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演著演著,就容易自己給自己加戲。
畢竟,能當面佔姓李的便宜的機會,可並不多。
然而,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機會有所發揮,心中暗暢的同時,又隱隱有些惴惴。
甚至都不敢讓這感覺多維系一會兒,自個兒主動尋求翻篇,以免小遠哥哥真的生氣。
趙毅撲了下來,一爪直沖少年面門。
潤生橫身而至,先以一掌接住,再一拳轟出。
爪掌踫撞時,發出一道刺耳的炸音。
趙毅腰身發力,身形倒轉,避開了潤生這一拳。
潤生可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這些需要動腦子的事兒都與他無關,他只要看見有人妄圖傷害小遠,就會沖上去保護,然後將對方打成肉泥。
趙毅清楚潤生的體魄有多可怕,在對了一招後,未作停頓,身形順勢一陣扭曲,似游蛟翱動,想要繞過潤生繼續對少年出手。
李追遠站著沒動,身後譚文彬血猿之力迸發,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快速後撤。
少年雙腳離地,目光仍舊平靜看著前方。
譚文彬的反應速度已經很快了,幾乎沒做什麼猶豫,但一個是見招拆招一個是自動手時就有預案,終究還是落後了半息。
趙毅繞開了潤生的阻攔,繼續進逼,按照這個進度,他必然能趕得上。
二人目光交匯,趙毅能從少年眼眸里,看見自己的身影。
他已經想好,在追上去後,該如何自然地放水,好讓少年明白自己這良苦用心。
也讓少年看看,徹底融合黑蛟之皮後的自己,究竟進步到了何種程度。
“呼呼呼!”
但就在這時,趙毅發現自己的速度被迅速削了下去,回頭一看,竟是潤生背後氣門開啟,對自己進行定向拉扯。
這番操作,讓趙毅感到疑惑。
以往都是大開大合的潤生,何時能做出如此精細的活兒?
就因這一耽擱,原本少年那張近在咫尺即將被自己輕拍一番的臉,一下子就被拉開了距離。
趙毅皺眉。
這動作只完成前奏,沒來得及施展反轉,可別真引起誤會,讓少年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借機坑他一把。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事情就可能麻煩了。
尤其是今天這個局,自己這邊可謂人多勢眾且兵強馬壯,他是真有借機將少年除去的機會的。
不行,得補救。
“砰!”“砰。”
兩口陪棺炸裂,梁艷梁麗自里面沖出,一個持軟劍一個持匕首,從兩側繞開潤生,腳尖蹬牆,速度進一步提升,沖向李追遠。
譚文彬無視了她們,繼續拉著小遠哥後退。
“咿~~~~~呀!”
林書友自譚文彬身後躍起,還未落地,就與梁家姐妹相遇,阿友雙 齊出,想要將姐妹倆攔截。
梁艷先以軟劍纏繞住金 ,而後軟劍自中間裂開,內部又有一柄軟劍如銀蛇飛竄,捆縛住林書友的另一把 。
姐姐發力,劍氣蕩漾,寧願與白鶴真君狀態下的林書友硬拼一記,也要給妹妹拉出繼續前進攻擊那少年的空間。
誰知林書友並未有絲毫慌張,只是豎瞳一閃,朝著眼瞅著就要從自己身側成功掠過去的梁麗張開嘴。
一縷黑煙噴出,其中裹挾著一把把三叉戟虛影,勢如破竹。
梁麗不敢硬吃這一術,只得改前進為側翻,一雙匕首揮舞如電,將那三叉戟虛影全部擊碎。
落地後,梁麗身形後退數步,只覺手腕一陣發麻,這術法強度,比她想象中還要高很多。
剛才若是選擇無視,自己的靈魂怕是已千瘡百孔,到時候就算頭兒願意再次點天燈幫自己療傷,也得費很長時日。
林書友雙臂發力,兩把金 發出鏗鏘之音,震碎了梁艷附著在上面的劍氣。
梁艷只覺胸口一悶,喉嚨一甜,不得不主動撤開捆繞金 的軟劍,而後踉蹌後退。
一人擊退二女,林書友沒有趁勢追擊,反而後退半步,將雙臂撐起,雙 橫攔,為小遠哥斷後。
同時,目光透過二女中間,看向那被潤生吸扯回去的趙毅。
白鶴真君輕抬下顎,面露桀驁。
對林書友而言,在三只眼面前展現出自己的進步,效果等同于回老家吃席。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狹窄環境下的猝然攻擊,本該讓對方狼狽,誰知狼狽的居然是自己一方。
趙毅只得在心里默念一聲︰小遠哥,你得理性,可千萬不能沖動。
在譚文彬的拉扯下,李追遠退出了墓洞。
止步時,譚文彬還不忘掌心向前加一點力道,幫小遠哥抵消掉這慣性,讓小遠哥得以平穩站直。
“轟!”
