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昂正要準備煉化金色靈氣。
“徒兒。”虛雲子開口了。
“師父。”
虛雲子猶豫一瞬，還是道“雖然你才第二境，但實不應拿普通人的標準要求你，為師且問你，你可願意為本門傳續祖宗之法？”
許昂還沒說什麼呢，清月先一愣，“太早了吧？”
可聯想到這幾天許昂的“戰績”，她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不早了。”虛雲子又問許昂“如何？”
許昂明白，師父所謂的“為本門傳續祖宗之法”，應該就是像大師兄靈隱真人一樣，能開山收徒。
想開山收徒，必須得有“資格”，繼而被傳各個境界的破境之法，否則你就算收了徒，也沒法幫徒弟們提升境界。
……師父想必是要跟我說“資格”的事。
……可我才第二境，現在就要開山收徒？太早了吧。
虛雲子看穿許昂疑惑，笑道“收徒自然不急于現在，但‘資格’嘛，你的實力現在就可以著手獲得了。”
實話說，許昂對收徒還真沒什麼想法。
不過。
自己從本門道法里得了好處，延長了壽命。
忘了說，金行圓滿後，許昂各項超級感官清晰察覺到，自己至少能多活兩百年。
得了好處，理應承擔相應的責任，為往聖繼絕學，不外如是。
“弟子願意。”許昂答道。
“好。”虛雲子贊道，他開始講所謂“資格”是怎麼一回事。
修仙更要修心。
仙法雖強，但必須掌握在品行端正的人手里。
虛雲子清月一派，師父收徒前要對弟子進行細致觀察，凡是被收下的品行都是沒問題的。
但誰也沒辦法保證之後漫長歲月里，弟子不會心志不堅，遺忘初心。
如果這弟子空有力量，倒也好說，即便真走入歧途，大不了被更強的正派之士除去就是了；哪怕他修為通天，沒有敵手，也無所謂，幾萬、幾十萬年後，照樣歸于塵土。
但如果他能將那份力量傳承下去，邪惡就將永世流傳，永生不死。
他們一派為什麼會有“資格”這麼個規矩？因為他們吃過類似的虧。
怎樣才能保證一個人永遠不會遺忘初心呢？
虛雲子、清月一派的做法是凝聚功德。
當今之世，道家修行之法眾多，但不論如何百花齊放，當今道法都可算作上古時代天地人三宗的“徒子徒孫”。
虛雲子他們這一派更是對上古三宗去糟粕取精華，融匯貫通，所以他們既有人宗雙修術，也有地宗功德法。
凝聚功德的過程，同時也是修心的過程。
這一過程被虛雲子一派修改得極其嚴苛。
即便事實上做了“好人好事”，倘非真心實意，也無法凝聚功德。
你因為想救人殺了一個惡人，會凝聚功德；
但單純因為惡人瞅你一眼就殺了他，不會有功德。
他們這一派有個前輩，當時也是被門中著力培養獲取資格的，他自己也有替門派傳承的意願，但他心性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躁，凝聚了一千年，他都快到絕頂的修為了，卻始終無德圓滿。
能功德圓滿之人，心性無不被層層砥礪，如此，方能得到資格，替本門傳續無上。
當然了，虛雲子一派對功德圓滿的“圓滿”度要求極高，普通的好人好事是不夠的，但——
你可以降妖除魔啊。
這個世界由正派的十二仙門主宰，不假。
但有白必有黑。
世間一切都是天平的兩端，從無絕對的好與壞，平衡，才是萬事萬物存在的最理想狀態。
惡人惡鬼惡魔惡仙，永遠斬不盡，滅不絕。
更有遠超十二仙門的巨無霸邪惡勢力，時刻等待著甦醒抬頭。
“徒兒，以你的實力，現在可以著手凝聚功德了。”虛雲子道。
清月之前說“太早”，虛雲子說“不早”，其實指的就是實力。
你太弱小怎麼降妖除魔？別強殺不成反被……是吧。
“好。”許昂應道。
正好，自己也不能一直在秘境里修煉。
修煉是為了長生。
長生呢？
總不能還是為了長生吧。
而且凝聚功德也完全不耽誤修煉，自己肺里的金色靈氣足夠自己煉化六天，冰冰新的靈氣果結好後，自己馬上回來就是。
四海三十七州再大，也就是幾分鐘的腳程而已。
虛雲子自然也知道這個理。
沒準徒弟上午在北海凝聚功德，中午就能回秘境一塊吃個午飯，所以更無分別的傷感。
“對了。”
虛雲子取出一個符形配飾，遞給許昂，“把這個戴在身上。”
“這是什麼？”
虛雲子“這是為師煉化的感應符，你行走江湖的時候，如果有人在你身邊跟你說什麼‘收徒’、‘拜師’之類的話，尤其老和尚老道姑說這話，為師化身會當即出現，將對方格殺。”
