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嗶啵嗶啵的燃燒著,光亮把不大的土屋照的頗為明亮,孫勇跟老謝的爭吵聲幾乎要把房頂給掀了。
甦城很不爽。
被褥下面的床是泥坯,因為常年無人打理,泥坯已經裂開了不少口子,甦城剛才躺下去的時候,就感覺到渾身上下硌的難受。
現在這倆貨又來逼逼, 一個甩鍋,一個要為不該出頭的人出頭。
甦城想到了自己剛剛穿越過來那一夜,因為自己不從李大人,被胡三連著砍了兩回,當時的胡三,應該就跟現在的孫勇差不多吧。
屋外聚集的兵勇越來越多,議論聲,愈發的讓甦城煩躁。
“任遙”
閉著眼楮的甦城開口了。
任遙急忙向前, 躬身領命。
“把張勇拖出去打十軍棍,誰他娘的讓他開門的。”
“老孫,老謝,你倆咆哮中軍,自己去領二十軍棍,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場內一下就安靜下來了。
除了火把的嗶啵聲音,就是屋外呼嘯的北風。
“拖走。”
任遙干脆利索的下令。
親衛們沖進房間,把張勇跟兩個懵逼的將領給拖了出去,當著全軍的面, 里啪啦一頓軍棍打了下去。
兵勇們散了,屁股上帶傷的老謝還是來了甦城的房間。
“侯爺,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了,您給我出個招吧,下面的兄弟們這幾日拼命搜尋,都快要崩潰了。”
甦城閉著眼楮,問了老謝一句︰
“你向哪兒搜尋去了?”
老謝一愣,不過還是下意識的說著︰
“前方縱橫十里, 絕對沒有漏過一寸地兒。”
甦城不耐煩的說了︰
“阿拉知院怎麼說的?”
老謝仔細想了想, 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此地到連山子一片,都有可能是也先歇息的地方。”
“那你還不去探。”
甦城快要暴起打人了,老謝這孫子腦子怎麼跟不開竅一樣。
老謝糊里糊涂的出了屋子,看到門口站著的任遙,有些遲疑︰
“連山子這地兒,真有可能是也先駐兵的地兒嗎?”
任遙還沒說話,旁邊的楊玉就開口了︰
“當然,侯爺說是,肯定就是。”
“侯爺不會錯的。”
楊玉斬釘截鐵的說著。
老謝拿出隨身帶的輿圖,上面仔細劃拉了幾下,最後咬了咬牙︰
“我這就去試試去,不就是多出二十里路嗎。”
收起輿圖,老謝氣鼓鼓的去了。
楊二在旁邊忐忑的問了任遙︰
“咱家侯爺也沒來過草原,就是听那個阿拉知院說的,那個家伙真的不敢誆騙侯爺嗎?”
任遙從咱家兜里拿出一粒炒干了的豆子,丟進了嘴里,一臉無所謂︰
“騙不騙侯爺,跟你有什麼關系?”
說著,任遙又丟了一粒黃豆進了口中︰
“咱就干好保護侯爺的事兒就行了,騙沒騙侯爺的,跟你有個屁的相干。”
連山子, 瓦剌大營。
中軍大 在營帳外飄揚,飯菜肉香味兒從營帳內飄出,馬奶酒的香味更是讓人欲醉倒。
羊毛大帳內,火爐燒的正旺,溫暖如春。
也先正與麾下各部的首領,部族勇士們在飲酒作樂,朱祁鎮坐在也先旁邊的位置上,滿臉的享受模樣。
連續奔逃數日,終于追上了押運金銀糧秣返回部族地的隊伍,這支隊伍有護衛的部族兵約六千人,加上也先帶回來的兩千潰兵,總兵力也上了萬人。
押送隊伍攜帶的金銀很多,吃食美酒都有,讓也先恐懼的心有了安慰。
甦城雖然可怕,他還能追上草原不成。
“來,喝酒,大皇帝陛下,有你在,我就是無憂的。”
也先舉起酒杯,向朱祁鎮敬酒。
朱祁鎮急忙端起酒杯,一氣兒喝了干淨,因為喝的急了,嗆到了嗓子,一連咳嗽了好幾聲,這才平靜下來。
巴圖布赫大踏步的進了營帳,稟報著說了︰
“侯爺,有哨探來報,說是在五里外遭遇了明軍夜不收,而且看對方的表現,雖然不是咱們在居庸遇上的好手,但也是哨探中的好手。”
也先擺了擺手︰
“不可能,居庸關距離此地數百里,明軍已經多少年沒有出塞了,明軍根本不可能來這兒。”
說著,也先把杯內的酒一飲而盡。
“哨探報來的是楊洪的隊伍,還是明人叛軍,都有待商量。”
“傳我軍令下去,哨探精騎一旦發現明人夜不收,就地剿滅即可,不必再行上報。”
“繼續飲酒,繼續樂,飲酒。”
也先樂呵呵的繼續飲酒,與朱祁鎮觥籌交錯,互相安慰。
朱祁鎮飲了兩杯之後,終是有些忐忑不安︰
“太師,明人向來狡詐,還是要去看看的好,萬一真的是甦城領明軍來攻,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在草原上被擊潰。”
“ ”
也先惱火的一把將杯子按在了桌子上,整個人仿佛將要暴發的獨狼︰
“我說沒有就沒有,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
“你是什麼東西!”
“敢來教我!”
朱祁鎮被嚇得噤若寒蟬,立即就不敢再說話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也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太陽照在帳篷上,把帳篷內照的暖烘烘的。
也先穿衣起身,吃了幾口早飯,啃了一根羊腿,這才想起來昨夜的事,問著巴圖布赫︰
“我昨夜向明朝大皇帝發火,他沒有什麼怨言吧?”
巴圖布赫聞言得意的一笑︰
“太師,那只是個俘虜,他能有什麼怨言。”
“要不是太師強行壓制,誰會把他當成尊貴的客人。”
也先聞言滿意了,明朝大皇帝不過如此,被自己罵的跟三孫子一樣,還不是要乖乖听話。
“對了,後面哨探精騎有沒有帶回消息,與那些明軍夜不收交上手了嗎?”
“沒有。”
巴圖布赫說著。
“昨夜派出的幾隊哨探,都在今天早上回來了,沒有抓到那群夜不收。”
“剛才賽刊王大人又派出了一批,都是部族中的勇士,賽刊王親自領隊,他想要看看究竟是哨探謊報軍情,還是確實有明軍夜不收。”
也先搖了搖頭,把啃干淨的骨頭丟在一邊,臉上肌肉扭曲。
“能有什麼明軍夜不收?”
“有,也不過是三兩個罷了。”
“自永樂以來,多少年了,明軍片軍不入咱們草原了?”
“甦城再是善戰,也調不動畏戰如虎的明軍,北上草原,呵,不可能。”
也先說著,走出了營帳,指著外面的軍馬兵勇︰
“甦城再是無智,也該知道,平原野戰,他的車兵步軍騎兵,根本不是我瓦剌精騎的一合之敵。”
說著,也先仿佛是給自己打氣一般︰
“甦城是名將,不會這麼不智,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呵,這次我是不用畏懼甦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