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3章湮沒之于月隕(二百九十三)
察覺到那只巨大人面烏賊是由曾經的劍勇士古蘭米亙化成的,伊萊恩瞬間就發動了更強烈的念動力,在烏賊的身體周圍制造出巨大的漩渦。那漩渦化成一個高約百尺的水龍卷,把怪物困在其中。
伊萊恩更把三把黃金三叉戟全部投射出去,讓三叉戟一邊高速自轉,一邊伴隨著水龍卷一起圍繞怪物旋轉,如同絞肉機般快速切削著怪物身上的血肉和觸手。它至少暫時沒法逃出漩渦了,盡管這招肯定也沒法真正殺死這個靈體。
然後伊萊恩快速飛到達爾文大人身旁︰〞我、我知道那怪物是誰了!〞
〞啥?〞黃金天神龍大人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當伊萊恩用〞誰〞來稱呼那個怪物時。
〞它、它是由劍勇士古蘭米亙變成的。〞伊萊恩直接回道,達爾文大人應該有得到來自海之巫女麗莎娜的情報,而麗莎娜知道那七位潛獵者勇士和伊萊恩之間的過節。
〞劍勇士古蘭米亙……那個[劍勇士古蘭米亙]?〞達爾文大人也很震驚,〞他不是死了嗎?〞
〞是、是的,他應該死了才對。〞伊萊恩遠遠看著那個漩渦,漩渦正被大烏賊噴出的無數墨汁染黑,〞我、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靈體會跑到這種地方來,但他很明顯是來追殺我的。〞
〞所以我的猜測沒錯,這怪物果然是從外界跑進來的靈體咯?〞伊菲圖斯插嘴道,〞果然是因為封印的力量變弱了,有更多靈體能從外界進來了。〞
伊萊恩也猜測過同樣的事情,他的想法大致也伊菲圖斯的相同。封印的力量會變弱,可以有太多種可能性。但弗里曼(吞世龍阿努)的心境改變了,絕對是最大的誘因。在伊萊恩消滅終焉黑龍之前,黃金鄉里明明沒有這麼多外來怪物的!
說不定是,七勇士在死後仍然殘留的思念…或者說怨念,跟隨著伊萊恩的靈魂的氣息來了。它們最初沒法穿透血繭封印進入吞世龍的體內。封印一旦變弱,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就連突然出現在黃金之城奈恩的赫斯頓,也讓達爾文大人吃了一驚。也就是說,星靈們沒法監測到來自外界的、不歸他們管轄的靈體。直到用肉眼確認的瞬間,達爾文大人才知道這只大烏賊的存在。
這情況,有點不妙啊……
要是另外六位勇士的怨靈(姑且這樣稱呼之)也變成了各種可怕的怪物,在奈恩市各處橫行、襲擊市民們的話,豈不是會釀造出一場大災難?
伊萊恩心都涼了。
〞……殺了它。〞達爾文大人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趕快殺了它。不要用黃金三叉戟來殺,用你之前用過的那個壓縮敵人的招式來殺它。把它壓碎到比光子還要細小的微粒,讓它從物理宇宙里徹底湮滅。〞
〞鎭?〞伊萊恩用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達爾文大人︰〞可、可是,他不也是亞特蘭提斯人嗎?〞
〞他不是。他是退化之後的亞特蘭提斯人,他的光魂也和現在的亞特蘭提斯人大有不同,整個潛獵者種族都嚴重劣化了。〞達爾文大人的臉色變得恐怖︰〞更糟糕的是,現在成為了冤魂的他,是純粹的復仇和殺意的化身,這種東西要是被黃金三叉戟殺死,並且轉化為意念融入亞特蘭提斯的星靈里,將會導致星靈亞特蘭提斯變質!
情況就像是,在一缸純淨無比的清水里,注入一滴骯髒的污水那樣。整缸清水都會變成髒水!〞
白獅人少年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逐漸明白伊菲圖斯剛才說過的〞被侵蝕〞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劍勇士古蘭米亙確實已經死了,但他死後的怨念之類的東西化成了思念體,它是和邪靈差不多的存在。黃金鄉本來就是個靈體的世界,這種邪靈一樣的東西在這個世界里會以怪物的形態出現,自是當然。
更糟糕的是,即使基因甚至靈魂都嚴重劣化,潛獵者好歹是亞特蘭提斯人的後裔,這個古蘭米亙的怨靈被擊散之後,說不定會匯入亞特蘭提斯的星靈里,成為星靈的一部分。
然後它就會帶來所謂的〞污染〞——那些怨恨、殺戮、復仇的負面思念,會直接影響到星靈本身。
維持了數百億個時代,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污穢的樂園的黃金鄉,無法承受這種程度的污染。原本還良善和藹的奈恩市的市民們,說不定會因此而受到影響,突然變成凶殘嗜殺的暴徒。
這里的靈魂們一個個都是那麼的善良天真,他們對惡意完全沒有抵抗力。這就是達爾文大人如此害怕的原因。
〞可惡……好、好吧……!〞萬般無奈之下,伊萊恩和達爾文大人拉開了一點距離,準備使用[相對領域——和平漫步者]。
但是等等。
他抬手準備發動[第五奇跡——境界創造]的時候,突然皺起眉頭。
〞不。我、我不能這樣做。〞他說。