失去顧忌的潤生,直接揚起黃河鏟,強大的氣勁,直接讓這座墓穴坍塌,塵土飛揚。
視線受阻,譚文彬立刻切換自己的听覺,而後一個閃身,來至小遠哥右側,兩根藤蔓破開地磚,欲要向少年刺去。
譚文彬提前,泛紅的雙手將藤蔓抓住,靠听力鎖定對方位置後,朝著那個方向,面容肅穆,五官成懾!
“嘶……”
塵土後方的徐明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硬踫硬的攻擊他自信能阻擋挺長時間,但這種來自精神五感的攻勢,讓他毫無辦法,只能本能地後退,想要脫離對方的震懾範圍。
“哆哆哆哆哆!”
細碎高頻的腳步聲自左側傳來,有一道身影如獵豹奔襲而至。
李追遠扭頭看去。
塵土中,穿出陳靖的身影。
他手持一把斷刀,刀口裂口很多,卻自帶煞氣,應該是趙毅特意為他尋的武器,若是完整的刀,對現如今的陳靖而言,還是太長了。
陳靖進場的時機拿捏得很好,確實有一種天生的敏銳和悟性,而且先前奔跑時,他就已在蓄起刀勢,只為接下來酣暢一劈。
但當李追遠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看見了李追遠的臉時,
陳靖心里忍不住喊了一聲︰小遠哥……
然後,他的步頻亂了,刀勢散了,先前那一往無前,瞬間變成畏畏縮縮。
只是一個眼神,就讓陳靖“丟盔棄甲”。
並不是單純的害怕,
而是陳靖的內心,不允許自己向小遠哥揮出那一刀。
這世上,陳靖最敬佩兩個人,排第一的是毅哥,排第二的是小遠哥。
而毅哥之所以能排第一,還是因為陳靖過不了自我道德譴責那一關。
李追遠勾動手指。
“惡鬼~只殺不渡!”
符甲立起,損將軍降臨。
以前乩童起乩成功所需耗費的時間,不僅要看乩童自身素質以及與陰神之間的關系,還要看看所召喚的陰神是否願意接這個活兒,甚至還得考慮這位陰神當時的心情。
現在,李追遠起乩前,增損二將其實早已做好準備。
可以說,兩位陰神大人就一直在帳外候著,只等摔杯為號。
上次哥仨附身至道場供桌上的三個木雕小人打架,就是因為增損二將希望童子以後有事前提前知會一聲,讓他倆能做好準備、調整好狀態。
結果童子來了一句︰“好說,先叫聲白鶴大人听听!”
