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林軒久抱著它,听它如同拉風箱一般的呼吸聲,戛然而止。
    林軒久就那樣抱著她童年唯一的玩伴,坐了一整宿,感覺懷里的貓尸一點點涼透,又變硬。
    她一想到謝東湘也會死,也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心髒就難以忍受的劇痛。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林軒久蜷縮著身子,窩在了謝東湘身邊。
    “東湘,不要死好不好。”
    她聲音哽咽,低低的啜泣著,親吻著謝東湘發燙的額頭,又落在了他冰涼的唇上。
    “東湘,你不是說心悅我嗎?你說要等我愛上你,我都還沒有答應你,你就甘心這樣離開嗎?”
    “東湘,你要是死了,我不會去陪你,我會再找一個男人,跟他生無數個孩子。”
    “東湘,你最喜歡的女人要跟別人生孩子去了,你不生氣嗎?生氣就快點醒過來吧。”
    “我答應了。”
    “東湘,如果這次咱們都活下來,我答應你,做你的女人,一輩子做你的女人好不好?”
    “東湘,醒醒啊。”
    “東湘,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林軒久失聲痛哭,淚如雨下,握緊著謝東湘的手,如同倉皇無助,找不到家的孤寂的孩子。
    重生之後,林軒久雖然是十多歲的少女身軀,但內里裝的是一個二十多的靈魂,經歷過生死,嘗過人世炎涼,她的喜怒哀樂並沒有那麼真摯強烈。
    她的沉著冷靜,更多是建立在一種游離在自身之外的漠視。
    仿佛以一個旁人視角,看著名為“林軒久”的人生。
    她會對信任的人,適當的開啟心扉,但潛意識中,她始終有保留。
    真情實感是奢侈品,她不敢給,更不會要。
    可這一刻,她眼中流露出了鮮明的、純粹的痛苦與激烈的情緒。
    “東湘,不要丟下我。”
    回應她的只有窗外樹葉搖曳的唰唰聲,如同地獄來索命無常的腳步聲。
    林軒久臉龐緊貼著謝東湘的胸膛,听著他的心跳。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活不下去的。
    謝東湘若是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她怕疼,也怕丑。
    或許有個法子能讓她同樣死的安詳,林軒久收集全身的氣勁,化成氣針,灌進了謝東湘經脈里。
    氣勁以她自身精氣神所化,抽光里氣勁,能要了她的命。
    如果這就是她跟他注定的結局,那就這樣吧。
    在寂靜的黑夜中,相依偎的二人,都漸漸的陷入了最深的沉睡中。
    林軒久感覺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福利院孤獨的童年,成年後拼命的奮斗奔跑,死在車輪下的瞬間。
    接著是原主林阿九的一生,年幼痴傻,趙氏用僅有的米糊喂她,她依舊餓的直哭,被村里小孩欺負,摔死在山道下……
    林軒久重新睜開眼,茫然無措間,一時不知今夕何處。
    盯著頭頂垂落的艷紅色幔帳,她的意識慢慢歸攏。
    “東湘!”
    她瞬間翻身起來,把守在床腳打瞌睡的婢女瞬間嚇醒了。
    婢女服飾不是大鄴國常見的制式,反倒有點游牧民族的風格。
    “姑、姑娘……?”
    婢女只發了個音,就被林軒久扼住了喉嚨要害,“這是哪里?東湘呢?”
    “這是……城主府,那位公子在……在隔壁……”
    婢女艱難的說完一句話,終于救回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
    林軒久已經奔向了隔壁。
    同樣艷俗的陳設,紅的刺目,襯的謝東湘的面色,青白的幾乎要透明。
    東湘……
    林軒久顫抖著手,扶上了他的面頰,溫熱的觸感,讓她的心瞬間落回了肚子里。
    還活著。
    東湘他還活著!
    “喲,小美人這麼早起來啦?怎麼穿成這樣就到處跑?”一名二十五六的青年步入。
    他有一頭栗色的曲卷長發,眼楮是很淡的琥珀色,五官非常立體,眼眶深邃,典型的異族長相。
    林軒久掃了一眼就收了回來。
    她捏著謝東湘的手腕,為他號脈。
    也不知道那麼嚴重的炎癥是怎麼消下去的,謝東湘燒退,就是說他明顯好轉了。
    林軒久拉開蓋在他上的被子,看他後背的傷勢。
    被她以氣針逼著皮肉收口的刀傷,如今看著依舊猙獰可怖,皮肉外翻,宛如一道呲著獠牙的嘴巴。
    傷口涂了黑糊糊的東西,林軒久捻了點放在鼻尖,聞出其中有血羯的成分。
    是鎮痛,促進組織愈合的藥。
    林軒久稍微提氣,感到身體又恢復了一點氣勁。
    當即氣針探出,剛踫到謝東湘,立即發覺他體內仍保留自己外放出去的那股氣勁。
    值得一說的是,氣勁就護在了謝東湘心脈附近,不消不散。
    林軒久思索,她只知道氣針可以當裸眼彩超使用,還不知道有這種護住心脈的奇效。
    這也沒法子,氣針傳承是斷了的。全靠黎景、聞清譚師徒接力,算是勉強把這麼絕技教給了林軒久。
    林軒久學了個囫圇,使用練習都是自己摸索著的,肯定與氣針原本的功效有出入。
    是否氣針本身就帶有治愈能力,這個完全無法考證,但是謝東湘能好轉又是既成的事實,除此以外,她想不出別的可能性。
    就因為她是個醫生,深切的知道光靠中草藥,並不能把謝東湘從閻王殿拉回來。
    林軒久眸子微凝,是不是氣針的功效,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她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探出氣針,調動謝東湘心脈的那些氣勁,順著經脈流轉。
    鍛煉氣勁有一套氣功,練出氣勁之後,遵循一條線路在體內運行。
    練到後期,不需要本人催動,氣勁也會按照固定路線自行運轉形成一個完整的循環,俗稱一個周天。
    林軒久就是帶著謝東湘,按照這個經脈路線轉一圈。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謝東湘受傷,經脈堵塞,每沖破一份淤堵位置,氣勁就會被消耗掉一點。
    等完成一個周天,氣勁已經少掉了三分之二,林軒久剛恢復的那丁點兒氣勁也消耗的一干二淨。
    林軒久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給後輩傳功的大師,等謝東湘練成絕世神功,她也散功到快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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