天音、清月“……”
虛雲子看了二人一眼“哦，沒說你倆。”
‘特麼的。’
二人臉一黑。
‘你這指代性還能更不明顯一點嗎？！’
“師父，我也能凝聚功德嗎？”一旁的沈柔問清月道。
“對你來說還太早了。”清月道。
沈柔嘴一扁。
清月暗自嘆息。
這弟子什麼都好，就是太爭強好勝了。
她當然是有心讓沈柔傳續門派的，但沈柔才第二境，的確太……
等等！
話說是我太小心了吧？
這孩子的實力越兩境對敵完全不是問題啊。
凝聚功德雖然還是有點早，但完全夠了啊。
唉。
清月看向許昂。
‘跟這小子相處十幾天，啥妖孽之才都下意識把她當成普通人了。’
“也罷。”清月道，“你修行速度太快，慢下來鞏固境界不是壞事，正好武神之魂也需要你不停實戰強化掌控，你也去凝聚功德吧。”
沈柔大喜，“多謝師父。”
虛雲子和清月各自傳授二位弟子凝聚功德之法。
許昂有超級大腦，沈柔是妖孽之才，掌握這門功法都不算難。
傳授完畢。
“對了，”清月把沈柔拉到一邊，低聲囑咐道“多帶衣服。”
沈柔臉一紅，應道“嗯。”
清月對徒兒的實力還算放心，但該有的保護措施一樣不少，都快給沈柔武裝到牙齒了。
護身法寶。
神行法寶。
感應法寶。
儲物法寶。
自動換衣法寶。
九百套外衣內衣內內衣。
當然了，還有攻擊法寶。
玄冰雌雄劍被許昂毀了，清月便借了虛雲子的天罰神劍給沈柔配上。
只這一把劍，沈柔就可以戰一戰第五境的修士。
虛雲子除了一張符，什麼也沒給許昂。
他對許昂太放心了，唯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有別的老家伙惦記這個弟子。
但他不能一直把許昂關在青雲秘境，這個弟子總有一天要揚名修界的。
他的大弟子靈隱真人為什麼會有“俊逸如仙”的美名？為什麼又會成為四海三十七州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那都是他在凝聚功德的時候，一劍一劍斬出來的。
“徒兒，去吧，讓四海三十七州知道知道你是誰！”虛雲子道“對了，晚上給我帶包鹽回來。”
“是，師父。”
……
許昂離開了青雲秘境。
臨走前他又狠吸了一波浮生島自有靈氣，等煉化完靈氣果的靈氣，可以再煉化這些普通靈氣。
他換上了一身道士裝，行為舉止倒也瀟灑。
他和沈柔剛走出青雲秘境。
“許師兄，”一襲淺綠勁裝的沈柔道“咱們就此別過吧。”
“也好。”
“第七十二局，我會努力的。”
“什麼第七十二局？”
“沒什麼，後會有期，相信很快就能再見面的。”說著，沈柔啟動神行法寶，腳踩旋風離開了。
……再見面之時，就是我第七十二局勝利之時！
許昂超級視力目送了她一會兒，這妹子一臉急色，風風火火的，就跟找人要債似的。
他卻不急。
凝聚功德本質是修心，可不是單純讓你打怪刷經驗的。
既是修心，就不必目的性太強，反倒側重一個逍遙。
許昂甚至將超級感官關了，只用常人听覺視覺，只靠雙腿步行，體驗著世界。
這一走就是四天。
除了中間給師父虛雲子帶了包鹽，他沒再回過青雲秘境。
冰冰小王女對他的依賴從降到了，又有許多樹妖朋友們，長時間沒看到許昂，她雖然難過，但心情恢復得也快。
燭老三正式準備化形了，他想拉著燭小妹也化形，但燭小妹還不願意，只是不願意的程度越來越小，估計遲早被燭老三勸化形。
火燒很難過，他的“柔兒”走了，走之前都沒跟他說一聲。
青雲秘境，依然歲月靜好。
這四天，許昂的修行沒停過。
他完全能邊干別的事邊修行。
這很簡單。
超級大腦分散思維一心二用不是什麼難事。
其實他之前就能做到如此。
至于為什麼非得打坐閉眼……
算是個儀式感吧。
就這樣，一連走了四天，這一日——
“不走了。”
雖是修心，也不能一直這麼干走著啊。
十幾天了，除了給師父買鹽外，他一直在曠野里這麼走著，半個人影也沒看見。
他倒不是介意干走，但這麼整就算真修得心如止水，可不跟人打交道，終究沒有功德啊。
許昂決定稍稍作個弊。
他打開超級听力，準備搜索一下哪里有妖魔鬼怪。
現在他所處位置仍是誅心淵地界。
這里妖族是很多的。
正如人分好人壞人，妖也分好妖壞妖，一些壞妖，不用別人動手，誅心淵便會主動誅除。
除了妖，還有魔鬼怪，其中也有好壞。
人族修士也有窮凶極惡之人。
總之，惡，不以群分。