然後,哥仨就扭打到了一起,全都摔落下了供桌。
不過,雖然協議沒有達成,“白鶴大人”也沒听到,但童子在進博物館前,還是提前喊了一聲 倆。
損將軍自側面的出現,給陳靖先前的退怯,打上了補丁。
讓陳靖的反常舉動,變成提前感知到了來自身側的危險,及時回收進行防御。
趙毅教了他很多東西,唯獨演技這方面,得靠舞台經驗支撐。
陳靖穿幫的鏡頭,李追遠還得幫他補救。
損將軍沒有留力,每一招每一式都極盡剛猛,陳靖雖然已進補了不少,可與官將首最前排的大佬相比,仍屬羸弱;再者,戰斗意識方面,不是閉門就能掌握的,他很快就被損將軍壓得無比狼狽。
“噗……”
損將軍一撥、一挑、再接一撩,直接在陳靖胸膛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也就是陳靖及時後撤了一小截距離,要不然他現在整個人就已經被損將軍一戟劈成兩半。
受傷、鮮血、疼痛,讓陳靖雙目泛紅,血脈內的妖族凶戾被激發。
損將軍臉上流露出不屑的笑容,這點增幅,還沒被 放在眼里,而且這種娃娃不上頭還好,一旦上頭只會死得更快。
持戟于身側,放開自己正門,損將軍主動勾引陳靖來攻。
雖然上次在官將首老廟大殿前,損將軍就降臨到符甲上過,但這次,算是投奔那位麾下後自己第一次正式出戰。
損將軍想來個干脆利索的,在那位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李追遠看了一眼損將軍。
損將軍察覺到身後少年的目光,誤以為是認可與激勵,當即更受鼓舞。
“吼!”
陳靖發出一聲獸吼,氣勢提升。
損將軍臉上笑容更甚,只等對方沖來將其腰斬。
墓穴坍塌處,塵土最為濃郁,那里的戰斗還在繼續。
這時候,本該由趙毅或者梁家姐妹中出來一個,來解救陳靖。
這孩子,可是趙毅的心肝寶貝,是在這一浪中有大用的,可不能有閃失。
但……他們仨,現在一個都出不來。
再不來,這孩子,就真的要死了。
為了不給趙毅他們施加過大壓力,李追遠故意沒對自己伙伴們牽扯紅線,沒做戰場指揮調度,全憑他們各自發揮。
明明已經削了難度,可余下難度,似乎還是有點大。
而且這里又出現了一個弊端,那就是因為沒連紅線,李追遠現在也沒辦法及時通知自己伙伴正常地演出空檔。
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李追遠相信,彬彬哥應該能懂。
譚文彬確實懂。
雖然他們與趙毅那伙人的關系很好,一同經歷了很多,但這是在走江,每次是否真的合作,都得由小遠哥拿主意。
這次,小遠哥已經拿主意了,沒牽扯紅線就說明小遠哥不打算來真的。
敏銳的五感,讓譚文彬能洞察損將軍與陳靖那邊的狀況。
他立刻降低自己的成懾,削弱施加在徐明身上的壓力。
徐明立刻發出一聲爆喝,身形沖出。
譚文彬快速後撤,來至少年身前保護。
徐明沒有攻擊這里,而是繼續向前。
氣血上頭的陳靖,沖向了損將軍,損將軍將大戟橫切而出。
“砰!”
徐明將陳靖撞開,自己後背硬吃了一戟,二人快速翻滾在地。
不敢耽擱,徐明迅速坐起身,雙手猛拍地面,一道道藤蔓釋出,將二人環繞,同時一根根嫩芽自二人傷口處生長而出,進行著治療。
損將軍大怒,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譚文彬。
要不是譚文彬那邊沒把人攔住,自己已經殺了一個,拿到入伙後第一個人頭了!
譚文彬目光回懟過去。
損將軍只得扭回頭,沒有再 下去。
童子跟他們說過,這位的身份,等同于皇帝身邊的大伴,只能結交不可得罪。
罷了罷了,就容吾,再殺一遭!
損將軍持戟,不斷砍伐身前的藤蔓,持續前進。
譚文彬跟了上來,在旁邊施展術法,進行階段性成懾。
損將軍察覺到有點不對勁,每次自己在譚文彬成懾影響到他們時,剛發起攻勢想要直接破掉藤蔓,對方身上的壓制效果就消除了,然後那漢子就會迅速醒悟,重新布置好防御。
至于其它的那些術法,看起來花里胡哨,實則威力很有限,對這些藤蔓的傷害,甚至不如自己隨意兩戟,而且還會打亂自己的節奏。
這是什麼意思?