〞為什麼?〞達爾文大人不解地問,〞你打算放任那個怪物到城市里去大肆破壞,還是打算讓它那黑暗暴力的思想毒去害亞特蘭提斯的星靈?你什麼都不做的話,情況不會有任何改變哦?〞
〞我、我知道是這個道理。但是——〞白獅人少年搖了搖頭︰〞劍、劍勇士古蘭米亙是為了拯救他的族人,才舍命和我決斗的。不、不管出發點是對是錯,他為了自己一族的生存才和我打,最後丟了命。從、從他一族的角度來說,他是舍生取義的英雄。他、他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竭盡所能,付出了寶貴的生命,我想我們至少應該尊重一下他,試著調解這件事,而不是不講道理地把他當作怪物那樣消滅掉!〞
〞你認真的?〞黃金天神龍大人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伊萊恩,仿佛在看著一個傻子︰〞你到底該有多天真?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你還打算和一個怪物講道理?那家伙已經是等同于怨靈的怪物了,他心里只有怨恨和殺戮,他不殺死你便不會罷休哦?!〞
〞一定……一定還有別的方法!〞伊萊恩固執地說。
〞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你知道什麼叫做以大局為重嗎?你要為區區一個靈魂劣化之後的野人的怨靈,而讓整個奈恩市、整個亞特蘭提斯的文明冒險?!〞
這就好比那個經典的兩難問題,究竟是為了救多數的人而去犧牲少數,還是為了少數的人而害死多數。
正常情況下伊萊恩絕對會選擇拯救多數的人,試著從〞怪物〞的手上救下一整個黃金鄉。這也是絕大部分〞英雄〞必做的選擇。
但是現在,伊萊恩甚至厭倦了去做選擇。他不想再一次親手把劍勇士古蘭米亙殺死了。
〞我明白了。〞紅銅龍大漢伊菲圖斯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爭執,〞雖然小達爾文的說法沒錯,但這次我更加贊同小伊萊恩的說法。〞
〞等等,什麼?〞達爾文怒視著伊菲圖斯︰〞你個肌肉白痴,這種時候可不可以別來添亂啊?〞
〞不,听我說。〞伊菲圖斯突然手一揚,用造物術變出了一把鐮刀︰〞迪爾蒙多是個尚武的種族,我們可以理解那什麼劍勇士為保護自己的種族而舍身的覺悟。他化成怨靈都要追到這個黃金鄉里來找小伊萊恩,可見他的執念有多深。
那家伙好歹是你們亞特蘭提斯人的後裔。
你們就這樣瞧不起自己的子孫,把他們那份覺悟,看得比微塵還輕?
你們亞特蘭提斯人就這點水平?〞
達爾文大人一咧嘴,沒有回應。
伊菲圖斯順勢把鐮刀遞給了伊萊恩︰〞你自己闖出來的禍,必須由你親自解決。我們絕不插手你的戰斗,你覺得怎樣做合適,就怎樣做吧。〞
伊萊恩踫觸到鐮刀的瞬間就知曉了一切。這把鐮刀,它就是代表迪爾蒙多文明的聖物,[戰爭之鐮]。
沒想到伊菲圖斯根本不需要從他們的博物館里取來原形,直接用造物術就變出了[戰爭之鐮],還交到了伊萊恩手上。
而且,白獅人少年在拿到這件神器的時候,就通曉了它的性能和用途。這件武器的〞使用說明書〞直接注入了他的腦海里,很明顯迪爾蒙多的星靈給伊萊恩行了方便之門。
如果用這個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做到什麼。不需要殺掉那個怨靈,也能和劍勇士古蘭米亙達成和解。
——[戰爭之鐮]明明是專司殺戮和破壞的兵器,卻居然能這樣用在和平之途上,也是諷刺!
〞伊菲圖斯,你這樣做是在干涉亞特蘭提斯的內政。而且還讓整個亞特蘭提斯文明冒那樣大的風險!〞達爾文大人怒氣沖沖地抗議道。
〞你真的這樣認為?〞伊菲圖斯變出另一把鐮刀,擋在達爾文大人面前︰〞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小達爾文?我做事自有分寸,我相信小伊萊恩做事也有分寸。如果你到現在還不信任他,也代表你不信任我。如果你想阻止他行動,那我就來陪你玩玩吧!〞
達爾文大人用很可怕的目光瞪著伊菲圖斯,那股凶狠勁兒是伊萊恩從沒見過的。他真的是伊萊恩認識的那個,平時彬彬有禮的達爾文大人嗎?
伊菲圖斯也毫不退讓,用同樣嚴厲的目光瞪著達爾文大人。這家伙和平時那個整天傻笑著的肌肉白痴,也不是同一個人!
拿著黃金三叉戟的達爾文大人沒有攻上來的話,拿著鐮刀的伊菲圖斯也不會攻上去。但兩人的僵持狀態十分脆弱,如同春天的冰湖上即將破碎的薄冰。一旦其中一個行動了,哪怕只是身子移動了一小寸,另一個就會跟著動起來。然後他們就會開始廝殺。
伊萊恩並不願意見到這兩位他敬愛的人,為了他的事而掐架。他必須趕緊對付劍勇士古蘭米亙——不是[殺死],而是[和解]!
〞這里由我擋著,快去!〞紅銅龍大漢對伊萊恩說,〞拿著[戰爭之鐮]的你,應該清楚它的性能吧?用它來削弱你的敵人,直到找出解決方法為止!〞
〞好、好的,謝了!〞伊萊恩趕緊和那兩條龍拉開距離,沖向那只人面大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