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最終也沒問出甦城屬意那個城池。
甦城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正如朱祁玉所想一樣,遷都有遷都的好處,不遷都同樣也有不遷都的好處,哪個城池是我能說了算的。
第二日,天剛剛亮。
甦城就被石頭喊了起來。
今日早朝,要議定遷都之所,石頭很是著急啊,這可關系自己能不能買到大宅子。
兩人騎在馬背上,冬日的風頗冷,吹在臉上手上,滿是刺骨的寒意。
石頭哈著氣,問了甦城︰
“爺,今日早朝是不是就能議定遷都的城頭了?”
甦城打了個哈欠,裹緊了衣服,看著左近文官們坐著的轎子︰
“看看人家坐這轎子多暖和,下回再也不來上朝了。”
甦城翻身下馬,一臉艷羨。
石頭也從馬背上下來,一臉錯愕︰
“爺,咱也坐轎就行了,不上朝咱就沒權了,沒權就沒人巴結咱了。”
石頭嗓門有點大,午門口等著上朝的一眾文武大臣們,听到聲音都看了過來,見到是甦城跟石頭,一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喜悅神情。
寧王到了,遷都的事兒終于能定了。
一時間,各處的文臣武將們,臉上都是喜悅的神情。
這時候,宮門被吱吱呀呀的推開。
一眾文武官員們迅速列齊了隊伍,分成幾隊,有條不紊的向著宮內行去。
甦城隨意站了個位置,就向宮內走去。
前面的安鄉伯張寧被嚇了一跳,他麻 的向旁邊側了一下,站到了旁邊,臉色難看的說著︰
“王爺,您先請,您先請。”
甦城打量了張寧一眼,倒是個儀表堂堂的,不過看衣著,是個家里窮的,應該是家里不怎麼闊綽。
不過能入朝為官的,都是有差遣的,家里基本都不怎麼差錢,尤其是有爵位在身,怎麼也不該這麼不起眼。
甦城向前走了一步,前面的襄城伯李瑾麻 的也讓開了位置,他也不敢站甦城前面啊。
看著甦城的站到了前面,李瑾對後面的張寧說︰
“張伯爺,我啥時候站王爺前面了,你這不是害我嗎?”
張寧眼楮一翻︰
“我還被嚇了一跳呢,我找誰說理去,害你,您可想多了吶。”
李瑾臉色一變︰
“安鄉伯,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一剛剛入朝的,本伯找幾個勛貴在兵部給你的述職文書上寫一筆,就讓你丟了差遣,繼續回家過淒慘日子去。”
張寧一臉不屑︰
“行啊,有本事您就盡管使出來就是。”
“讓讓。”
石頭不耐煩的催促聲音讓兩人一下就閉了嘴。
這位爺怎麼在後面呢?
也是,王爺都站後面了,這位爺肯定也是在後面啊。
剛才咱幾位說了不少不該說的,都被這位爺給听去了,若是這位爺心里不爽,在王爺面前叨叨幾句,咱這前程差遣,可就真完蛋了。…這當兒,甦城已經到了駙馬都尉石 的後面。
石 倒是沒有讓甦城向前的意思,他卡在甦城前面,一邊走一邊對甦城說了︰
“王爺你這就不對了,來晚了快走幾步就成,來晚了就站後面,看看把咱大明頂尖的一幫子文武勛貴們給嚇的。”
說著,石 向後面的隊伍瞥了一眼,臉上滿是不屑。
“一個個都嚇的跟鵪鶉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爺是什麼凶神惡煞一般。”
甦城看了一眼旁邊的糾儀御史,見御史正在後面訓斥安鄉伯跟襄城伯,沒空看前面,于是應了一聲︰
“左右不過是個位置罷了,朝我都不願意上,還在乎站在哪個位置。”
石 聞言落後一步,與甦城並肩而立,語氣里滿是幽怨︰
“我的王爺哎,您這話可真就是讓多少人心里不平衡了。”
“這朝是誰想來就能來上的嗎?”
“京城有多少官員,不算七品以上,就算五品以上的有多少,六百二十三人,能上常朝的有多少,各部尚書侍郎,各司的郎中。”
“武官之中,都督指揮使,各衛的掌印,有差遣的勛貴,在冊的宗親,有多少哭著求著想要上朝而不可得。”
“肅靜!”