怕自己搶功,所以故意劃水?
損將軍心里一陣憋憤, 真想仰天大吼一聲︰
您看到了沒有,監軍太監正在構陷忠良吶!
這樣一來,耽擱的時間就有點久了,官將首第一輪時間將要結束。
損將軍心里並未慌張,伴隨著少年的入主,如今的官將首扶乩時間被大大加長。
然而,手往身上一摸,本該內置于符甲內,在符甲立起成型後就容納于體內的三根香與符針這些東西,這次卻不在。
上次明明還在的!
難道是倉促之間,忘放了?
但不應該啊,這些東西應該早就提前搭配好了才對,而且那位還能以術法強行為自己續兩輪,可那位仍舊沒有動靜。
損將軍腦子里,是濃濃的不解,但 的時間終究到了,只得離開這具符甲。
符甲化作卡片,回落于李追遠掌心。
少年微微搖頭,表現出一種“此術雖好可時間卻不夠用”的惋惜。
損將軍的退場,讓徐明舒了口氣,他馬上解開自己的防御,帶著已經頭腦恢復清醒的陳靖,與譚文彬鏖戰到了一起!
李追遠從登山包里,拿出陣旗,開始布置陣法。
這種布置,是個障眼法。
在進博物館前,少年就已經掌握了這座大陣的底層邏輯。
只需一點點功夫,就能對這座大陣進行部分掌握。
之所以在此時布陣,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閑。
李追遠悄悄開啟了部分陣法權限。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被觀察,現在,他也想看看那些觀察他的人。
一時間,少年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個個大立方體格子,每個格子里的場景都是這座博物館。
有些格子里正在廝殺,有些格子里廝殺已經結束、尸體橫陳,里面站著的人正饒有興趣地打量其它格子的畫面。
還有一些格子里很平靜,里頭是真正的游客正在參觀,沒受影響。
這座陣法的本質是縮地成寸,于真真假假間,將同樣的場景進行分層。
用在這里的目的,應該是分餐。
這是趙毅和他的盟友們布下的一個局,故意將想要追殺趙毅的人吸引進來,進行圈殺。
這是自信于己方強大,且對江水認知深刻,這才故意將事兒搞大,好殺更多的人,掙取更多的功德。
在這其中,李追遠看見了很多道“望江樓廣場”上曾見過的身影。
諸多格子的中間,有個平台,那里或站或坐著五個人。
也不知道他們是沒興趣下場玩兒還是沒了份額,這五個人是全程看戲。
坐在最前面的白發青年,時不時伸手推挪,應該是在放大一些格子里的場景,方便觀看細節。
如果趙毅沒提前將陣法權限交給他,很可能就意味著,對方的陣法水平在趙毅之上,能和自己一樣,掌握這座大陣的部分控制權。
李追遠一邊觀察,一邊繼續布陣。
外頭的那些會觀察自己這里的人並不知曉,自己所在的這處格子,已經從原本的單向透明變成雙向。
觀察途中,認識的人,自然更容易吸引注意力。
在其中一個格子里,李追遠看見了陳曦鳶。
她正在與一個男子進行戰斗,以一己之力,完全壓制住了對方,讓對方陷入狼狽,落敗是遲早的事。
很荒誕的是,陳曦鳶作為龍王陳的傳人,其實應該在對面才對,可現在,卻被歸納進了奉虞家龍王令追殺趙毅的群體。
退一萬步說,即使一開始是出于誤會,可交手到現在,陳曦鳶早就將自己的域給打開了,正在與她交戰的那男子、其它格子里已結束戰斗正在打量四周的人,以及平台上全程看戲的那伙人,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認出陳曦鳶的身份?
