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是想要那女孩兒買回來嗎?”顧書雲問。
鄭甜青道︰“她娘提了,我沒答應,提點了她娘兩句。”
那個婦人看著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坐地上撒潑打滾的樣子和陸母有的一拼。
若是知道是她要買,肯定會吃定了她心軟,坐地起價。
“那掌櫃的意思是?”顧書雲疑惑地問。
“只是我看她娘那個樣子,估計也沒有把我的話听進去。你要是有空,就去探听一下,她家里要把她賣到什麼人家,那人家怎麼樣。若是好,就罷了,若是不好,就帶回來吧。要是沒空,也不用放在心上,這世界上可憐人那麼多,我們到底幫不了所有人。”
顧書雲點頭︰“是,我明白了。不過掌櫃既有心要救她,何必在眾人面前拒絕?這樣別人豈不是要誤會掌櫃。”
“我要是答應了,以後豈不是誰可憐都能求到我眼前?”
鄭甜青嗤笑了一聲,“何況,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善心人。”
顧書雲努唇輕笑︰“掌櫃說笑了,我遇見的人中,就掌櫃心地最好了!”
心地若是不好,當初怎麼會幫自己收留自己?
若不是善心,怎麼還特意交代自己去注意那女孩兒的下落?
躺在搖椅上舒舒服服曬著太陽的鄭甜青打了個哆嗦,忙道︰“別,可別說我心地好!”
一說她是個好人,她就想起了濯南。
還有現在還在家里白吃白喝一點銀子也沒給的玉誠意。
頭疼錢包也疼!
“好了,你也去休息一會兒,辛苦你了。”鄭甜青趕緊打發了顧書雲。
彩虹屁就免了,她並不是很想听。
在院子里小憩了片刻,又忙了一個下午,才終于送走了所有的病人。
鄭甜青將最後一個病人的情況記下,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她實在是不習慣使用毛筆,今兒的病人又特別多,寫的她手腕都僵硬了。
到最後,有些字太過潦草,她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
“修遠。”鄭甜青把陸修遠叫進來,指著桌上脈案囑咐他,“你把這些謄抄一遍,記得要字跡工整。然後將它們依照百家姓的順序整理整齊。若是有看不清或是不認識的字,就記下來,不可自己隨意亂寫,知道嗎?”
陸修遠忙點頭︰“二嫂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抄寫整理的。”
“這些都是病人的隱私,除了你,不能給別人看,也不能告訴別人。”
“好。”
鄭甜青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整理自己的東西︰“你慢慢整理吧,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吃飯,晚上不要熬夜,對眼楮不好,我不著急要。”
“是。”陸修遠送鄭甜青出門,“二嫂路上慢些。”
鄭甜青擺擺手,慢悠悠地往家走。
坐了一天,身體都是僵硬的。
醫館里,陸修遠目送鄭甜青離開,便忙回身去將後堂桌子上的脈案收起來。
坐堂的老大夫慢悠悠的晃過來,吧嗒著嘴說︰“你這二嫂對你還真是盡心盡力,這就開始讓你看脈案了。”
學醫不容易,尤其是這個時候。
一般來說,在醫館里做學徒,先要做的就是整理藥材和曬藥。
干個五六年,把藥材認個差不多,然後就能進櫃台或是跟在大夫身邊出外診了,能見到大夫開的藥方。
這般再有個三四年,大夫若是看學徒順眼,就會讓學徒試著摸脈。
這才算是真正的踏進學醫的大門。
粗粗算來,就要十年時間。
就算是天資聰穎,或是家中本就有人是大夫,這個過程能夠縮短,至少也要個五六年。
而且,就算是跟著大夫學習,也是要負責給大夫跑腿打雜的。
能學到多少,全看自己的本事和領悟能力,大夫是否教導解惑,全看大夫個人和心情。
畢竟是醫館里的學徒,又不是自己的徒弟。
學徒學會了,那是醫館的人,徒弟是大夫自己收下的,叫他們為師父。
師父師父,講究的就是師同父。
徒弟將來要給大夫養老送終的,大夫對徒弟也是傾囊相授,不會私藏。
至于個人的醫書和脈案,那都是寶貝,輕易不會給學徒看!
有些大夫,可能就靠著一本祖上留下的醫書,精通了一個病癥,就能得個神醫的名頭,養活一家子。
這些大夫甚至連脈案都不會輕易留下,就怕有人看到學走了他們吃飯的本事。
所以像是陸修遠這樣,進了醫館不到一年,就能看到脈案,甚至可以抄寫記憶。
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羨慕嫉妒。
陸修遠為人實在憨厚,但不是傻子,鄭甜青對他的好,他都記在心里。
撓撓頭,陸修遠靦腆地笑道︰“二嫂是個好人,二哥也是。”
“那是。”老大夫感慨,“要是別人,你娘和你大哥鬧成那樣,別說教你醫術了,恐怕都不想見你!”
提到陸母和陸大石,陸修遠面露愧疚︰“娘和大哥他們最近沒有鬧了。”
“他們倒是有臉鬧。”老大夫搖搖頭,又看了一眼被陸修遠拿在手里的鄭甜青的脈案,小聲說,“你要是看到少見的病癥,拿來給我看看。”
陸修遠立刻搖頭︰“那不行,二嫂說不能給別人看!”
“我又不看病人姓名這些,你就把脈象和開藥給我看看就行。”
老大夫解釋,“我就是想看看鄭掌櫃的醫術到底到什麼地步了。”
陸修遠還是搖頭。
二嫂說了不能給別人看就是不能給別人看。
“哎,你怎麼這麼死腦筋,我看一看又不會怎麼樣,就看一兩張藥方,還能偷學了去不成?”老大夫有些心虛,其實看到脈案和藥方,還真能偷學了去。
不過他不是為了偷學,老大夫心道,他就是好奇!
“您要看,得問過二嫂。”陸修遠道,“這是二嫂的東西,二嫂說行我才能給你看。”
老大夫忙道︰“別,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看別人的脈案,有偷學別人醫術的嫌疑,這要告訴了鄭甜青,他還有臉待在醫館里?
但陸修遠也很堅持,他那憨厚的性子,這時候就不討喜了。
老大夫覺得他實在有些軸,怎麼說都說不通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