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千年前那一劍的真相後，姜燃才隱隱想起了一些不曾留意的舊事。她記得一開始炎歧知道身份的時候，好像也曾說過不想回神殿的話，甚至還問過她，若是神族之間真的有這麼強的血脈牽引，為何這麼多年，爺爺從來沒有尋過他？</p>
姜燃只以為他是近鄉情怯，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回答的，只記得那之後不久，他就突然對認親之事熱衷了起來。每天都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去見那位親爺爺的興奮貌樣，甚至在小蓮花試圖勸說他的時候，還跟他吵了一架。</p>
可他的態度到底是從何時轉變的呢？</p>
好像就是從誅滅了岩音魔神之後，那一次炎歧中了對方的算計，被困在一處絕境之中。魔神還以此威脅，重傷了姜燃，後來她拼死一博，才險險的殺了魔神，打碎了那方絕境。</p>
雖說最終還是他們贏了，但也是慘敗，很多同伴都受了傷。炎歧自己更是連仙骨都折斷了，修為一落千丈。而從那天開始，他就改了態度，最終拒絕姜燃為她療傷，而是一臉歡喜的跟著明寂去神殿養傷了。</p>
現在細細想起來，那孩子應該是自責令她陷于險地，也怕重傷的自己拖了大家的後腿。所以才改變想法去了神殿。而那之後，他成了神殿的少主，傳來的也是他傷勢恢復，覺醒血脈，修為大漲之類的消息。</p>
炎歧性子向來倔強，有時候皮起來都管不住，因為年紀小她與小蓮花都不由得寵著他些，不免就養得分外傲氣些，啥事都不願低頭，別扭得很，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想來當年壓根就沒想過跟她說實話。</p>
而當時又是誅魔最關鍵的時刻，姜燃才沒有發現他回神殿的真實原因，甚至在听到他過得很好的時候，更加放心了。</p>
以至于當年仙林之中，她送幾位神尊上路之時，居然絲毫沒有注意到明寂有任何異樣。就算明寂以他的身份刺出那一劍時，她滿心也都是想著要回去原來的世界，壓根就沒深想過執劍之人不是他。</p>
越是回想就越是懷疑，當年將他送回神殿後，炎歧真的過得好嗎？</p>
姜燃不敢繼續深想下去，只是心底仍舊有細細密密的痛意翻涌上來。</p>
“阿燃……”樊晨適時喚了一聲，才將她從那沉重的回憶中拉了回來。</p>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冷靜下來，轉頭看向他懷里抱著的小蓮子，下意識伸手去剝他身上的蓮葉道，“天池的蓮葉寒涼，得給他換件衣服。”</p>
說完直接轉身翻出早就準備好的小孩衣物，趁著小蓮子熟睡裹了上去。但她實在是不擅張這些，雖說以前養過炎歧，但對方生來就有羽毛，化形後自帶衣物，像小蓮子這種從小就化形的還是第一次，手忙腳亂的裹了半天也沒裹上去，還在疑惑為啥這條褲子有四個洞，到底該套哪只腳時。</p>
“我來吧。”樊晨實在看不下去了，接過她手里衣物，三下五除二的就幫快折騰醒的小蓮子穿上了蓮生第一套衣物。</p>
姜燃看得目瞪口呆，原來是這樣穿的嗎？還好有小蓮花。</p>
想了想她又捏了個訣，從被包成了小團子的蓮子身上拂過，下一刻一顆狗尾巴草便從他懷里飄了出來，正是之前樊晨用來哄蓮子，隨手摘的那根。</p>
她將狗尾巴草頂尖的那一小撮茸毛揪了下來，下一刻那揪下的草屑子頓時化為一顆灰色的珠子，珠內還隱隱浮現著絲絲怨氣，“還好宮魁事先準備了這顆‘破厄珠’，否則還真不能輕易驅去蓮子身上的怨氣。”</p>
明寂之前猜的沒錯，他們雖然有意引他出來，但也是真沒想到他會在天池做手腳。只是宮魁的事，讓他們對此有了防備，所以宮魁回冥界之前，留下了這顆“破厄珠”以防萬一，此物剛好可以克制所有陰邪之物，特別是來自冥府的。</p>