大家,是故意在將錯就錯。
哪怕陳曦鳶現在高聲喊出自己的身份、自報家門,也會被他們認定她是與虞家合作、為虎作倀,自當勢不兩立。
無它,誰叫她陳家的域,如此強勢。
陳家雖只出過三位龍王,但其它龍王都是打服一個時代,陳家三位龍王則是碾服同時代。
大家,這是在默契剪除掉江上的強力競爭者。
這種行為,無可厚非,因為是陳曦鳶自己給的機會。
自己是有趙毅這條線,所以可以悠閑,你憑什麼如此消極對待江水的安排?
應該是自恃于實力強大,所以有底氣去任性,可這次來的人里,不,確切的說,是經過趙毅初選以及他們彼此互相認可的這一盟的人,就沒有一個弱者。
她這樣的心性,死于江面上,是真的不奇怪。
若無意外,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平台上,白發青年轉身對身後說了幾句話。
身後四人中,有兩人直接搖頭表示拒絕,還有兩人有些無奈地點點頭。
一男子將手中長布包拋出,抬腳一踹,一節節泛著寒光的影子落下,自動拼接,一桿銀槍成型。
另一個是個女的,手持一把七彩折扇,她將扇面打開,遮住自己鼻下,只露出一雙動人的丹鳳眼。
白發青年提手一拉,二人同時縱身一躍,徑直入了陳曦鳶所在的格子中。
通過他們的嘴型,可以看出他們倆各自說了一句話︰
“為虎作倀,該死!”
“助紂為虐,當殺!”
簡單的聲明後,二人沖入陳曦鳶的域中。
陳曦鳶的域當即變得動蕩搖晃,近乎破碎,形勢急轉直下,應該是沒懸念了。
而這時,平台上的白發青年以及其身後二人,包括其它格子里正在觀望的人,都將目光投送到了李追遠所在的格子里。
這里的畫風很不一樣,往好听地說,是勢均力敵,可若是結合李追遠這個正在布置陣法的存在,等少年陣法布置好,那局面,就要出現嚴重傾斜了。
白發青年揉了揉下巴︰“有點意思,在陣法中布置陣法,這少年很有陣法天賦,我身邊正好缺這一個書童。”
青年身後站著一個戴面具的女人開口道︰“趙毅和他身邊那兩個侍女的實力,我們見識過,即使是我們親自出手,也不見得能穩拿下他們,可這伙人,卻能和趙毅勢均力敵。”
女人旁邊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說道︰“我一直在留意那里,可以確定,趙毅沒放水,他是真的沖不過去。”
白發青年笑道︰“這很正常,這江湖有意思就有在,草莽中也能誕生出真豪杰。”
平台上的人,還能自信做點評。
下面還在打架的趙毅,則沒這份閑情雅致。
他是對李追遠團隊最熟悉的人,以前閑暇時,沒少琢磨針對他們的方法。
潤生的優勢,他很清楚,但劣勢也很明顯,只需避其鋒芒再以巧化力,就算擊不倒潤生也能繞開他,將他威脅性壓低。
可今日,趙毅卻發現潤生各個招式用起來有板有眼,而且反應極快,壓根不用思考。
潤生,居然真的將自己給拖住了,繞都繞不開!
而那林書友,近戰加術法結合得爐火純青,似是在一心二用,也是一人攔住了梁家姐妹。
不是,我們這才分開多久啊,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進步這麼大?
以前,趙毅雖然知道不敵,但自己的團隊還是能和姓李的團隊踫一踫的,經常取長補短。
現在,踫什麼?
他能看出來,潤生、譚文彬和林書友在各自為戰,這說明姓李的壓根就沒有用那秘術進行指揮!
最可氣的是,作為整個團隊里威脅最大的存在,姓李的全程無參與感。
瞧瞧,他在干什麼?
他在跟插秧似的,一桿陣旗一桿陣旗地布置陣法。
呵呵,
當初豐都鬼門上的鎖,難道是我趙毅換的?
