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
郭銘哲剛好進來。
鎢礦礦長說︰“你也知道,鎢礦下半年要搞建礦周年慶,也是15年的大慶。我需要買4個對講機,很著急。”
如果郭建光打電話來逼他接受這個價格,那他就要提防郭建光這個人。
李文軍說︰“好,b級4個2000塊,你過來簽合同,還是我把合同打印簽字寄給你,你簽了再寄回來。”
鎢礦礦長︰“你直接打印簽了給我吧。我就不用來回折騰一趟了,反正定金我都叫郭礦長幫忙拿給你了。到時候你把收據和合同一並給我就行。”
李文軍在辦公室默默等著。
李文軍拿了合同填好簽字蓋章按指印,打算等下用加急掛號寄給鎢礦礦長。
B級對講機都是現成的。
只要等鎢礦礦長返回合同,他就能把對講機寄出去了。
門口有人怯怯地叫了一聲︰“李廠長在不?”
李文軍听著像老王頭的聲音,一蹦起來,沖了出去打開門。
果然,他的一個“供貨商”就站在門外。
老王頭蒼老消瘦了一圈,杵著個爛樹枝當拐杖,渾身髒兮兮的,一股汗餿臭氣撲面而來。
李文軍有些心酸︰“老王頭,你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老王頭咧嘴笑︰“嗨,老了就是這樣不中用,隨隨便便摔一下就躺幾天。”
李文軍扶著他坐下。
老王頭靦腆笑著︰“我好多天沒洗澡了,一身骯髒得很,別燻到你了。”
李文軍眼角酸脹,笑了笑︰“沒事。”
老王頭揚了揚手里的兩個破收音機︰“我收了兩個這個,知道你開廠子了,來問問你還要不要。”
李文軍掏出兩塊錢遞給他︰“要的,要的。你給我。”
老王頭像個孩子一般笑起來,露出發黃的牙齒,小心翼翼把那兩塊錢放在兜里。
李文軍想了想,說︰“老王頭,我這里缺個看門的,你願意干著活嗎?”
老王頭哆嗦著嘴唇︰“我這樣子,來了賊也打不了,連掃地都不能干,能看門嗎?”
李文軍點頭︰“沒事,每天有人來打掃衛生的。你就幫我開開門,燒燒水,收收信件。你要害怕,等我找條狗來。萬一有賊,你就放狗。不過你來我這里可不能再喝酒了,喝酒誤事,實在饞了就喝點茶。”
老王頭忙說︰“我有狗,我有狗。”
李文軍知道他有一條烏黑的土狗,說︰“好,把狗帶來。我每個月給你十五塊錢,包住。你自己解決吃飯,可以在這里做。門旁邊有個小屋子,有點漏雨。等下我找人安張床,補一下屋頂就能住。水龍頭,蜂窩煤小爐子什麼的都是現成的。”
老王頭做夢也沒想到有這種好事,只知道點頭了︰“誒誒誒,好好好。”
李文軍說︰“你現在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就過來。”
老王頭忙說︰“我等下就過來。你等我一下。”
李文軍笑︰“沒有床,屋頂也漏雨。明早來也來得及,放心,我說話算話。”
老王頭咧嘴笑︰“不妨事,總比我那棚子強。”
李文軍想了想又說︰“你就把鍋碗瓢盆衣服被褥拿過來,別的那些紙皮鐵盒就不用拿了。這里沒地方放,人來人往多,放那些東西也不合適。你就放在那棚子里,也沒人要,你要想看了,就回去看看。”
老王頭點頭像雞啄米︰“好好好。”
李文軍︰“那你去收拾,我去找床來。順便配個大門的鑰匙。你要先回來,就在門口等等我。”
老王頭忙杵著拐棍走了。
李文軍想了想︰李文勇原來睡的那個床放著也沒用,要不拿到這里來吧。以後需要了,再買個新的給李文勇。
李文軍取了合同鎖了門,匆匆忙忙出去,寄了掛號信,配了鑰匙,弄完撞見柳冬生拿著掃帚桶子要去電子廠打掃衛生。
李文軍忙招手︰“今天不用打掃了,來幫我搬床。”
柳冬生猶豫了一下悶頭跟上了李文軍。
李文軍跟劉翠紅說了一聲,劉翠紅也覺得挺好的,幫忙一起拆了床。
然後李文軍和柳冬生就抬著去了電子廠。
老王頭拎著他少得可憐的家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身邊跟著那條黑得像碳一樣的狗。
“黑條。”李文軍叫了一聲。
黑條沖李文軍搖尾巴。
李文軍摸了摸黑條的頭,笑著對它說︰“有了你,誰敢進來偷東西都是死。我就不擔心了。”
老王頭一臉懵懂︰“李廠長,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的狗。”
李文軍笑了笑︰“可能它之前出來找食的時候見過。”
老王頭點頭︰“哦。”
想想,還是不對啊。就算黑條出來找食,又不會說話,李文軍是怎麼知道他名字的。
再說黑條可凶了,見了任何陌生人都是一頓狂吠。
李文軍點頭︰“行,去吧。”
郭銘哲這才又走了,相比剛才的蹣跚疲憊,身影似乎跳躍有力得多了。
李文軍嘴角抽了抽。
他再不敢作妖,生怕李文軍又折騰他。
李文軍點頭︰“嗯,放在這里吧。我會處理的。”
郭銘哲忙應了,轉身要走。
李文軍叫住他︰“辛苦你了。大太陽下跑了幾趟。”
郭銘哲一愣,鞠躬點頭︰“不辛苦,不辛苦。我來就是學東西的。李廠長以後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我做。”
他把剛才那100塊放在桌上︰“鎢礦礦長的定金。”
李文軍︰“行。”
到現在,郭銘哲才算是擺正了態度了。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這一招對付郭銘哲這樣讀了幾年書,就以為自己不可一世又初入社會的菜鳥最好用了。
李文軍微微一笑,也松了一口氣。
他從心底還是希望郭建光能擔得起他的尊重,畢竟郭建光是李文勇和李長明尊重的人。
如果是鎢礦礦長打電話來,說跟他訂購對講機,那不管郭建光怎麼耍手段爭權,對他還算光明磊落。
桌上的電話,響起來了,是鎢礦礦長打來的。
“哎呀,李廠長,終于跟你說上話了。真是好波折。”鎢礦礦長有些唏噓。
李文軍也覺得好笑︰本來是個簡單的事,被搞得那麼復雜。這個鎢礦長是不夠聰明呢,還是太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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