要她還想從事媒體工作,可她的名聲在業內已經臭了,別說是金陵本地的媒體,就是外地媒體也把‘葉小朗’三個字拉入了黑名單。
畢竟哪家媒體也不敢要一個公報私仇,不經核實就發表文章毀人名譽的記者。
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葉小朗平時還是個大手大腳的,沒什麼積蓄,眼看著手里的錢就要見底,如今還面臨租房的問題。
目前她雖然還住在單位宿舍里,但已經有新同事入職,她需要給人家騰地方了,就在柳小萌幫她一起收拾行李的時候,宿舍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柳小萌回手接了電話,只說了兩句,就把電話遞給葉小朗︰“小郎,找你的電話!”
葉小朗也沒問是誰,接過來剛喂了一聲,然後臉上瞬間變色。
等掛斷電話之後,柳小萌見她臉色不對,關心問道︰“怎麼了小郎?”
葉小朗表情復雜︰“我爸在地里干活的時候,把腿摔了,我媽說挺嚴重,讓我回去一趟.”
她急匆匆從金陵坐火車回了老家,連路費都是朝柳小萌借的,結果等到了家里,就看見父母好好的坐在家里,臉上都帶著愁容。
見到葉小朗回來,葉父葉母原本愁眉不展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閨女回來了,路上餓了吧,讓你媽給你下面條去”
不知為何,葉小朗生出不好的預感,她警惕問道︰“媽,你不說爸把腿摔了麼,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她爸哼了一聲︰“你這丫頭,還盼著我真有事啊!”
葉小朗又問︰“你們騙我回來干什麼,先說清楚,否則我現在就走!”
說完這話,她發現了一些不尋常︰
“我弟呢?是不是他又闖禍了?”
果然,提到她弟,父母臉色一變,父親嘆氣卷了一根煙,默默抽了起來。
她媽拉著她的手坐在椅子上︰“丫頭,你弟他是闖禍了,打碎了人家的古董,現在人被扣在拘留所,要五萬塊才能放人,你看能不能.”
葉小朗不等她媽說完,就提高嗓門叫道︰“五萬塊?你們是不是被人騙了啊!”
她媽苦著臉道︰“派出所那邊說是找縣里文物所的專家看了,東西是真的,說是什麼康熙年的青花什麼的,不是騙咱!”
葉小朗眼冒金星;“你們找我回來就是想讓我拿錢吧?我哪有錢,我現在工作都沒了,連回來的路費都是跟人借的”
出乎意料,父母並未因她丟了工作而發火,反而好像松了口氣。
她媽拉著她的手,貌似安慰的道︰
“工作沒了就沒了吧,這女人啊,還是要以家庭為重,你都二十多了,連個對象都沒有,你看你那些小學同學,有的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
葉小朗撇嘴︰“我是大學生,那能一樣麼!”
她爸冷哼一聲︰“大學生,不還是丟了工作,這次就別回去了,我們幫你說了一門好親事!”
葉小朗臉色一變,立刻拒絕道;
“我不結婚,也不找對象,我還年輕,要以事業為主,這件事就不要提了”
她剛說完這話,她媽就給她跪了下來︰
“閨女,媽跟你說實話,現在只有你能救你弟了,鄰村的王,王大勇,他相中你了,說只要你嫁給他,他就拿五萬塊當做彩禮!”
葉小朗如遭雷擊︰“爸媽,我上了這麼多年學,就是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我不想嫁人.”
她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麼︰
“等等,王大勇?那不就是隔壁村的王二賴子嘛?他比我爸還大兩歲呢.,你們是要把我推進火坑啊”
她說話間已經站起身,就要往外跑,這個家不能待了。
結果她媽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她的雙腿,哭道︰
“閨女,那是你親弟弟,你就忍心看他蹲苦窯嗎?”
