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杰的臉憋得通紅。
要是以前，秦紅玲會出來制止岑琴說這種話。
今天她卻一言不發，只垂眼坐著。
岑琴說︰“這也怪我。都是因為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把她拋下了。讓她太在意身邊的人，生怕自己再被拋下才這麼委曲求全。”
秦紅玲紅了眼眶。
孫杰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岑琴繼續說︰“而你，作為她的丈夫，本應該是她可以依靠的最親的人，卻抓住她這個弱點，任性妄為。”
孫杰有點惱羞成怒了，臉紅得像豬肝。
岑琴說︰“十幾年了，大家都在往前跑，就連袁磊子都在進修。只有你原地踏步。我覺得你早就配不上紅玲了。只是她太愛你，才一味忍讓。如果你真的覺得她限制了你的自由，不如離婚吧。你們還年輕，她放你自由，你也放她自由。”
孫杰不出聲。
他感覺像是被撕下了所有衣服，光著身子站在所有家人面前，又驚又怕。
不是因為岑琴說了這些話，而是因為秦紅玲沒反對。
孫媽媽︰“啊，親家母，千萬不要這麼說。我替孫杰道歉。”
岑琴抬手︰“這事你不要插手，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長痛不如短痛。紅玲也不可能獨自照顧你們一大家子一輩子。她沒有那個義務。就算是離婚，也要讓孫杰知道紅玲為他做了多少。不然我們家紅玲太委屈了。”
孫媽媽用哀求的眼神看了一眼孫杰。
孫杰卻抿嘴坐著不出聲。
岑琴笑了︰“看吧，其實你一點也不遲鈍，知道離開秦紅玲，就會有太多責任要你承擔，才是真的不自由了。不然你立刻就答應離婚了。”
然後所有人都沉默了，等著孫杰說話。
不單單是秦紅玲這邊的人，還有孫姐的爸爸媽媽也一樣。
他們知道，秦紅玲之前可能是個可憐的，沒人疼，沒人要的破鞋。
現在卻是背景硬得很，不單單有個被李文軍視作徒弟的弟弟，而且自己也被李文軍倚重，在“文軍實業”地位僅次于陶光明。
秦紅玲現在的沉默，明顯是在給孫杰最後一次機會。
沒有了秦紅玲，孫杰一個人能應付嗎？
能照顧得好他們兩位老人嗎？
不能！！
孫杰這種粗枝大葉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別說老人了。
孫杰艱難地說︰“我改。”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包括岑琴。
岑琴嘴里說的那麼硬氣，其實還是不想他們離婚的。
畢竟還有兩孩子。
岑琴給他夾了一塊排骨︰“嗯，能改就好。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回來了就多補補。”
孫杰的笑容很勉強，吃什麼都如同嚼蠟。
從岑琴家出來，孫杰對其他人說︰“我心里有點亂，去走走。”
秦紅玲也沒說什麼，她知道孫杰需要時間來消化今天的話。
孫杰立刻去找李文勇了。
在他看來，整個“文軍新城”，現在只有李文勇可以相信了。
自從李慎行不在家之後，李文勇也覺得下班後的時間，變得索然無畏，很喜歡朋友來做客。
他熱情地把孫杰帶到書房，一邊泡茶，一邊問︰“你怎麼有空來找我，最近不是都在外面轉悠嗎？”
其實他也勸過孫杰不要那麼頻繁出去，孫杰似乎沒听進去。
說了幾次之後，他也不出聲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他是好心，就算他曾是老上司，總干涉人家也不合適。
孫杰說︰“勇哥。你說，如果我跟秦紅玲離婚，李董會不會解雇我。”
李文勇皺眉︰“離婚......什麼意思？”
孫杰說︰“秦紅玲今晚跟我提離婚了。”
李文勇聲音一下拔高了，問︰“你答應了？！！”
孫杰︰“沒有。”
李文勇臉上神色微緩，說︰“李董未必會解雇你。但是你從秦紅玲那里肯定討不著好處。”
孫杰听出了來李文勇話里隱含的意思︰如果離婚，你可以擁有自由，運氣好還能保住工作，但是想分財產什麼的，就不可能了。
他遲疑了一下︰“按照法律，她必須分給我一半財產，那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產。”
他分明是早動過離婚的念頭，不然不會連這個都查清楚了。
李文勇很生氣，冷冷的說︰“你忘了她是搞什麼的嗎？她是搞財務的。你每年發多少工資，她那里有詳細的數據。你花了多少，給了她多少家用，按照她的習慣，肯定也保留了數據。”
“如果你掙的都花了，沒有盡到贍養責任。她是家里主要經濟來源，還有最好的律師團隊。你猜猜你打離婚官司有幾分勝算？！！她可能會看在這些年的夫妻情義上，不要求你以後每年付贍養費，就是你最大的善意了。”
孫杰手腳冰冷︰沒錯，李文軍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秦紅玲，不僅僅是因為這麼多年的友情，更是因為她有能力把這麼大一個集團的財務管好。
她要想對付我，也很容易。
而且這些年我沒存下多少錢。
有兩個老人家要贍養。
如果分不到她的錢，我就會一夜返貧。
他帶著幾分僥幸問︰“如果她是過錯方呢。”
過錯？！
秦紅玲能有什麼過錯？！
難道是不許你用她賺的錢出去花天酒地、游山玩水的過錯？！
或者，你是想設套讓她犯錯？
李文勇眯眼︰“現在你是過錯方，我勸你，最好不要動什麼歪心思。你的那點手段，在李文軍那里，就跟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我太了解我弟弟了。他這人，溫柔的時候像個真菩薩，發狠起來比活閻王還嚇人。”
“你們如果和平離婚，李文軍肯定不插手，還會念及舊情讓你保住工作。不然......你會發現自己無路可走。到時候，就連我都會瞧不起你。 ”
孫杰臉色一變，攥緊了手︰沒錯。
秦紅玲不可怕。
可怕的是李文軍。
李文軍有一萬種手段讓我生不如死。
要不是看秦紅玲的面子，或者說想穩住秦紅玲幫他干活，他怎麼會對我這麼容忍？！！怎麼可能幫我找各種可有可無，工資很高的崗位，讓我過得這麼逍遙自在？！！
因為他從來都不養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