李追遠沒空去共情趙毅的感受,當其他人都在關注他這里時,他則是在關注陳曦鳶。
四人圍攻之下,陳曦鳶沒什麼懸念地就要落敗了。
一旦戰敗,那些人必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合理”殺死她的機會。
按理說,她死了,對李追遠也是好事,她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不是在將來,眼下就是巨大威脅。
可今日,自己之所以和趙毅唱雙簧,是為了在明面上有趙毅這條線的同時,再將自己的“身份”洗黑。
這樣一來,“黑白兩道”,虞家的正反面,他們都能融入,創造出在這一浪中,攫取最大果實的基礎。
雖未與趙毅進行事先溝通,但這點默契,也費不著去刻意點明。
那今日這場布局圍殺,自己必須得破,現在還沒結束的格子里,除了自己這邊,全都處于下風,但這已說明他們的優秀,“己方”里,最優秀的,自然得是陳曦鳶。
你不能死,你得當我的盟友。
白發青年︰“那小子的陣法,布置好了,看來,得幫一下趙毅了,你們倆誰去,趙毅不能出意外的,接下來還得靠他。”
面具女和刀疤男點了點頭。
白發青年︰“稍等,我馬上放你們進去……嗯?”
李追遠的陣法開啟,少年被一團黑影覆蓋,黑影還在繼續擴張。
這是一個很正統的陣法,正統得過于無趣,但它有一個效果,那就是遮蔽。
于黑暗中,少年攤開右手,黑蛟之靈凝成血色陣旗被他握住,揮舞,破陣!
白發青年︰“不好,有人在破壞這座大陣的根基!”
面具女︰“是那少年的陣法作用麼?”
白發青年︰“不是,與他無關,他那陣法一眼到底,起不到如此效果,且他若是有如此手段,趙毅那邊根本撐不到這麼久。”
刀疤男︰“虞家的人?”
白發青年︰“八成是。”
面具女︰“你能穩住麼?”
“呵,笑話,想從我這里破陣,做夢!”
白發青年右手托舉起一個紫金羅盤,左手握著一顆夜明珠,雙眸泛白。
還在與潤生玩貓捉老鼠游戲的趙毅,察覺到有人在破自己的陣,他畢竟是陣眼中樞。
不過,他在那幫人面前藏了拙,讓他們覺得維系這座陣法的存在已是他的極限,他無法繼續對這陣法做過多干預。
他當然知道是誰在破陣,因此他就更沒干預的理由了。
他甚至可以偷偷使點壞,幫姓李的加速破陣,但趙毅又覺得這麼做很沒意思,說不定自己幫了姓李的還沒感覺,等于拋媚眼給瞎子看。
黑色遮蔽下,李追遠目光微凝。
他感知到了一股強大的阻力,正在鞏固這座陣法。
那阻力來得很剛猛,橫沖直撞。
白發青年的陣法造詣,的確在趙毅之上,更重要的是,對方手上應該有上佳器物對他進行加持。
贏過他,對李追遠來說不難,但那一件或者兩件陣法器物,還真的給李追遠制造出了很大難度。
正常人走江,誰不從家里帶出點稱手的家伙事?
底蘊底蘊,不就是體現在這方面嗎。
但偏偏這類配置,李追遠沒有,身上的一些物件兒,還都是走江時一點點從死人身上扒拉出來的。
若沒有九江趙家的贊助,他現在連自己的道場都建不起來。
李追遠掌心血霧彌漫,加重手中陣旗力量。
平台上,白發青年手中的紫金羅盤快速旋轉,夜明珠光華大盛,面露凝重,沉聲道︰
“出手破陣的人,有點東西,但他還是……嗯?”
這是白發青年短時間內第二次發出驚疑,因為他發現對方一改先前與自己單純角力的方式,開始忽高忽低更改頻率。
這下子,他倒是能撐得住,可自己手中紫金羅盤與夜明珠,在操控上就出現了難題。
白發青年︰“好吧,我承認,對方陣法造詣,在我之上。”
面具女和刀疤男聞言吃了一驚,他們與白發青年以前就認識,知曉這到底是怎樣自傲的一個人,沒想到這次居然能直言不如。
白發青年︰“他應該是察覺到我手中有好的陣法器物在加持,已經不是在單純針對我了,而是在針對我手中的這兩件器物。
你們快下去,我再打開其它區域格子,讓那些早就完事兒的家伙趕緊去幫忙,把這次圈進來的人都殺了。
我擔心遲則生……啊!”