前面響起了一聲斷喝,卻是到了文華殿門口,維持秩序的內官看到激動的石 ,無奈的開口提醒兩人。
石 被嚇了一跳,慢了一步,落在了甦城後面。
隊伍繼續前行,武勛隊伍少了一個人一樣,進了大殿。
朱祁玉上座之後,百官開始奏事。
吏部率先奏事,有關西域各處官吏的人選已經議定,只待簽發文書,就能讓這群官員去上任。
朱祁玉看了折子,點了點頭,吩咐按著冊子執行就是,折子遞進內閣,披紅蓋章之後,交通政司下發。
禮部稟報有關外邦覲見的朝議,按照往年的規矩,外藩朝貢,賞賜加倍,所有朝貢人員皆有賞賜,不論貴賤。
今年遞交了朝貢國書的國家有帖木兒汗國、察合台汗國、佔城、琉球中山、爪哇、烏斯藏,不出意外,今年入貢的應該就是這幾個國家。
“今年府庫不豐,且有往年瓦剌以入貢賞賜不足為由擅起刀兵的教訓,臣等以為今年的入貢賞賜,是否要更易?”
朱祁玉聞言眉頭皺了起來,拿著胡㘭_噬俠吹淖嗾郟 成 芽矗 br />
“此等事,你禮部是如何議定的?”
朱祁玉把球踢回到了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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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我禮部為此事爭執不下,一派認為應當維持舊制,入貢賞賜之制度是我大明太祖皇帝所定,不能擅自更易祖宗之法。”
“一派認為該當削減賞賜,既然已經有了瓦剌之先例,得了我大明的賞賜,反而要興兵討伐我大明,此等行徑,與強盜何異,賞賜不如不賜,如此反倒能免了瓦剌之變。”…朱祁玉愕然的看著老胡辺@ 飫霞一錚 職顏 蛺 乩戳恕 br />
想著心中所惦記的另外一件事情,朱祁玉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糾纏,索性他看向了站在武勛之首的甦城︰
“寧王,此入貢之制度,你看如何?”
看著甦城站的位置,朱祁玉心中奇怪,怎麼這麼靠後,好好的武勛隊伍,怎麼跟缺了一個大口子一樣。
甦城看了胡𡟶E謊郟 br />
“此事既然有祖宗舊制,那今年就先按照舊制來行,禮部在接待這些入貢之外藩的時候,要明確告訴他們,小國只能有多少人能得兩倍賞賜,什麼人只能得一倍賞賜。”
“讓他們自行將人員名單報上來。
朱祁玉聞言一拍扶手︰
“好,寧王說的有理,就按照寧王說的辦,胡先生沒什麼別的事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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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就是都察院了。
左都御史王翱出班,稟報著說了︰
“臣王翱有本奏,于今臨近年關,各處各地,皆有為亂之事發生,反觀以往諸多年份,每到這個時候,也皆是多發之時。”
“臣啟陛下,請陛下下旨,申斥各府各縣,嚴加巡查,杜絕此類事情為禍天下。”
朱祁玉擺了擺手︰
“好,此事我沒有意見,王先生行文內閣,由內閣批文之後,通政司用印,通傳全國。”
王翱懵逼的退回了朝班,這事兒這麼容易就辦成了,原以為要據理力爭一番,沒想到這麼輕飄飄的就把事兒辦了。
看樣子陛下今日是一定要將此事定下來啊。
兵部開始稟報今年的軍中靡耗的耗用情況。
軍餉、軍器、盔甲、糧秣、馬匹,各種各樣的開支零零總總的合起來,也不是個小數目。
朱祁玉听的有些昏昏欲睡。
兵部按說是個打打殺殺的部門,不過于謙每日里稟報的,都是讓朱祁玉不感興趣的軍器衣甲,打仗的事兒也基本沒有。
于謙說完,朱祁玉手一擺︰
“好,就照著執行就是。”
這時候,終于輪到了工部奏事。
陳循出列,迎著朱祁玉熾熱的目光,站在了丹墀中央,前面,是朱祁玉的灼熱目光,後面,是同僚們的期待。
“臣有本奏。”
陳循也不拖拉,干脆利索的說著︰
“今有沙灣堤壩整修一事,結合寧王所提供的意見,已經決定選用另外開鑿河流一法,不過此法耗費時間太長,消耗銀兩過多,還需當朝議論。”
說著,陳循將一份奏折呈了上去。
一眾朝臣有過片刻的錯愕,錯愕之後就是對工部的腹誹,堂堂七卿大老,上來不說先了解一下情況,大家想看你的你的修河嗎?
