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誰都不準睡覺。”
守歲就要有守歲的規矩。
肅王其人雖然平時比較縱容下屬，然而卻將除夕這等節日看得尤其重。
興許也是因為重禮，所以才會時刻謹記自己依然是一位臣子，才能如此看重一位亡了國的公主，也由著亡了國的小王爺在他頭頂撒歡。
煙花放完之後，並不是雙色，所以也沒有引起多大的重視——李非白終究只是李非白，匠人們研究了許多年才研究出了雙色煙花，憑什麼他上來就能成功？
提不起來興致，便只能圍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地守歲。
蕭讓呆呆地坐著，無比懷念二十一世紀時的春晚。
眼下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連戲班子也沒了——不是沒想過請，而是人家早就回了老家。即便不回老家，也不會大過年的來別人府上喊嗓子。
起碼二十一世紀還有春晚，雖然能看的下去的只有那幾個小品，可好歹能讓人撐過一晚上。
就現在圍在一起看著這群相熟的面孔，實在是守不下去。
“太無聊了，不妨來玩飛花令？”如意提議道。
飛花令，顧名思義，是要以一個字為準，每個人輪流說出含有此字的一句詩詞，對不出來或者對錯的便是輸，輸者罰酒。
以李非白為首的文盲團不太樂意︰“針對我們就直說，何必搞這些彎彎繞繞的。”
眾人又蔫蔫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大眼瞪小眼。
“不如…”李非白的眼楮亮了起來，“我給大家講個鬼故事吧？”
這一說不打緊，眾人感覺自己又回到了數月前的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那晚的界山，也是他們，雖然現在加進來幾位新人。但那晚連小解都不敢只能憋到天亮的感覺刻骨銘心。
可眼下人多，又是在正廳里，老幼婦孺皆有，肅王府內風水上佳，守衛也多，想必各路牛鬼蛇神定然不會在他們去小解的時候背後陰人。
能提神的法子總是稀奇古怪的法子。
明月是第一個贊同的——畢竟她做什麼都有蕭瀲跟著，有男人在，什麼都不怕。
“你說吧。”
李非白清了清嗓子，對他們道︰“我要講的不是鬼，可能是精怪，你們千萬別害怕。”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讓人更害怕了。
瓜瓜嚇得縮進步凌虛懷里，百里潭和鐘伯年紀大，見多識廣，無所畏懼。
穆穆不太能夠接受鬼怪這類文化，陰陽怕懵懂，她也並不害怕。
“我在李家村的時候，村尾住的是王三伯，他別的本事沒有，嗩吶吹得特別好…”
蕭讓咽了咽口水，想起魏秋水出門給自己帶回來的那把嗩吶來，頓時感覺十分不詳。
“界山那地兒，你們也知道，十里八村的看不到人。會吹嗩吶的少之又少，所以梨花鎮那邊有了紅白喜事兒，經常請王三伯去幫忙吹奏…”
“那是一個夏天，忘記是幾月了，總之天氣很熱——這我之後也會說到。梨花鎮有家人辦喜事，請這位王三伯去吹。王三伯吹了一個白天後，晚上被那家人留下來吃酒。”
“你們也知道，酗了酒的人膽子也比較大。王三伯有些醉了，便拒絕了主人家的留宿。想著天這麼熱，自己騎著驢回去又能早早地回家，又能在路上吹吹風。”
眾人覺得這個十分合理，畢竟夏日的夜晚的確熱得很，又喝了酒，自然是想吹吹風的。
“梨花鎮到李家村並不算近，但他精神頭足，騎著毛驢就出發了。”
說到這里，李非白笑了一下。
這個笑在眾人眼里看著毛骨悚然，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周身好像都有些冷了。
瓜瓜咽了咽口水，捂著耳朵，還想听還不敢听，只能稍稍露出一點縫來，好讓自己在害怕的時候能及時地當個聾子。
“梨花鎮到李家村的那條路，咱們也都走過。自然不用我多說。”李非白這麼說著，極大地提升了在場諸位的代入感。
想想那條路，又是晚上，的確蠻嚇人。也只有醉了酒的人才敢一個人走夜路。
“王三伯騎著驢走著走著，這酒也慢慢地醒了一些。走山路，也是走夜路，久了便開始覺得有些冷。”
山里的晚上風大，有時候又會起霧，自然會冷。
只要在夜里登過山的人都知道，哪怕是夏天，有時夜里冷得還要加兩件衣裳，黎明時分更冷，甚至要穿襖御寒。
“酒半醒，山風一吹，他便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听主人的話留宿一晚上，等第二天白天的時候再回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跟醉鬼怎麼能講道理？
明月撐著腮道︰“這主人家也忒不講究，不派個人送送他。”
李非白白了她一眼︰“哪有這麼好的事兒？本就是普通人家，辦喜事又缺人手，自然騰不出來人去送他。”
明月不再打岔，李非白也開始繼續講。
“王三伯離李家村還有些遠，離梨花鎮不算太遠，他便想著折回去，畢竟山里晚上有可能會有野獸——雖然咱也沒見過。等他打定了主意後，便真的折了回去。”
眾人倒吸一口氣。
山里人有句老話——“不走回頭路”。可以不進山，但是只要一進，便不能沿著回來的路折回去。
也沒有人知道折回去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但老一輩都知道，這麼做肯定得不了好。
“王三伯不是故意想折回去的，只是酒醒之後考慮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又冷又要趕夜路，覺得還不如折回去呢。”李非白一抬手，嚇得瓜瓜馬上捂住了耳朵。
“膽小鬼。”李非白笑話他。
魏秋水催他︰“你別理他，快點兒講啊。”
李非白繼續緩緩道來。
“王三伯騎著毛驢折了回去。這一折，突然發現剛剛經過的一處大坑里有亮光…”
來了來了！
蕭讓掀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果不其然，汗毛已經豎了起來。
“他停下來往大坑里一瞧——你們猜他瞧見什麼了？”
穆穆快言快語，直接了當地問出了核心︰“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