而樊晨為了哄小蓮子，又為了讓狗尾巴草看起來不那麼忽悠，就順手將“破厄珠”封在了草尖上，可偏偏就是這個隨意的舉動，在怨氣沖入天池的瞬間，吸去了侵蝕小蓮子的怨氣，也讓姜燃及時撤出了對方的識海免于受傷，只是……</p>
“小蓮花，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姜燃眉頭輕皺，格外認真的看向樊晨道，“之前我進入蓮子的識海之時，有一瞬間與之意識相連，我在它意識中見到了一個人。”</p>
樊晨愣了一下，感受到她話語中分外的鄭重，眼神輕斂了斂，頓時明白了什麼，“是炎歧？”</p>
能讓她如此鄭重也就只有炎歧了，再加上剛剛明寂數次故意挑釁，還暴出炎歧的死因，想動搖她的心態。以姜燃與炎歧的感情，卻能一直理智壓制著怒火，沒有因憤怒而失去理智，定也是發現了什麼。</p>
“沒錯！”姜燃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小蓮子肉都都的小臉，沉聲解釋道，“小蓮子未化形之前，我偶爾能斷斷續續的听到他的心音，可他跟我說的永遠只有一個詞……”</p>
“哥哥？！”樊晨一驚，也回想了起來。</p>
“是的。”她繼續道，“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叫的是戚闊、羿戈他們，或是閣中哪位弟子。現在才知道，他叫的是炎歧，若是我沒有猜測的話，小蓮子應該能感應到炎歧現在的狀況，所以才會鬧著要哥哥。”</p>
“可是炎歧是朱雀神族，小蓮子則是草木精靈，他們之間為何會有感應？”若說是因為小蓮子也繼承了姜燃血脈的原因，但炎歧與她也不是親兄妹，不可能有什麼血脈感應啊。</p>
“我也不知道是何原由。”這一點也是姜燃想不通的，“但如果當年明寂奪舍炎歧，與之互換身體，是為了不被我所殺的話。那麼他為了不讓我看出端倪，定會百般限制炎歧的元神，讓他不能向我說出真相，又能讓人相信他是真正的明寂，所以便只能將他的元神封在一個地方……”</p>
“神格！”樊晨猜道。</p>
“沒錯。”她點了點頭，眉頭皺得更深了，“神格這種東西，原本就不屬于這個世間。我雖可以斬殺他們的神格，但魔神號稱永生不滅，想著神格就算消散，也總有什麼方法能回到域外魔界再次凝聚，然後再由那方世界誕生新的魔神。”</p>
這也是之前明寂說自己會在域外重生的原因，也是他廢盡心思，想要打開封印重新獲得神格的理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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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燃十分確定，當年仙林她確確實實已經誅殺了幾位神尊的神格，也包格明寂的。只是終是不忍留下了他們一絲殘魂，並封印在鎮天閣。</p>
想著時間久了，待域外魔界誕生新的魔神，那麼他們就能從神格之中解脫，有著這一絲殘魂，也不至于沒了轉世之機。但終還是功虧一簣，並不是他們的殘魄輸給了魔神附骨，而是因為明寂根本就沒有死。正是因此如此，附骨靠明寂的牽引，才能完全吞噬掉幾位神尊的殘魂。</p>
可剛剛明寂只是稍稍觸動了封印，神格不僅完好了，還主動回到了他身上，是不是代表只要主人不死，神格就不會真的消散。</p>
“既然神格可以重新凝聚，那麼被封在神格中的炎歧元神，應該也還在。”姜燃肯定的道。</p>
“你是說……”樊晨睜大了眼楮，震驚的道，“炎歧在域外魔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