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
當最後一滴靈血流盡，方塵僅剩的一些血肉便開始枯萎。
有很多記憶甚至都變得模糊，顯然是壽元將盡的前兆。
方塵目光一動，取出一枚龍元果，燭龍看的蠢蠢欲動，但它也能明白眼下這顆龍元果不是給它的。
“老弟，服用這枚龍元果的時機必須恰到好處，若你修為還在，服下它的用處並不大。
若你修為不在，以你如今的壽數，馬上就會坐化，人若是死了，服下龍元果的意義也就不大了。”
龍元果？
“感覺還行，能走的動路。”
與他猜測相同，靈力觸底後不再反彈，體內沒有半點靈力。
不僅如此，就連他的神魂也變得與常人無異，無法如曾經那般隨意出竅。
總而言之，除了他現在還身處于三千道境，身邊還有黑白紙人，周天之鑒，小劍，燭龍，一切都跟個普通老頭無異。
甚至還不如那些老頭。
他的眼楮是瞎的。
曾經即便沒有無始仙瞳，他也能憑借敏銳的神思洞悉周身一切。
可現在，他敏銳的神思也變得十分遲鈍，即便面前站著一個人，只要對方不發出聲音，他都未必能有所察覺。
小劍，周天之鑒，乃至燭龍，黑白紙人，都無法再被收攝，他甚至都不能在離開三千道境後動用荒符回到荒院。
但，他能隱約感覺有一股特殊的氣息在體內流轉，這股氣息正是他吞服的燭龍精血。
這股氣息還在，說明他並未真正的凝嬰失敗，只是需要一些調整。
“小周，我進入此地多久了？”
方塵隨口問道。
“老弟，明天剛好十年。”
周天之鑒道。
“剛好十年？可惜了……”
方塵嘆了口氣。
三千道境內靈力充沛，對他重新修煉三千道法入門篇有極大幫助。
可惜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夠，他也沒有足夠的中品靈石再進三千道境。
即便有，以他如今的凡人之軀，怕也無法催動石珠。
翌日。
方塵再次回到那塊礁岩上，進三千道境之前意氣風發少年郎，如今重新踏足此地，卻成了風燭殘年老弱殘。
“世子，苗閻的尸首在此地。”
黑紙人提醒道。
“苗閻的尸首本該在仙魔海里，如今卻出現在此地，看來他死後的確驚動了那位金獅仙尊。
這等隔空降臨的手段，倒是與普渡天尊有些相似，香火道估計是一脈相承。”
見方塵默然不語，白紙人輕聲道︰“世子，我等無法獨留世間太久，咱們是不是先離開此地，找個安全的地方？”
“有勞二位。”
方塵輕輕點頭。
黑白紙人見狀，一人一邊抬起方塵，讓方塵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徑直朝遠處飛去。
彼時。
中洲，一道悠揚的鐘聲響起，無數修士紛紛一怔，隨即輕笑搖頭。
又是喪鐘，中洲又有仙苗隕落。
前不久的時候，已經連響數聲，也得到證實隕落的是孟天舒，楊青，方澤，丁琬，渡空。
就是不知如今這位是誰。
虛仙劍宗，無數劍修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抬頭望向主峰。
主峰那邊正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鐘聲。
“是誰隕落了！？”
“這是仙苗隕落，而我們劍宗僅有的仙苗是……”
眾人悚然一驚，不約而同朝主峰趕去。
等他們抵達主峰時，已經發現極劍峰峰主張菱等人早已齊聚于此，一個個面色凝重。
過了半響，王真龍從宗主殿內走出，望著眾人神情漠然︰
“荒院和三千道門均響起鐘聲，已經證實，隕落者乃我徒方塵。”
“怎麼會是方師兄！？”
瑯琊問秋等人不敢置信。
方塵如今是劍宗的劍首，為何會隕落的如此突然！？
秦虎成看著這群師弟師妹，輕輕嘆了口氣︰“這道鐘聲……不會出錯。”
他目光復雜，方塵，真的隕落了？
張菱等人神色復雜，算上這位，王真龍收的三名弟子已經全死了……
“你們也不必傷心，他的魂燈沒滅。”
王真龍道。
眾人面面相覷。
魂燈既然沒滅，為何……會響起仙苗喪鐘？
張菱神情凝重︰“王太上，是不是方塵凝嬰失敗了……”
凝嬰失敗麼……
眾人若有所思。
王真龍輕輕點頭︰“荒院的紀先生也這麼認為，理當是凝嬰失敗了。”
瑯琊問秋松了口氣，沒死就好，可緊接著她便想起凝嬰失敗的修士處境，神情又變得無比擔憂。
“凝嬰失敗……也就是淪為凡人，即便想要重修也沒有足夠的壽元，我等也不知他此刻在何處，要接他回來也沒地方接，而他……怕也沒能力走回來。”
大胡子劍修輕聲自語。
“眼下我們有兩件事，第一件，重新再立一位劍首。”
王真龍沉聲道︰“第二件，劍首確定後，爾等全都出去把方塵找回來，活，我要見人，死，我要見尸。”
各大峰主面面相覷，找人倒是還好說，只是重立劍首……
“極劍峰秦虎成听令。”
王真龍淡淡道。
眾人微微一驚，紛紛望向秦虎成。
“弟子在。”
秦虎成雙手抱拳，作揖行禮。
“今日後，你便是虛仙劍宗劍首，問劍之路，由你來走。”
王真龍淡淡道。
“弟子，領命。”
秦虎成緩緩點頭。
各大峰主眉頭微皺，雖然秦虎成修為不弱，可與帝天和北斗的同階劍修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
就在他們想要讓王真龍再考慮考慮時，王真龍已經轉身離去︰
“接下來，去把人找回來吧，我就三個弟子，死了兩個，不想第三個也半路夭折。”
“唉，就听老爺子的吧。”
虛仙劍宗宗主輕輕嘆了口氣。
張菱等人頓時沉默，隨後緩緩點頭，帶人各自離去。
周天之鑒的聲音充滿慶幸。
“世子，你現在感覺如何？”
白紙人輕聲問道。
周天之鑒的聲音猶如黃鐘大呂，在方塵耳畔響起。
方塵抓著龍元果便丟進嘴里。
龍元果化作一股暖流，融入四肢百骸。
漸漸的，方塵身上的死氣不斷消散，血肉也充盈了幾分，只是容貌依然沒有多大變化，如今看來仍和八九十歲的老者並無二樣。
“不管如何，命總算是保住了。”
“老弟，你還在等什麼！”
方塵輕輕頷首。
感覺？
方塵活動了下身子骨，喉嚨里發出蒼老沙啞的聲音︰
方塵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若非周天之鑒提醒，他差點忘記了這一茬。
這是最後一枚龍元果，方塵特意留下備用，倒是沒想到此刻派上用場。
“龍元果可增漲凡人一百壽元，的確是能夠吊命。”
“唔……”
方塵沉思了幾息，突然自嘲一笑，並非是他忘記，而是他現在的腦子已經不太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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