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與此同時,字坊後院客房。
紫衣青年躺了兩日,終于悠悠醒轉。
他看著簡陋的屋頂,記憶還停留在被趙成祥暗算那一刻,神情有些恍惚。
「道友醒了?」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紫衣青年立刻驚醒,猛地坐起身,看到坐在床邊的向劍絕。
「道友不必驚慌,那尸陰老祖已然死了。」
向劍絕聲音平緩,帶著一絲安慰「我乃萬劍門弟子,同為人網修士,追殺尸陰老祖而來。」
紫衣青年聞言神情松緩下來,抱拳鄭重出聲「在下歸沐谷方千元,多謝道友救命之恩!」
向劍絕抬手回禮,「方師兄言重了,我修為低微,其實未能幫得上忙,是李長亭前輩殺了殺尸陰老祖,發現你們還有一口氣,得以及時救治。」
「李長亭……是那位從西洲來的前輩?」
方千元捂著胸口,面露感慨「李前輩連如此麻煩的尸毒都能輕易解開,我們師兄弟能遇到,當真幸運。」
「方師兄,這你可就說錯了。」
向劍絕笑容微露,隱有傲然之意「李前輩殺伐手段是了得,可同樣對尸毒束手無策,若非正巧在此地遇見我師尊,二位可沒那麼容易活下來。」
方千元面露詫異,反應卻不慢,立馬改口道「原來是萬劍門前輩出手相救。」
向劍絕見他又生了誤會,心下無奈,不再糾正,轉頭說起正事「我觀師兄氣息晦澀,應與那尸陰老祖同在結丹期,怎會輕易遭了毒手?」
提及此事,方千元看了一眼身邊還在昏睡中的找師弟,長嘆一聲「說來話長……」
方千元將來龍去脈說清,向劍絕听完,神情也不禁露出一絲復雜,「竟是如此。」
「人心難測。」
方千元面露苦澀「誰能想到,趙成祥會與那尸陰老祖勾結,對自己親子痛下殺手,我一時大意,遭了暗算,趙師弟的母親怕是……我對不起他。」
「師兄,不是你的錯。」
突然一道聲音來。
方千元一愣,立刻低頭,頓時看到趙卓不知何時已經醒了。
他坐起身,語氣顯得異常平靜「師兄,我先走一步,待了結舊怨,再回來好生言謝。」
言罷,趙卓跳下床,身形一個閃爍便就消失在後院門口。
「師弟!」
方千元急喊了一聲,立馬追出去。
向劍絕正欲跟著過去,卻被王拓攔了下來,「人家師兄弟去了結因果,你跟著過去作甚?」
向劍絕沉默了一下,道「弒父是大因果,趙卓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殺子殺妻,同樣是大因果。」
王拓微微一笑,「放心吧,此事須尾,你師伯早就料理干淨了。」
向劍絕怔了怔,旋即神色微松,也跟著露出一絲笑容。
原來師伯和李前輩一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都藏著一顆細膩的心。
他如此想著,忽覺眼前一花,李長亭便已竄進門口躲在他身後。
「劍絕!你趕緊去跟王家娘子解釋清楚,我只是想要收你入師門,可從來沒有打過你的師父的主意啊!」
王拓一看到李長亭,面對晚輩的沉穩之色立刻拋到了九霄雲外,跳上向劍絕肩膀罵起來「,說漏嘴了吧?還說不是挖牆腳?!」
「良禽擇木而棲,劍絕是一塊璞玉,我不能看著他誤入歧途!」
「劍絕跟著 妹怎麼就是誤入歧途了?我看跟著你才是!」
「簡直豈有此理……」
向劍絕在旁看著兩
人對罵,臉上笑容漸漸顯露。
不知怎的,他一點都不反感眼前的畫面,反而……挺喜歡?
時隔三年,趙家府邸前又掛上了白燈籠。
趙卓抬頭看著府邸門匾,眼中殺機一閃,正要進去,卻被忽然出現的方千元攔住去路。
「趙師弟,三思啊。」
方千元急急開口「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
「我想得很清楚,師兄你不要再攔了。」
趙卓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這些年在谷中,多謝師兄照拂。」
「師弟!」
方千元正要再勸,忽然看到兩個專事白事的老人從身邊走過,一邊走,一邊還在交談。
「這次封棺,定要封緊些。」
「你也听說了?」
「怎麼不是,都說這趙成祥做了虧心事,害死了家中側夫人,這才遭了雷劈!」
「報應啊!」
「我是親眼看到了,那雷霆是黑色的,比水桶還粗呢。」
「當真……」
兩人漸行漸遠,趙卓神情錯愕地看著兩人離去,身形定在了原地。
過了良久,他抬頭看向方千元,露出一雙通紅的眼,嘶啞出聲「師兄,你听到沒有?」
「听到了。」
方千元緊繃的心神松緩下來,嘆了一聲「應是那位向師弟的師尊出手,免去你入魔之劫。」
趙卓聞言二話不說返身回去。
片刻之後,兩人重回字坊門前,卻見門戶大開,屋內空空如也,不見人影。
「前輩……」
趙卓不敢貿然進去,喃喃一聲,不經意間抬頭瞥見字坊牌匾,頓時心神一震,「師兄,你看!」
方千元跟著抬頭,看到牌匾上的「竹閣」二字,登時瞳孔一縮。
這不就是趙成祥口中的字坊嗎?!