大家都在等著你的遷都之議呢。
先說個屁的沙灣啊,現在才什麼時候,沙灣就算決堤,也要等到明年才成。…朱祁玉也是片刻錯愕,就把目光落到了甦城身上,問著甦城︰
“此事寧王怎麼看?”
甦城立即說著︰
“堤防岸壩,皆為朝廷重中之重,尤其是沙灣,自有明一來,決口次數年復一年,根本無法徹底杜絕,不若就按此法,修新河分流,加固現有堤壩同時進行,如此才能一勞永逸。”
朱祁玉點了點頭︰
“好,陳先生,就按此議執行,你告訴徐有貞,只要用心做事,他以往的錯處,朕可以既往不咎。”
陳循大喜,清流之中,倒下的同僚是越來越多,能夠上位的卻少之又少,徐有貞若是能借著整修之功更進一步,那可就太好了。
“臣謝陛下,臣回去之後,定當督促徐有貞加快勘察路線的速度,爭取年後開工,汛期之前,必定將新河開挖出來,以分流洪峰,杜絕再發決堤之事。”
磕了頭,陳循就興沖沖的回朝班中去了。
一眾朝臣們懵逼的看著興高采烈的陳循。
這是啥情況,咋回去了,正事兒呢?
朱祁玉忍不住開口提醒了陳循︰
“陳尚書,你難道沒有忘記要稟報什麼事兒嗎?”
剛剛在朝班站定的陳循一愣,他臉上一抖,苦笑一下︰
“回陛下,臣確實有事忘記稟報了。”
陳循出班,清了清嗓子,在一眾朝臣們的目光下,開口說著了︰
“陛下,遷都一議討論日久,其間多有遷延,于今年節將至,臣請陛下,今日定要議出個結果,不要將此事再拖下去。”
朱祁玉早就在等著這句話了,他看一眾文臣躍躍欲試的神情,根本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此事討論日久,寧王你多日不履朝堂,此事你怎麼看?”
甦城目光掃過一眾文武官員,見眾人神情過各異,但都是滿懷希冀的看著自己,笑了笑︰
“此事容易,端看眾位所求為何?”
“我以為,當遷都。”
甦城干脆利索的下了論斷。
朝堂上瞬間鴉雀無聲。
遷與不遷兩派爭論日久,對甦城的態度,他們也是通過各種方式打探,可惜都沒得到結果,誰都不知道甦城是怎麼想的。
就連剛才,一眾人心中所想的,還是甦城會打馬虎眼,不說出他傾向。
沒想到,甦城一句話,就圖窮匕見了。
當遷都。
這聲音似乎在文華殿內,回蕩了好長時間。
朱祁玉眉頭舒展開來,無論甦城是贊成還是反對,他都覺著甦城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因為他覺著遷與不遷都有道理。
禮部一個郎中跳了出來︰
“遷都靡費甚大,寧王一句話,可知這後面包含了多少銀錢糧秣人力物資?”
另外一個郎中跳出來︰
“寧王爺南征北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我大明諸將之中,寧王當數第一,但是遷都是政事,不是軍事,寧王爺,這一句當遷都,可不是戰場上的不從皆斬,不成的。”
甦城的目光掃過說話的兩個郎中,幾個想要跳出來的御史給事中,把他們都嚇的縮了回去。
“怎麼,說的不讓你們滿意,就開始攻訐于我了?”
“遷都或是不遷都,討論了這許多日子,你們真的都是在為國事考量嗎?”
“無非是為著自己背後的江南財閥,自己腳下的利益來爭持,你們諸位之中,包括跳出來罵我的兩位,你們誰敢說自己沒有一點兒私心。”
御階之上,朱祁玉起身,在一眾文官們要開口說話的當兒,朱祁玉袍袖一揮︰
“遷都。”
“就按照寧王所言,當遷都。”
“自今日起,所有牽涉遷都之議,都以遷都為前提。”
“誰敢再言不遷都者,掌嘴。”
說著,朱祁玉看向站在丹墀中央的陳循︰
“遷都一事,由工部總領,陳先生,你也是屬意遷都的,那你就多多擔待此事吧。”
“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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