許昂沒直接進入“監听全世界”狀態，他讓監控範圍以自己為圓心往外慢慢輻散，附近有麻煩那就先把附近的麻煩解決。
各種聲音入耳。
“……”
“……”
“……”
“大郎，求你別去了，別再去找那個妖精了。”
許昂微微一愣。
……這個妖精應該不是那個妖精吧？
……嗯，應該只是夫妻和第三者的情感糾紛。
許昂繼續听了下去。
“滾，我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她！”
“你都連續給十天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這樣下去受不了的！”
“死了我也願意，滾！”
推搡，跌倒，哭聲，罵聲。
許昂關閉超級听力。
之前他的確覺得這只是普通的情感糾紛，但現在他不這麼覺得了。
一天十二個時辰，一連十天……
這不是踫到真妖精了誰能這麼久？
超級听力已將剛剛的爭吵定了位，許昂也不墨跡，直接極速啟動，“閃現”到了那里。
這是個小村子。
村口聚集著一大堆人，除了一個拄拐杖的老頭外，其余全是婦女，一個中年婦女倒在地上哀嚎著，哀嚎的方向，一個漢子步履堅決走在通往村外的路上。
誅心淵地界並非都是妖族，凡人國度有，中小型人族門派有，妖修據點也有，只不過大家都要受誅心淵節制。
許昂走過去。
全村人注意到有個陌生男人走過來時，無不驚駭。
“老丈，你們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麻煩？”許昂問道。
老頭反問道“小道長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我四處游歷，沒有具體目的地，行至此處也屬偶然，敢問老丈、還有眾位大嫂，為何一臉愁容？”
“小道長，若沒別的事，請速離此地，待得久了，恐惹火上身吶。”老頭痛心疾首道。
“馬村長，咱們村子真的要被那狐狸精給毀了嗎？”有個大嫂難受道。
“這都是命啊。”拐杖老頭，也就是馬村長嘆息道。
許昂又問“老丈，貴村可是遇到了妖精？”
有個大嫂發狠道“是妖精，狐狸精！我們全村的男人都被他給迷惑了！”
“跟人小道長說這個干嘛！”
馬村長瞪了那大嫂一眼，恨聲道“是，咱們村被一只三丈十寸高的白毛九尾狐狸精給盯上了，她每天都會施一種叫‘媚語咒’的法術引誘村里漢子去她那里，供她以三百零三種方式各種榨取，現在村子里三百二十六名漢子無不腎虛，身體透支極其嚴重，咱們前後總共花了一千二百三十四兩六錢銀子雇佣各路仙家為咱們除妖，目前已經雇了一名和尚，三名武者，兩個道士，還有四個願意免費幫忙的俠士，結果都被那狐狸精給吃了。但那又如何！這是咱們村子自己的事兒，別閑著沒事跟人小道長說，這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嘛。”
許昂“……”
馬村長警告道“小道長，那狐狸精施法範圍著重在我們村子這里，你最好趕緊離開，待得久了，估計你也得中招，只要是男人，沒有一個不中招的，哎。”
許昂頓了一會兒，“村長，您也是男人吧？”
馬村長、全村婦女“……”
“怎麼？”馬村長捋了捋自己好幾尺的胡子，不悅道“我長得這麼難辨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昂不好意思道“您說只要是男人沒有不中招的，但您好像沒什麼事。”
“呵，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你覺得我還有東西給那狐狸精嗎？”馬村長哼道。
許昂想想，也是。
“不對啊，馬叔，”一位大嫂不解道“我家隔壁王大爺比你還老，他也被狐狸精召去過，現在腰也疼著呢啊，您這個歲數還行啊，不應該啊。”
“哎，”馬村長悠悠一嘆，似是回想起往昔，“年少不知金……算了，不提也罷。”
看著傷感的眾人，許昂直接道“既然那妖物傷人害命，索性我就幫你們把它除了吧。”
所有人一愣，然後步調一致地扭過頭看向他。
馬村長不信道“小道長，道士我請了兩個，比你老得多，道行估計也更強，但結果呢，不還是葬身妖腹？那可不是一般妖物，听死掉那位道長說，這妖物在準備什麼突破境界，所以在拼命奪取生命精華，著實厲害得緊吶。”
