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靜靜听著他越來越蒼白無力的辯駁。
“我素來教導弟子們身為醫者,需當懸壺濟世,恪守本分。
以治療病人、解除病患痛苦為目標。
更要有責任心,珍視每一條人命。
我的徒弟,不敢說醫術有多麼精深,但他身為醫者的態度,這一點上,卻是無可挑剔的。”
她看了眼駱安然,道,“我相信安然。
他定然會盡心認真的對待每一個病患,無論結果如何,想必他是問心無愧的。”
駱安然眼眶發紅,感動不已,在倍受責難的時候,還有個人毫無保留的信任他。
他也說道,“真正害死人的,都不怕遭到天打雷劈,我又怎麼會怕?”
他怒視著蔣立楠,“我敢對天發下毒誓。蔣大人,你敢嗎?”
蔣立楠冷笑,不屑的瞥了他,“區區軍醫,還是個未受太醫院考核認定的游散郎中。誰給你的膽子還這般質問我?”
謝東湘說,“蔣大人這是準備以權壓人?
只許你自己控告郎中害死了人,卻還不允許郎中為自己辯駁。
他說話,就是對您不敬?
在總兵大人面前,都這般狂妄囂張,當真是覺得整個軍營里唯有你最大?”
陳總兵嘴角向下抿,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蔣立楠頓時惶恐不已。
“不是的大人,分明就是這個郎中說不過我。
拿什麼立誓威脅,純屬胡攪蠻纏。
你可不能听信小人讒言。
一定要還給無端枉死的蔣磊一個公道啊。”
林軒久平靜的說,“與蔣大人意見不合,便是胡攪蠻纏嗎?”
要說亂胡攪蠻纏,蔣立楠他自己才是吧,說話毫無根據。
“蔣大人,除了‘我徒弟曾經治過死者蔣磊’外,您還能拿得出其他證據來嗎?”
“他治過,人便死了!這證據難道不夠嗎?”
“當然不夠。”
林軒久一副看待沒文化的土鱉一般,教導道。
“導致傷者死亡,有很多種原因。
即便真的是因為重傷不治而死亡,如果郎中應對合理,也不該負責任的。
否則傷兵營那麼多重病不治的人,豈不是要把所有的軍醫都殺個遍嗎?”
郎中都殺完了,誰來治病。
“左右人都已經死了,應對合不合理,還不都是你們當醫生的說了算。”蔣立楠反駁。
“蔣大人,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便是人死,也不代表著什麼都看不出來。”
謝東湘開口,淡淡的瞥了眼蔣立楠。
“我等都慣了死亡,究竟死于什麼原因,即便不是郎中也能看出來幾分。
依我看,既然雙方各執一詞,不如命人把尸體抬上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蔣蔣立楠只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蔣磊別處的有傷是事實,沒被治療過也是事實,倒是不怕查。
“既然謝大人執意如此。
為了給蔣磊還一個公道,即便這樣可能會打擾他身後清淨,我也只能不得不從。”
言語極盡悲憤和屈從,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謝東湘只當沒听到,並不搭理。
陳總兵發話,“去把蔣磊尸首抬上來。”
沒過多久蓋著麻布的尸首就被放在了大帳中央。
謝東湘上前,直接掀開了麻布,眾人凝神去看,皆都表情有些變化。
蔣立楠感覺心髒仿佛被緊緊的抓住,都讓他有些不會呼吸了。
心中大罵手下不會辦事。
蔣磊面部有不自然的暗沉紫青色。
“看著不像重傷而死,反倒像是被捏著脖子窒息而死。”謝東湘說著掀開了死者的衣領,果然看到了幾個清晰的指印淤青。
駱安然長長的吐了口氣,仍是吐不出心中煩悶,只覺得心里難受的要命。
之前注意力一直放在了自己被冤枉這點,無暇深思其他。
直到此時此刻,他清晰的理解到,‘自己害死了這個人’的指責背後,是代表著一條人命。
眼睜睜地看著活人變成了一具尸體,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對駱安然的沖擊是巨大的。
發現駱安然搖搖欲墜,林軒久非常能明白他心中的感受。
一年前,她也是在江銀玉和曲雲蘿的惡意中陡然成長。
了解到人性之惡,能惡毒到什麼地步。
林軒久上前一步,問道,“我能否看一下死者?”
“你要做什麼?”蔣立楠警惕的問。
“我觀死者似是本就元氣極虛,有可能會出現厥逆導致假死。
我想驗證一下。”
蔣立楠覺得天方夜譚,人都死了,呼吸脈搏統統都沒有,怎麼可能還是假死?
他咬牙切齒的問,“你在懷疑蔣磊假死栽贓你們嗎?”
“我只是想確定一番,若他是假死,還是可以救活的。
蔣大人不是與他情同手足,想必一定會希望能將他救活吧?”
蔣立楠狠狠的看著他。
“我自然是想讓他活的,可人死不能復生。
救活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林軒久說,“我已然說了他有可能是假死。
況且尸首既然已經抬了來,不就是為了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
蔣立楠斜視她一眼,“可你是那庸醫的師父,你說的話,肯定是包庇之詞,不听也罷!”
“不听也無妨,可總不能阻止我檢查尸身吧。”林軒久無奈的看向了陳總兵。
“讓她看!”陳總兵發了話。
尸首都抬了上來,再阻止林軒久看,毫無疑義。
得了陳輕麓允許,林軒久上前驗看,手指在尸首的頸部心口附近按了按,神情有些微的變化。
“總兵大人,蔣磊果真是假死!”她拔高了聲音說道。
“你胡說。”蔣立楠立即反駁。
陳輕麓好奇的問,“真的嗎?這人沒死?”
他再也坐不住了,走了下來,親自摸了尸首都脈搏,靜候了半晌,沒感到半分跳動。
其實都不用摸那麼久,陳輕麓也是見慣了死人的,剛踫到就發現蔣磊的身子都僵了,這顯然已經死後多時。
只是听到林軒久這麼說,仍是不死心的多驗了幾息時間。
陳輕麓看向林軒久,“都這樣了還沒死??”
語氣里的滿溢疑問,神色極其古怪。
就差在臉上寫了你在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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