白發青年發出一聲大叫,這一刻,這座大陣的運行速率被對方迅猛壓制,幾乎要將這大陣暫停。
紫金羅盤指針轉出了殘影,夜明珠的光亮進一步提升,白發青年正努力維系住這大陣的運轉。
“完了,來不及了,他在欲揚先抑,下一步必然是要將大陣運行快速提起來,我壓不住了,如果陣眼在我這里,我倒是有信心穩住這里。
以前的虞家是以馭獸聞名,不擅陣法,更別提是現在的虞家了,他們哪里來的這種陣法老怪物?”
一切,都如白發青年所料,李追遠在將大陣運行壓到極低狀態後,強行提拉。
少年胸口一悶,連續咳嗽的同時,大腦也是一陣眩暈,鼻尖有一縷鮮血溢出。
好在,鼻血只是流了一會兒就停了,意味著少年剛剛只是觸及到了壓力臨界點。
不同于上次偷換鬼門上的鎖,這次還是明牌打法,彼此都清楚對方要做什麼。
這場陣法對決,對方手里有武器,少年是徒手,自然得付出更多的成本。
原本,他是不需要的。
因為同樣的上佳陣法器物,“自家祖宅”里肯定有,那可是兩座龍王門庭的寶庫,自己可以翻完秦家的再去翻翻柳家的,貨比兩家。
正常情況下,他才應該是拿著一大把好東西去以器壓人的那一個。
結果,自己卻硬生生演繹成了一個勵志草莽。
白發青年手中的羅盤指針在高速旋轉後,無法及時降下來,夜明珠的光亮也無法壓制下去。
“噗!”
白發青年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一頹,可眼里卻流露出一抹興奮的精光︰
“真是好手段,見識了,佩服!”
博物館大陣徹底失控,陣法運行速度因提升過高,原本各個格子里的環境出現了重疊和紊亂。
而這時,趙毅那一盟的人,知曉這座大陣即將解體,故而先前看戲的,全都通過破損格子的縫隙,去往陳曦鳶所在的區域。
大家目標一致,先將這陳家女殺了。
李追遠先前布置的“插秧陣法”在這大陣動蕩中垮塌,少年用手背擦去鼻下的那點鮮血,抬頭看向陳曦鳶那邊。
通過自己的努力幫助,陳曦鳶的處境,變得更差了。
原本李追遠想走的話,其實很簡單,自己開個後門,大可帶著伙伴們從容退去,反正趙毅這邊不會真的死咬不放。
可現在幫都幫了,血也流了,頭也痛了,你要還是死了,那我豈不是太虧了?
李追遠身子橫挪,在這大陣風雨飄搖之際,強行打開己方格子缺口,來到下一處格子。
他沒等伙伴們,一是時間緊迫;二是他一個人的話可以借助殘余大陣遮蔽行蹤,不至于出現行為異常;三是伙伴們有人可以帶路。
李追遠現在,得為陳曦鳶趟出一條路。
最終能不能活著沖出去,還得看她自個兒氣運。
一個個破損的格子,被李追遠連到了一起,一路順到陳曦鳶所在的區域。
陳曦鳶身形剛剛墜落,鮮血浸染全身。
本已絕望的她,卻忽然發現身下空了,出現了一個洞,難道這是天不絕我?
她沒得選,即刻發出一聲厲嘯,破損不堪的域再度展開,而後快速向下墜落。
李追遠點點頭,反應得挺快。
但後頭追殺他的人,反應也不慢。
少年只得在陳曦鳶進入一個格子後,立刻關門,可大陣都處于扭曲將崩狀態,這門又怎麼可能關得堅固?
且就算大陣完好時,他們這伙人,若要拼盡全力,也是能破開格子的。
“轟!轟!轟!”