許昂擺手“沒事兒，你告訴我她在哪兒就行，我速去速回。”
他剛剛用超級視力掃了眼，沒看著附近有老馬描述的那種狐妖。
這也正常。
天音大師的聖光自己看不透，狐妖干的事應該也需要打聖光，看不著也能理解。
他又試了下超級听力，也沒發現。
超級听力得有聲才行，興許狐妖在玩那種無聲的？
馬村長推辭“真不用了，別說小道長你，前幾天還有個自願來幫忙的厲害女俠，比之前我花錢請的那些仙人加一塊都厲害，結果……哎，照樣葬身妖腹。”
‘這是不信任我啊。’
許昂笑笑。
他看向一座大山，超級視力已然注意到山體荒蕪，沒有任何植被，也沒什麼人。
他右手舉起，拇指對準荒山。
一絲圓滿之意的金行法力迸射而出，浩瀚金芒光柱直接將荒山頂端消融殆盡。
馬村長、眾婦女“……”
“老人家，你覺得這個水平夠收拾狐妖嗎？”許昂笑眯眯道。
馬村長吞了口唾沫，“夠、夠了。”
許昂“現在可以告訴我她在哪了吧？”
老馬“不、不用了。”
許昂“嗯？”
老馬指了指被金行法力轟沒的山頭，“她應該已經被你弄死了。”
“……”許昂沉默三秒，指了指消失的山頭，“那個，咱們村里有哪位大哥正在那兒干活嗎？”
全村人迅速核實，最終結果除了剛剛跟老婆吵架出走的那個漢子，別的漢子都在家里。
大家都虛，那個漢子只是相對來說沒那麼虛，所以才被狐妖再次召喚過去。
許昂啟動超級視力看過去，那個漢子遠沒到荒山。
還好，沒誤傷到誰。
他一個“閃現”，直接出現在被轟沒山頭的半截山峰上空。
只見山峰邊緣，正有半截巨型白狐的身子癱在那兒，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嘴和傷口里不停往外冒。
這只白狐還是很強的。
許昂的金行法力將發未發之際，野獸的直覺讓她第一時間發現危險，她甚至沒管危險是什麼，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逃。
但還是晚了那麼一瞬。
許昂金行法力奔涌之快，饒是天音那個級別尚且護不住衣服和毛發，更別說你一只遠未到絕頂的狐妖了。
她的身子腰部以下被金芒融了個干淨，雖然沒死，但也離死不遠了。
許昂往下降落。
這時——
他忽然發現狐妖腹部正不合常理地蠕動著。
‘還能垂死掙扎？’
許昂雙眼紅光亮起，熱視線當即就要啟動，將狐妖斬首。
但狐妖腹部的蠕動物卻先“嘩啦”一聲流了出來。
“咦？”
許昂收了熱視線，詫異道“沈師妹，怎麼是你？”
沒錯！
從白狐身軀斷裂處流出來的，正是師伯清月散人唯一的弟子，沈柔。
此時的沈柔淺綠勁裝外裹著一層金光，金光有如實質，上面滿是狐妖粘稠的消化液。
許昂認得，這金光正是清月師伯給沈柔的護身法寶。
若沒有它，沈柔的身子將直面狐妖的消化液，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沈柔听到聲音，抬頭看去，就看見降落下來的許昂。
“沈師妹，還真像你說的，這麼快又見面了。”許昂道。
沈柔“……”
她看明白了，她被許昂救了。
為了積攢功德，她四處尋找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于是就找到這個狐妖了。
她自信有諸多寶物加身，有武神手段，更有虛雲師叔那兒借來的天罰神劍，一只狐妖還對付不了？
結果……
她還真沒對付得了，天罰劍拔都沒拔出來，就被狐妖一口吞了。
要不是有師父贈與的護身法寶，還真不知道小命能不能在。
其實真不能怪沈柔菜。
你就算是愛因斯坦轉世，剛生下來兩分鐘也解不了高數題啊。
她還是太急了。
想趕緊在功德這一“局”勝過許昂，結果反被對方給救了，那這一局應該怎麼算？
算打平？
沈柔琢磨著。
“你們、你們怎敢如此！”還未斷氣的狐妖斷斷續續說著，她已然判斷出自己正是被空中那小道士給傷成這樣的。
狐妖聲音是個女聲，還挺好听的。
“你們、你們可知本座是、是誰？！”狐妖越說聲音越小。
“許師兄，多謝救命之恩。”
“好說。”
狐妖“……”
你們就不好奇我是誰嗎？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問我一句“你到底是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