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連夜趕路,足足捱到了半夜才到,大家早已是疲憊不已,丟個枕頭過來馬上就能打呼嚕的那種。
梨花鎮剛下了一場秋雨,路面還有些濕滑。
他們摸黑進了鎮子——之前來過一次,那時梨花鎮的燈火整夜通明,瞧著就熱鬧。
現在大約是听說外面要打起來了,連帶著山里的小鎮都有些慫,黑燈瞎火的恨不得將自己隱入黑暗中。
只除了一處面館。
李非白還有些興奮,掀開車簾笑著道︰“沒想到有一天咱們還能回來吧?”
明月抱著已然熟睡的鐘意下了車,如意又去扶鐘伯。
“上次來時我還是個少女,如今居然成了個帶孩子的婦人”公主殿下抱著孩子感嘆,“想不到我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個相當合格的老母親了。”
李非白亦是︰“上次來時我還是個少年,如今居然成了合格老母親的哥哥了。”
如意不愛听這兄妹倆掰扯,上前敲開了面館的門。
“打烊了打烊了!”胥小茴的聲音傳來。
“是我。”李非白道,“小茴,開開門。”
面館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胥小茴探了個腦袋出來。
“等您好久啦!”胥小茴敞開大門道,“頭兒還念叨著山路滑,想去接你們,又怕走小道會錯過,便在家等了…話說怎麼現在才來?可把我們急死了!”
眾人走了進來,頓時這間挺大的面館變得尤為擁擠。
“不著急不著急。”胥小茴八面玲瓏地安排著,“咱們前院後院都有位置,隔壁的店面也是咱們的,這里坐不下去隔壁店里也行。大家吃點兒東西再歇一歇啊…”
李非白敲了一下他的頭︰“于叔呢?”
胥小茴身形一頓,扯了一抹笑出來︰“他在後院呢…總之這事兒說來話長,等上菜的時候再告訴您。”
李非白隱隱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卻也只能看胥小茴賣關子。
胥小茴是個天生的小二,雖然忙里忙外,但是有條不紊,做事干淨利落,不一會兒便將一桌的菜上齊了。
李非白吃了一路的干糧,早就忍不住了,大快朵頤起來。
看著李非白雖然極餓卻依然斯文的模樣,胥小茴抱著一旁的柱子,眼神兒有些欲言又止,甚至還吞了幾口唾沫。
明月吃相明顯更斯文上許多。
她見胥小茴的眼神可憐巴巴,以為他是餓了,便主動邀請他一起吃︰“你也來點兒?”
胥小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不了,我吃飽了。”
說完又看向吃相非人的瓜瓜,便起了個話頭︰“公主這一趟怎麼多了倆孩子出來?莫非月刊上說的是真的?”
瓜瓜餓了許久,一時半會兒也沒听清胥小茴問的什麼。他是個有奶便是娘有飯便是爹的孩子,只知道沖胥小茴點著頭傻樂。
明月听了,差點兒被面條噎死。
這百里潭好死不死地辦了個月刊,將她和蕭瀲曾經的事兒添油加醋地渲染出來,如今已經鬧得人盡皆知——眼下她解釋都覺得十分困難,畢竟自己身邊還帶了兩個孩子。
除卻她周遭的這些人,恐怕天下都以為她和蕭瀲真的早便有了孩子了。
“這個問題我很難同你解釋。”明月艱難地開口,“外面的那些傳言多是虛構的,你不要听他們瞎寫。滿嘴都是編排別人的話…”
胥小茴點頭︰“先前我也不信,可見了您帶的孩子,我覺得也不是不能信。”
顯然效果適得其反。
明月繼續吃,不打算再辯解。總歸以後倆人已經成了親,外面再怎麼傳也是他倆,不可能再過分了。
李非白吃飽喝足,打了個嗝兒後道︰“你還沒說呢,于叔在哪兒?他是睡了嗎?”
胥小茴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明月想了想便道︰“不知道從何說起便從事情發生的那一天開始說起。”
胥小茴回憶了一下,這才開口︰“那次咱們從南陽回來,楊二娘便留了下來,說是妹妹走了許久,她一個人在三俠寨待不下去,想要在面館做工。您也知道,咱們面館都是些粗人,大家從前是軍中的糙漢子,她一個姑娘家未免多有不便…”
明月心想這倒是真的,因為她之前隱約感覺到楊二娘對于襄的態度很有些不尋常。且听李非白同楊二娘曾經說過的話,感覺她應當是有些喜歡于襄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于襄好像不太喜歡她罷了。
至于為什麼不喜歡,這個她倒是沒有打听過。畢竟這是別人家的私事,也是情事,自己主動去打听倒顯得有些八卦了。
但人都是好奇的動物,便是她也不例外。眼下就是個探听別人私事的好機會,于是她便豎起了耳朵听。
“從前二娘也是這個樣子,看見老于那眼珠子就跟黏在他身上了一樣。”想起這個,胥小茴便十分不忿,“咱們這里雖然多數是糙漢,可也有年輕力壯的小伙兒啊!二娘這麼漂亮的大姑娘看誰不行,非要看頭兒…”
楊二娘喜歡于襄,這早就不是秘密。
李非白也早便勸說過,奈何情愛這種東西,並不是你說她便能听的。每個人對情愛的感覺不同,明月或者如意看于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叔而已。
而楊二娘看于襄,則有可能是朵花,還是開在一片雜草中的那種。
你勸也是白勸,說也是白說。哪怕眾人眼里的楊二娘是朵花,于襄是根雜草,你也阻攔不了鮮花偏要壓倒這株雜草的決心。
李非白不耐煩道︰“這些事兒咱們早就知道了。”
“我也是煩,才多說了兩句。”胥小茴有些委屈,“二娘要來面館,老于肯定不樂意啊!嬌滴滴的大姑娘能做什麼?抗米抗面還是讓她下廚?…哦,她下過廚,不過那手藝也不知道是跟哪個狠人學來的,活活辣死個人。讓她當廚子,咱們面館的招牌都要砸了!”
明月忍不住插嘴︰“別人吃完你們的面已經吃不下旁的了,還能砸了招牌不成?不想讓人家留下就直說,找什麼理由。”
胥小茴頷首︰“男女有別,咱們肯定不能讓她留下啊!但是她非賴上咱們了,在對過的客棧租了一個月,天天按時按點兒地來幫工。咱們實在是沒轍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