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蕭瀲博學求思,策馬去一旁消化蕭讓的一番規勸了。
這廂,柴明月盯著如意懷中的兔子,與這小畜生大眼瞪小眼中。
如意撫摸著小兔子的毛發,手感綿軟細膩,十分順滑。她嘆道︰“雖說蕭大人面目有些可怖,但心思還是挺巧的,總歸比送只鷹強…”
說罷看向公主,發現她正直勾勾地盯著兔子看。
如意以為公主也愛這等小寵,便舉起兔子伸到公主跟前來︰“小姐,請擼!”
哪知道柴明月頓時後仰,雙手似荷葉一般慌亂搖擺︰“拿走…拿…阿嚏!”
如意慌忙講兔子收回。
“殿下…對兔子過敏?”她驚訝道。
柴明月又打了幾個噴嚏,這才點頭︰“其它還可以,就兔子的味道…有些接受不能。”
如意突然憶起,冬日里其他貴女均著兔毛斗篷,看上去嬌憨可愛。唯有公主殿下著正裝,一度在冬日宴會上成為天家典範。
原來是因為對兔子過敏。
如意面上有些尷尬,那這可養不得了。
眾人行了一日,于日暮之前抵達了伏龍嶺入口。
伏龍嶺,顧名思義,蛟龍蟄伏之地。入口極狹,兩側各有一段約三里長的羊腸小道,中間便是伏龍嶺。
伏龍嶺高五百丈,全長十余里,出入口狹長,易守難攻。若蕭瀲有心上位,算得上是京畿最後一道關卡。哪怕元京無人可守,只要有個能說得上話下令堵在這頭嚴防死守,元京守個一周再向南陽王魏迦陵求救完全來得及。踫上個懂門道的,說不準還能折去蕭瀲不少兵力。
蕭瀲停在伏龍嶺入口,感受一番風向後,策馬來到一處避風口。
他翻身下馬,看似隨意地走了幾圈,繃帶之下的眼楮似乎看到了周遭環境,隨即高聲道︰“安營!”
“遵命!”黑壓壓的騎兵瞬間止息,長槍收起翻身下馬,動作利落整齊。
完成這一系列操作後,人群中才有了輕微的交談之聲。
如意探出個腦袋看了一會兒,又縮了回來。
“殿下,到光州了。”
柴明月瞬間失聲︰“不會吧?這麼快?!”她趕緊掀開簾子往外看。
夕陽越過伏龍嶺,將它的曲線拉長。黑色甲冑的將士或坐或躺,四散在一旁。蕭瀲抱胸倚在一棵樹下,繃帶覆面,露出的側顏俊秀而堅毅。
柴明月心里一動,縮回馬車。
“什麼光州,還沒出界山,光什麼州?!”
如意呆了一瞬︰“這都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了,還不是光州啊?”
公主白眼一翻︰“光州要是這麼近,輪得到那孫賊騎到我們頭上?”
如意的腦子終于歸位了︰“有道理。”光州要是這麼近,蕭瀲就算想不登基都有人抱著他上去。
公主捂著肚子︰“有點餓了。”隨即走出馬車,打算找哥哥要飯去。
蕭瀲靠在樹下,嘴里叼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折來的狗尾巴草。蕭讓被他派去打野味來給兩個姑娘改善伙食,他什麼也看不到,只能守著她們,保護著她們。
公主殿下的腳步聲漸近,蕭瀲嘴角勾了起來。
她從不知道,她步伐與常人不同。普通人走路,腳跟先著地,前腳掌隨後跟著落地。
而公主殿下有個習慣,她走路時前腳掌先落地,緊接著才是腳跟。
這種習慣讓她的步伐獨一無二──沉重而具有威懾力。
殿下悄悄地靠近他,不知道想要干什麼。
“哥哥。”殿下開口了。
“我餓。”殿下……
蕭瀲吐出了口中那根狗尾巴草,他不明白,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柴明月是真的餓了。貴族都是一日三餐,她平日都是一日三餐外加飯後甜點水果下午茶宵夜。自打跟了蕭瀲,兩天才吃了一頓飯。
蕭瀲當初曾說︰“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餓著。”
他的確說到做到了,今日的蕭瀲還未曾進食,所以公主殿下被餓了一天。
她開始頭疼,據說光州富庶,也不知道富庶之地長大的頂級貴族蕭瀲為什麼就這麼扛餓。
蕭瀲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馬上就有吃的了…你不是吃不慣羊肉餅?山雞怎麼樣?”
公主殿下哪里吃過野味?但是饑餓中的人什麼不能吃?此時的她已經開始暗戳戳流口水了。
“山里的東西,髒不髒呀…”公主殿下一邊吸溜著口水一邊埋怨。
“不髒。”蕭瀲摸著她的頭,只覺手感如絲般順滑,“把毛褪了,內髒去了,用熱水一燙,再往腹中填些腌好的野菜、蕈子,外面刷一層油,一層醬料,用葉子裹好烤熟了,那味道…你沒吃過,但肯定喜歡。”
公主殿下的口水咽了一打。
她下意識地想端起身份,用不屑的口氣說“這等玩意兒誰沒吃過”。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說了,她是真的沒吃過這玩意兒。
“那…挺好的。”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句“挺好的”。
柴明月解決了吃喝困難這第一等大事,她轉過身就要回到馬車里,等著山雞送上門。
“明月…”身後的蕭瀲叫住了她。
柴明月扭頭︰“怎麼啦?”
蕭瀲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地擺擺手︰“沒什麼…”
真是個怪人。公主殿下如是想,
听著她腳步聲漸遠,蕭瀲嘆了口氣。
蕭讓帶著人很快就回來了。伏龍嶺人跡罕至,萬物茁壯成長,不止有肥嫩山雞,還有一些因為沒人看得到便瞎雞兒亂長的奇特動物。
蕭讓帶回來的就有這麼個動物──它面似猿猴,眼眶漆黑,身形似野狐,略有些短,尤其是尾巴,黑白相間,看著有些奇異。
蕭讓提著它問了一圈兒,大家都沒見過這麼個東西。
但是光州人不是一般人,光州最早就在沙漠中,物資匱乏,自然是有什麼吃什麼。蠍子那種毒物,都能被制成串串,這麼個肉嘟嘟的怪物,簡直是送上門的美味。
眾位將士盯著此物,眼中冒著綠光。
別人不知道,蕭讓卻知道它的來歷。他把山雞丟給一個下屬︰“把毛拔了,內髒掏出來。”下屬留著口水接過,又盯著他手上那只小怪獸。
蕭讓道︰“這東西不能吃,有毒。”下屬惋惜地離開了。
的確有劇毒,此毒名“萌”,搞不好會萌死人。
蕭讓抓著這只小浣熊,走向唯一一輛馬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