她爸則快步走到門口,將房門關上,然後抄起掃帚,怒聲道︰
“葉小朗,你要是敢走,今天我就把你腿打斷,你也得給我乖乖嫁過去!”
葉小朗要瘋了,她尖叫了一聲,然後大聲控訴︰
“哪有你們這樣的父母,你們這是要賣女兒,你們這是違法的,我不干,我死也不干.”
她父母也知道這事兒不光彩,她爹大吼一聲︰
“行,你不嫁人可以,你把這些錢我供你上學的錢還了,我跟你媽就不逼你嫁人”
她爹從破舊的中山裝口袋里,取出一張保證書拿給葉小朗看︰
“這是你當初寫的保證書,你說只要我供你讀完大學,以後你結婚所有彩禮上交,你弟弟結婚也都是你管,你看這是你親筆寫的吧,現在你提前把這些錢給了,我就放你走,也不用五萬,你能拿出五千來,你就走.”
葉小朗沒走成,因為她沒有錢還,她爹媽死活都不肯放人。
最後葉小朗假裝答應下來,同意明天去見見這個王二賴子,其實她心里已經決定,等晚上趁著她父母睡著,偷了路費連夜就跑,以後再也不回來了,這個家再也和她沒有關系。
至于她弟弟的事情,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不就是蹲幾年大牢麼,又不是直接槍斃,跟她的自由一比,屁都不是。
見葉小朗答應下來,她爸媽都高興起來,還特意殺了家里一只雞,給女兒做好吃的。
葉小朗也不客氣,跑路總要填飽肚子,自己一個人就造了大半只雞。
可他吃著吃著,發現父母都沒有動筷,疑惑道︰“爸媽,你們也吃啊,我自己吃不了”
父母帶著心虛的笑容︰“你吃,你吃”
葉小朗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眼楮開始模糊,然後直接趴在飯桌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爸嘆了口氣,借了大隊的自行車,去了鄰村一趟。
晚上,兩口子在隔壁屋里數著成捆的大團結,葉小朗的房間里,則傳來咯吱咯吱,床板晃動的聲音。
等葉小朗醒來的時候,就見身旁躺一個四十多歲,光著膀子的賴漢,正朝她傻笑,滿嘴的黃牙,還散發著難聞的氣息。
感覺到身無寸縷,她知道什麼都晚了。
兩行清淚順著葉小朗的眼角流下,但她沒鬧,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事已至此,要先抓住些什麼才行。
她直接問道︰“我爸說你有親戚在國外?”
王二賴子點頭︰“咱二爺在南非開保險公司!”
葉小朗死灰般的眼神恢復了一絲生機︰
“你帶我出國,我就真心實意跟你過日子,你要做不到,我就告你QJ!”
王二賴子急了︰“你爹要了我五萬塊,把你賣給我了”
葉小朗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道︰
“我在金陵是做記者的,我懂法,任何違背婦女意願的X行為,都算強迫,不信你就試試看,我臉都不要了,拉著你們一起死”
王二賴子立刻慫了,要說農村誰最懂法,就是他們這些整天瞎混的人,他也听說過類似的說法,所以葉小朗一提,他就信了。
“行,我跟我二爺聯系,只要咱倆出國了,你就得真心跟我過日子!”
