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完全沒掩飾自己的行為動機,做得毫不留情面。
陳嘉思面色陣青陣紅,拳頭捏的咯吱作響,重重的哼了聲,一甩袖子,坐了下來,一個人生起了悶氣。
林軒久垂眼,這人若是有膽子跟她正面開懟,她還會高看他一分。
如今這般窩囊,除了仗著家世欺負人,踫上了硬點子,連剛一把的膽量都沒有,真是讓人看不起。
正想著心事,忽然宴會現場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就像是被按下了音量降低按鈕,議論交談聲漸漸的變淡了。
林軒久抬眼,便看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突兀的撞進了視線中。
謝東湘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墨黑長袍拖曳至腳下,隨著他行動掀起一小片袍腳。
他自身便帶著宛如讓人窒息的迫人威壓,只要出現便是永遠的焦點。
即便謝東湘沒有表情,眉目凝著寒意,有著生人勿近的威嚴氣派,可就是俊朗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直到謝東湘落座,被重重疊疊的人頭遮擋,看不見了,宴會氣氛才逐漸恢復,議論交談聲才重新出現。
同桌有人也在小聲議論著,“那謝參將好生威風啊。”
“可不是嘛,你當煞星的稱呼是白叫的嗎?”
“別看謝參將年紀不大,可是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將,厲害著呢。前陣子,大同下了血本刺殺他,都讓他躲了過去。”
“那,江知府落馬,還真就跟這位謝參將……昂,是嗎?”
他們的議論聲,說大不小,陳嘉思也听到了,忍不住道,“不就是靠著有個當了副將的二叔,花了大資源捧著。依我看也就那樣,換誰都能做到。”
林軒久輕笑一聲,反問,“陳二公子難道不是陳總兵的兒子,怎麼還就是個城門吏?”
陳嘉思顯然沒想到,在自家的宴會上,竟然會有人這般不給他面子。
而且這番奚落,還正中他的痛處。
陳嘉思一直覺得是父親不肯重用他,否則他怎麼只是個區區七品城門吏。
他惱羞成怒,手指一點一點的指著林軒久的鼻子,“你……好大的膽子,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給我跪下!”
林軒久抄起手邊的酒杯,啪的一聲砸在了他腳邊。
瓷器的清脆的碎裂聲,動靜不小。
周遭的聲音再度寂靜,賓客們不由向他們這邊看來,陳嘉思面色再度一變。
林軒久的聲音還是是從容不迫,沒有刻意拔高或者壓低,就像是沒听清般的,復述了一遍。
“要我給你跪下?”
真當她是可以隨意捏的軟柿子嗎?
賓客紛紛詫異的看向了陳嘉思,這位二公子怕不是腦子不好使。
誰不知道丑醫可是謝參將身邊的紅人,還備受陳總兵的器重,都還在聖上面前掛了號的。
這二世祖莫不是還以為能當做尋常郎中那般欺壓吧。
陳嘉思渾身僵硬,眾人對他指指點點,即便壓低了聲音,也一股股的往他耳朵里鑽。
這一刻,他深切的憎恨上了這勞什子丑醫,竟然讓他如此難堪,一點情面都不留。
鬧出了動靜,很快有婢女前來,清掃碎片,給林軒久換上了新的酒具。
林軒久便順勢收回了視線,緩下了語氣,跟同桌旁人,一秒重新進入話題。
完全將那位陳二公子置如無物,這明目張膽的無視,比任何羞辱的字眼更讓人難堪。
林軒久完全是沒把人放在眼里的態度,她鎮定自若,對比的陳嘉思跟個跳梁小丑一樣。
陳嘉思終于忍不住越發放肆的指點,夾裹著怒意離席了。
陸振洲嘖嘖,“你可把陳二公子得最狠了。他可不是大度性子的人,鐵定會記恨你的。”
“那我是不是該跪在他腳下,貢獻全部家身,求他的饒恕?”林軒久反問。
陸振洲哈哈大笑,“那也得他敢受啊。”
“我也覺得他受不起。”林軒久平淡的評價。
左側的人給她敬酒,林軒久舉杯跟他對踫,一飲而盡。
這點小插曲,很快就被眾賓客遺忘了。
畢竟若陳嘉思真有點本事,何至于如今才是個小小的城門吏。
不過是靠著父親謀了個閑缺的二世祖,不值得在意。
宴會轉眼進入尾聲,林軒久耐著性子熬著,馮清風既然邀請她看戲,沒道理只有讓她演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什麼安排,有沒有她的戲份。
林軒久百無聊賴的轉著杯子,努力做出了傾听的模樣,還得及時補上一句“然後呢”,“竟然是這樣”之類的應和。
講的正歡的人,忽然卡殼,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講話。
一股香風撲面而來,有人停在了林軒久身側。
林軒久面具下,反感的皺起了眉頭。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這是曲雲蘿。
終于來了嗎。
林軒久裝作無知無覺的回頭,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曲二小姐?怎麼到男賓區了?”
即便男女大妨沒那麼嚴重,男女賓客的席位還是分開的,曲雲蘿只帶了一個婢女,就跑來男賓區,是非常失禮的事情。
曲雲蘿裝作沒听出來話語里的含義,視線凝在她身上,慢吞吞的說著客套話。
“听聞丑醫先生,醫術精湛,就連聖上都夸獎一句神醫。”
林軒久詫異的說,“曲二小姐真厲害,就連聖上的夸獎我都知道,我都沒听說呢。”
休想對她玩捧殺!
她即便再想出名,也絕對不會借著聖上的名頭來出名。
膽敢冒認聖上沒有說過的話,林軒久怕不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曲雲蘿笑容一僵,她勉勵維持,“先生名聲響亮,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當不得曲二小姐如此稱贊,在下不過是一介草民,受不得這麼重的榮譽。”
林軒久滴水不漏的擋了回去。
黃鼠狼給雞拜年,保準沒安好心,曲雲蘿跟丑醫沒半點交集,這麼捧殺她,絕對有古怪。
找她拉關系,也不看配不配。
曲雲蘿深吸一口氣,把到口的大罵強壓了下去,她僵硬著笑容,“丑醫先生如此謙遜,品性高潔,實乃我輩的典範。”
她從身後婢女的托盤上,取了酒杯,遞向林軒久,“我敬丑醫先生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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