一扇扇門關閉,一扇扇門被轟開。
李追遠右手握拳,不斷敲打著自己的額頭。
這幫人著實太生猛了,他們每沖破一個格子,少年腦袋就暈乎一下,像是有人把自己的腦袋當木魚在敲。
好在,陳曦鳶即使身負重傷,但此刻爆發出的求生本能讓她速度極快,還來得及。
自己現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大陣的生門,只要來到這處格子,就能徹底脫離大陣束縛,天高任鳥飛。
就算接下來還得面對追殺,可應對的方法也就多了,也可以更從容些。
趙毅對潤生使了個眼色。
潤生看不懂。
趙毅只得對林書友使眼色。
阿友看到了,但不敢懂。
好在,這時譚文彬主動喊道︰
“保護小遠哥!”
潤生和林書友這次適度收手。
趙毅︰“我要殺了你們!!!”
喊完,趙毅主動撲了上去,這次他沒逃,而是掌握了主動權,開始帶著雙方,不斷交換戰場,也開始跳起了格子。
這是假借戰斗之名,將他們給送出去。
陳曦鳶正在朝著這里逃。
鮮血已模糊了她的雙眼,這是她自點燈走江以來,第一次如此狼狽,身陷此等危局。
其實,一定程度上,她和陳靖很像。
陳靖是被趙毅保護得太好,而她,則是被自己的天賦領域庇護得太安逸。
不過,先過來的,還是趙毅,他到底是陣眼,在這里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趙毅與李追遠,現在就只隔著一個格子,他們二人的目光,都可以穿透格子的阻隔,看到對方。
二人目光再次交匯,趙毅一邊繼續和潤生糾纏,一邊抽空對少年點了一下頭。
今日被殺的人很多,但大陣已破,必然有不少本來該被圈殺至此的人得以逃脫,這里頭,不乏與虞家牽扯極深的人,甚至可以理解成是虞家的眼線。
此番“洗黑”之後,必然會有虞家人來主動聯絡,到時候黑白兩道同時伺候咱哥倆,再渾的水,咱們也能摸到魚。
覺得差不多了,趙毅主動打開最後一道屏障,來到了李追遠所在的區域。
做戲做全套,趙毅盯著李追遠,陰狠道︰
“一個都別想逃,今日來到這里的人,都得給我死!”
說完,趙毅掐起趙家本訣,眉心與胸口生死門縫聯動,藍色的火焰以他為圓心,迅速鋪開。
他此舉本意是為了掩護接下來潤生他們離開這里,同時也是給姓李的補一罐健力寶。
但陳曦鳶恰好在此時沖過來,听到了趙毅說的話,看見了正被藍色火海包裹的少年。
她的第一反應是,少年是今日來參觀博物館的游客。
如若再給她點時間,或者多給她點從容,她必然會品出不對勁,兩次相遇,一次還是在這里,自己正在走江踏浪,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巧合?
可偏偏,她現在沒有時間,靠著秘術爆發逃命的她,這會兒的意識已經陷入了模糊,她已沒辦法思考,所有行為純靠本能。
李追遠一邊低著頭用右手輕敲著額頭,一邊用左手指向前方,給陳曦鳶指引方向。
自己只能做到這里了,她先逃出去,找個地方藏匿療傷,接下來,自己會再去找她。
至于趙毅釋放出來的藍色火焰,對同樣掌握趙氏本訣的李追遠而言,不僅不是危害,反而是一種滋補。
然而,在陳曦鳶眼里,李追遠是快要被燒死了。
因此,渾身是血且自顧不暇的陳曦鳶,在掠過這里時,毫不猶豫地伸手,抱住了少年,帶著他一同沖出了生門。
趙毅心道︰這是姓李的布局安排好的麼?妙啊!
後頭跟著一起“打”出來,追隨趙毅步伐跳到這處格子的潤生、譚文彬與林書友,在見到這一幕後,都愣住了。
“小遠哥,被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