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入營的時候，天色正熱，大軍正在操練，校場里喊殺聲震天。
見到石亨在甦城營帳前站定，旁邊站著幾個臉色不善的衛軍，讓石 有些疑惑︰
“張石頭，你們都督呢？”
“石亨，你在這干什麼？”
石亨皮笑肉不笑的說著︰
“甦都督新官上任，昨個處置了廣恩伯劉錚，打了成安侯府里的子弟殺威棒，今兒就要對我動手了，甦都督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石 聞言一愣，看著石 的目光就變了。
廷議的時候，兵部推舉了三位京營提督的人選，為事官石亨當時排在第一位，不過因為陛下倚重于謙，就任了于謙提督京營。
石亨任了五軍營的右都督。
不過听石亨話里的意思，似乎是要找甦城的茬。
跟甦兄為難，那就是跟我石 為難啊。
冷哼一聲，石 轉身向營帳內走去，給了石亨一個後腦勺。
“既然惹了甦都督，那就擱這兒禁足吧。”
甦城聞聲已經迎了出來，站在營帳門口，問著石 ︰
“駙馬來找我，不知有何事？”
石 臉上立即又堆滿了笑︰
“兵部侍郎俞山傳話說，于尚書讓你放手整頓五軍營，黜落勛貴，收拾貪腐他都不管，但是過幾日陛下巡視京營，你得拿出些手段來。”
甦城還沒有開口，後面石亨听到石 的話，一張臉立即就白了。
怎麼會這樣，劉錚去五軍都督府告狀，怎麼還讓于謙死保甦城，石 不是代表五軍都督府來收拾甦城的嗎？
石 後面的話，徹底讓石亨的心跌到了谷底。
“明兒廷議防御也先大軍的事兒，京中三品以上的武官勛貴都要到場，于尚書點了你的名，讓你明日入宮廷議。”
石 說著話，語氣里滿是昂揚得意，甦兄果然厲害，不愧是自己看重的人，不枉自己前後幫他奔走。
旁邊禁足的石亨就更懵逼了，于謙不但把甦城收拾廣恩伯的過錯給放過了，還許了他處置五軍營的權勢。
不但是這，還特許他參與上三品武官勛貴才能參與的廷議，陛見。
于謙的兒子也不會有這樣的待遇啊！
瑪德，老子怎麼稀里糊涂惹了這樣的家伙。
石亨心中頗有些後悔，連禁足的尷尬都感受不到了，只是在思慮著該當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右都督的職事，不再回到為事官這個小官上去。
甦城在營帳內與石 談論了一會子朝廷的形勢，對明日廷議的議題有了一些想法，無非是邊關防御的事兒。
石 有意，散了些五軍都督府內的消息，散了些俞山透露給他的六部的消息，好讓甦城對明日的廷議有詳盡的準備，一旦陛下問到，好能夠有詳盡的預案。
送走了石 ，甦城召集了胡同張石頭手下的一干干將，四軍的幾個坐營官，把要改制的事兒說了一遍。
張石頭三人還好，唯甦城之命是從，甦城說什麼就是什麼。
四個坐營官就坐蠟了，改制，就意味著有些人的權利要受到損失。
讓他們听命沒有問題，當兵吃糧听命，听石亨的是听，听甦城的也是听。
但是權利受損，這可就不是他們願意忍的。
不過甦城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行了，今兒我就是通知你們，回去之後，知會你們手下的營官，把總。”
看著四人臉上的神情，甦城的聲音突然壓了下來︰
“預先通知你們，是給你們機會，誰要是回去亂說，鬧起了事兒，那就別怪我甦某人不講情面。”
“老子的刀砍瓦剌腦袋好使，砍你們的腦袋，也不會難用。”
說完之後一揮手，把幾人趕走了。
趕走了幾人，甦城吩咐著旁邊的胡同跟謝狗蛋說了︰
“這兩日你們盯好了各軍，有異動的提前來報，膽敢有鼓噪鬧事的，立即彈壓。”
兩人領命去了。
張石頭有些吞吐︰
“都督，中軍那兒，我沒干過這麼大的官兒，不知道該當如何彈壓處置他們，我還是回來給你做親軍頭兒吧。”
甦城拍了拍張石頭的肩膀︰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萬事有我，去吧。”
張石頭忐忑的去了。
甦城在書案前坐下，想著今日發生的幾件事，都需要看一下結果，明日的廷議，也要試探一下陛下的態度。
開始模擬，
黑煙蜿蜒，場景變幻。
第二日，天還黑著，甦城就被石 給拉了起來。
兩人騎著馬，到了宮門外。
這時候已經是寅時，早朝的官員大半都到了，緋紅青綠皆有，三三兩兩，聚成堆兒，低聲探討著朝事。
甦城跟石 按著身份屬于武勛，按身份該當去武勛那一堆兒。
可是看著五軍都督府暫時掌事的幾個勛貴，成安侯郭晟，忻城伯趙榮，一個個都是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神色不善。
石 拉了甦城一下，咱還是自成一堆兒吧。
兩人只是跟于謙、俞山打了個招呼，就站在宮門前等開門了。
很快，太陽升起，宮門大開，眾官相繼進了宮。
文華殿內，景泰帝朱祁鈺高坐御座之上，內廷中官揮鞭，朝議正式開始。
先是吏部需要廷議的幾項事務，陝西巡撫需要遣人替換，江西承宣布政使的人選需要廷推。
接著是戶部需要批復的幾項款項，禮部關于冊立太子的禮儀，林林總總的事務。
兵部的事務排在了最後，先是有關備操軍、備倭軍的調動，通州倉的糧食調運，然後是幾處關隘守將棄關而逃的處置。
最後，終于到了今日廷議的重頭戲，邊關隘口的防御安排。
兵部文臣與勛貴武臣相繼開口，你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你，各自都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甦城站在武臣勛貴的最後一排，角落里，老神在在的站著，不開口，也不冒頭，就听各路大佬們的議論。
他這次就是奔著試探來的。
于謙堅持不能隨意調軍分守各處關隘，添油戰術不可取。
五軍都督府僅存的兩位都督認為應該分兵，否則各處關隘被陸續打破，死難官軍眾多，到時候邊防線恐怕會徹底傾塌。
朝堂上炒成一團。
糾儀御史揮了好幾次鞭子，才算是沒讓眾人的喧鬧把屋頂掀了。
皇帝開口，甦城被點了將。
甦城同意于謙的觀點，無關對錯，只關乎立場，誰讓現在只有于謙挺咱。
朱祁鈺金口玉言，以兵部決議執行，屯重兵于關鍵隘口，適當放棄小隘口，以備大戰。
滿朝重臣都認為，皇帝听了甦城的話。
勛貴臉都黑了，記恨上了甦城。
出身武臣卻去跟文臣同流合污，這是奸賊啊。
改組京營的事兒推行下去了，甦城卻遇上了刺殺，瓦剌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