他很快想通了什麼,面露復雜,拍了拍趙卓的肩膀「你大哥,死得不冤。」
「他不是我大哥。」
趙卓言罷,忽地雙膝跪地,對著門口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前輩助我解脫,此恩此情,我林卓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方千元在後邊看著,眼里浮現出一絲欣慰。
隨了母姓……紅塵這一劫,師弟是度過去了。
「師兄,此間事了,我們回谷吧。」
「好,不過有一事,你連這位前輩的名諱都不知,怎麼記恩?」
「向劍絕的師尊,記得此事便好。」
「我看你不如去附近打听打听,這位前輩隱居于此,多半是用的化名,但也總比沒名諱的好。」
「那听師兄的。」
片刻後,師兄弟二人輕而易舉就從附近酒館老板口中得到向 的名諱,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師兄,這位前輩,是我想的那位嗎?」
「地底決戰早就傳遍了修真界,誰敢冒用那位的名諱?」
「唉……劍絕師弟的運氣,可真是令人艷羨。」
「……」
「劍絕公子,真是對不住啊。」
鐵匠鋪內,王寡婦難得神情扭捏地道歉「我是半路听岔了,還以為李兄弟……」
說到一半,王寡婦忽地眼光一橫,狠狠捏了一把旁邊鼻青臉腫的陳鐵匠。
「老四,你啞巴了?說話!」
陳鐵匠被捏得齜牙咧嘴,苦著臉道「劍絕公子,王姐真不是故意的,都是誤會。」
向劍絕溫然一笑「王嬸、陳叔,都是小事,此事就這麼揭過去吧。」
「好好好。」
陳鐵匠立馬高興點頭,卻被王寡婦猛地一拍後腦勺,「好什麼好,劍絕公子不怪罪,賠罪酒還是要喝的,我今晚就去酒樓訂一桌酒菜。」
「王嬸不必破費了,真的無礙。」
向劍絕連忙推辭,後又道「還有王嬸,您直接叫我一聲劍絕就是了,不必公子公子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劍絕。」
王寡婦眉開眼笑,又說道起來「要我說,你們大戶人家取名就是奇怪,劍絕劍絕,一劍命絕,怪嚇人的。」
向劍絕尷尬地笑笑,「王嬸說的是。」
這名字是他兒時崇拜師尊時自取的,本來不覺得有多奇怪,如今听王寡婦這麼一說,竟也覺得有些……幼稚。
不過兒時與師尊的緣分,全系于此名,也算是個念想,他並不想更改。
王寡婦自是不知向劍絕心里的彎彎繞繞,又是笑道「你和你姐姐還真是一個樣,性子隨和得很。」
話至此處,王寡婦視線一轉,落在李長亭身上「李兄弟,今晚酒樓我做東,早點來啊。」
被冷落許久的李長亭精神一振,小心瞥了一眼向劍絕,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笑道「王娘子盛情,在下豈有不應之理。」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王寡婦說著,又拍了拍向劍絕「你們姐弟二人也一起來,難得我們對門鄰居一起聚聚。」
「好說。」
向劍絕欣然應下,起身告辭。
李長亭嘗試跟著離開,見向劍絕竟沒有推拒,頓時心頭一喜,一起進了字坊門。
王拓抬起眼皮睨了一眼李長亭,又閉眼養神去了,難得沒有起來開罵,看得李長亭又是一陣稀奇。
難不成是今日被王寡婦砍了大半條街,這小子心軟了,改變心意了?
看來臉沒白丟啊!
李長亭心中竊喜,還沒高興太久,就見向劍絕在里屋門前停下,回頭對他道「師尊要見你。」ap
李長亭神情頓時一僵,扯了扯嘴角,嘆道「難怪我跟著你小子回來,你都沒說話,那只黑虎也安生了。」
「不然呢?」
向劍絕古怪地看了一眼李長亭,這老小子又腦補什麼了?
他也不多糾結,抬手一引,道「進去吧,師尊已恭候多時了。」
李長亭當即挺直背,雙手理了理衣襟,大步跨入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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