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九疇的鼻子差點被氣歪了。
當著烏龜罵王八，當著和尚罵禿驢，你個小炸果子的是不把老子這個提督大臣當官兒啊。
還是小販的妻子會說話︰
“客人你別听我當家的瞎說，總兵官是好官，耿大人也是好官，巡撫大人們都是好官，咱能安穩的在這炸果子, 肯定要感謝國公爺。”
耿九疇氣沖沖的走了。
然後又被擠回來了，前面有邊軍通過，百姓們自發讓路，向兩邊擠，把氣沖沖的耿大人又給擠回來了。
聞著煎餅果子味兒，耿大人的臉都黑了。
旁邊楊二笑嘻嘻的問了︰
“爺，買二兩果子吧, 這家的味道老好了。”
耿大人
看著楊二買果子，稱丸子，听著小販抽冷子扎自己一句，耿大人差點兒暴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邊軍通過，百姓散開，耿大人如釋重負的黑著臉走了。
楊二稱了二兩油炸果子，楊玉買了幾個油炸丸子，眾人手上都拿著好吃的，跟在耿九疇後面走。
甦城認出了回來的邊軍是夜不收營，老謝帶隊，看樣子沒什麼折損。
果不其然，剛剛回到總兵府，就遇上了要出府找自己的文牟。
“夜不收營的謝都督回來了，還帶了不少瓦剌人，孫副總兵正在接待他們，命我出來尋找您。”
甦城看了一眼總兵府外的馬車，車上裝滿了羊皮，車輪上滿是泥漿, 拉車的馬身上、鞍上，車轅上, 也都滿是黃泥點子。
“這是瓦剌人給送的禮？”
甦城登上台階，隨口問了文牟一句。
文牟笑了︰
“還真不是，謝都督說這是人家準備來宣府售賣的，如果生意好，他們就一直來宣府售賣。”
甦城聞言微愕，看樣子這次來的不是瓦剌人，而是韃靼人、或者朵顏三衛的人。
進了總兵府，就能看到正廳那兒，孫勇正坐在坐收邊的椅子上，與對面的兀良哈人說話，一臉倦容的石頭，有一句沒一句的替他翻譯著。
見到甦城進來，孫勇跟老謝急忙站了起來，後知後覺的石頭跟著反應過來的蒙古人也站了起來。
“公爺，這是兀良哈葛根部的首領格日勒，咱們夜不收營的牧民教習老甦根的部族首領，被我說服，前來見您。”
格日勒右手扶胸, 恭恭敬敬的向甦城彎腰行禮︰
“明朝最尊貴的國公大人, 您的威名傳遍兀良哈各部, 葛根部久聞您的大名，格日勒帶著兀良哈人最尊貴的禮節來向您朝拜。”
甦城擺了擺手︰
“繁文縟節就免了，我這人不耐煩這些東西，格日勒，既然你與謝都督已經達成合議，他答應你的，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有一條。”
聞言，格日勒、老謝，廳內的一眾人都緊張的看著甦城。
甦城在中間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幾人也坐下，語氣平和︰
“咱們平等交易，互惠互利，在我宣府治下，你葛根部的族人可以獲得等同我明人的一切便利，但是不能鬧事。”
格日勒聞言一喜︰
“我等部族可以自由出入宣府這樣的城池嗎？”
甦城點了點頭︰
“可以，買賣、訪友、走親，盡可自便，但若是刺探軍情，謀刺我明軍大將，被我明軍所獲，那就不要怪我明軍殺人如麻了。”
格日勒明顯有些不大適應。
老子來是談判的，怎麼著這位國公大人，一上來就把基調定了，我能接受就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格日勒有心不答應，這明人太沒誠意，把人騙來，又答應的是沒反悔，但是怎麼感覺心里這麼不舒服呢。
沒有三推四拒，沒有三五天的唇槍舌劍，沒有在驛館內徹夜與部族頭人思量對策，沒有一絲退步，明人就這樣答應了。
老謝一看要壞，有心想要說幾句，被甦城的目光一壓，就不敢說話了。
好半天之後，格日勒自老甦根第四次踢腳面之後，終于反應過來，重重的點了點頭︰
“既然國公爺如此豪爽大氣，那我葛根部也不能得寸進尺，這次的事情，我格日勒代表葛根部應了，與大明永結同好。”
甦城點了點頭，吩咐孫勇說了︰
“你帶格日勒去找楊副總兵，安排諸位在宣府住下，葛根部之民，願意來往宣府的做生意的，給發通行牌符，願意在我宣府買房置業的，甄別之後，給與戶憑。”
格日勒聞言還有些懵逼，對于牌符、戶憑這些他不是很明白。
但是老甦根明白，他知道這是成為明人的機會來了，以後就能把妻女帶在身邊，不用自己在宣府，而妻女只能留在草原了。
“謝公爺恩典。”
甦城擺了擺手，看著兩人說了︰
“甦根我就不交代了，身為我明軍教習，等到甄別的時間足夠之後，就是明人了。”
“葛根部的格日勒，你若是能通過甄別，成為明人，年老之後自可在我宣府買房置地，暗度晚年。”
說完一擺手，示意孫勇把人帶出去。
眾人散去，廳內只剩下文牟跟任遙幾個親衛。
文牟臉上神情幾變，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了甦城︰
“公爺，您答應兀良哈人這些條件，朝堂上的諸位大人不一定會同意，到時候出了事情，該當如何交代呢。”
甦城正背著身，站在輿圖前看輿圖，聞言伸手在輿圖上擴了一下，把漠南草原這一大片都按住了︰
“我已經上書陛下，未來幾年，我在宣府的主要目標，就是攻略漠南草原，收攏河套平原這片地區，將開平衛、大寧城這片地區，重新納入我明朝版圖之內。”
“兀良哈人、泰寧人、福余人，本將會一個一個的解決他們。”
“到那個時候，不論是兀良哈人，還是什麼葛根人，甦胡人，都是明人，給他們發戶憑，不都是應該的事情嗎。”
文牟驚訝的看著甦城，一臉的不信。
楊洪楊公鎮守宣府二十余載，威名加于瓦剌諸部，還不能收回一絲半點的草原土地，公爺這是想多了吧。
甦城看了文牟一眼，這個幕僚，還是目光窄了些啊。
重新在帥案後坐下，甦城開始處置今天的軍務。
宣府鎮守衙門，老甦根陪著格日勒等待楊信的召見。
把續了三次的茶盞放下，格日勒問著旁邊的老甦根︰
“明人的總兵官真的答應了？”
听到老甦根給了確定的回答，格日勒又嘖嘖稱奇︰
“咱們就是一個小部落，明人的大官就能答應，還願意給戶憑官憑，這我沒听錯吧！”
老甦根情緒有些不大對勁，格日勒激動的都快要手足舞蹈了，老甦根卻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格日勒終于發現了甦根的不對勁，問著他說︰
“甦根我的兄弟，你怎麼了？”
甦根看向格日勒，突然開口問了︰
“明人的年節就要到了，我今年肯定要在宣府度過這年節了，首領，我能不能把妻女帶到宣府來，在宣府度過這個年節？”
格日勒聞言眼珠子一轉，正想說什麼的當兒，會客廳外響起了軍靴的哆哆聲音，明顯是有好幾位將官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