葉小朗流著淚答應了下來。
當天葉小朗父母拿著五萬塊賠了錢,第二天她弟弟就被放了回來,看到王二賴子,熱情的叫著姐夫。
葉小朗對父母弟弟,如同陌路,跟著王二賴子回了鄰村,並且在確定他真有個國外二爺之後,先讓王二賴子寫了一張認罪書,和一張帶她出國才不告發他的保證書,這才跟他領了結婚證。
王二賴子也聯系上了南非的二爺,說明了情況,對方金錢開路,很快為他們兩口子辦理好了出國手續。
一個月後,葉小朗和王二賴子到了南非約翰內斯堡,看著遠比內地發達的都市,葉小朗冰冷的心也火熱了起來,她終于逃出了那個讓她感到無比厭惡的原生家庭了。
站在南非土地上的第一秒鐘,葉小朗就下定決心,這輩子再也不回去了。
王二賴子和葉小朗按照地址,在一間大別墅里見到了王家二爺。
二爺見到兩人非常熱情,叫人給兩人安排了一間公寓,又給了一些錢,告訴他們既然來了就不用著急,他會派人帶他們在南非先玩一個月,等適應了這邊的生活,回頭在自家公司里面,給他們夫妻安排個清閑的管理工作。
這一刻,葉小朗對未來充滿了期望。
她並沒有跟王二賴子出去游玩,而是買了很多書,在公寓里復習英語,充實自己,為將來的工作和生活做打算。
王二賴子見她無趣,就自己跟二爺派來的人出去游玩。
結果幾天之後,王二賴子面若死灰的回來告訴葉小朗,他在賭場里輸了錢,最後沒有辦法把她賣了,現在來接葉小朗的人就在門外。
葉小朗感覺要瘋,她大聲質問︰“二爺呢,你怎麼沒去找二爺幫忙.”
王二賴子顫抖的道︰“我去了,那地方已經沒人了,還有二爺派過來帶我玩的人,只是臨時雇的向導,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
幾個白人壯漢破門而入︰“到時間了,現在這女人就得跟我們走.”
一天之後,王二賴子還清了賭債,在找二爺未果的情況下,拿著賣葉小朗剩下的錢回國了,那些錢剛好夠一個人的路費,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在他而言,就像一場夢,剛開始是美夢,後來就成了噩夢,這一刻,夢醒了。
而葉小朗則出現在郊區的一座礦區里,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她一臉懵逼︰
“我長的這麼漂亮,你們竟然讓我挖礦?”
回答她的自然是一頓鞭子,抽的她遍體鱗傷。
就在這時候,葉小朗忽然听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她的名字︰
“葉小朗!”
她抬頭看去,就見十幾米高的礦山上,有一座建築,建築外牆有陽台,陽台上站著一個人,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害她丟了工作的那個人,喬祖望!
這一刻,葉小朗仿佛看到了救星,她大聲叫道;
“喬老師,救我,求你救救我.”
華十二拿出一根雪茄咬在嘴里,後面一個白人保鏢,拿出火機給他點上,他這才淡淡的道︰
“葉小朗,你不是想出國麼,現在你心願達成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葉小朗忽然一怔︰“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華十二露出嘲弄的的笑容;
“你不該打我們家的主意,更不該把我未成年兒子的姓名公布在報紙上,從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今天的結局!”
不錯,葉小朗這段時間的經歷,大部分都是華十二安排的。
比如她弟弟跟人打架,撞碎了古董,其實那古董本來就是碎的,不過是花錢讓人做局而已。
又比如王二賴子的二爺,這人是有個二爺不假,但四九年入國軍,這麼倒霉的人,早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是華十二物色了王二賴子之後,讓德古拉偽造了王家二爺的身份,策劃了這一切。
當然,王二賴子和葉小朗那一晚的事,不是華十二指使的,他是真沒想到葉小朗的父母為了救出兒子,為了讓葉小朗就範,居然能下作到那種地步。
如此看來,葉小朗再報紙上咬他的事情,就不足為奇了,畢竟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女兒,都是那麼不擇手段!
華十二也沒有把事情做絕,他告訴葉小朗,只要能挖三十年礦,就能恢復自由。
回到金陵,轉眼就到了暑假,華十二去火車站接了放假回來的喬四美,兩人打了輛出租車,一直開到紗帽巷口才停下。
剛一下車,忽然有听有人招呼道︰“喬四美,你是喬四美嗎?我是你小學同學戚成鋼啊.”
感謝︰08a、魔界小小虎的打賞,感謝投月票、推薦票的兄弟,多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