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廳之外還有書房，小巧精致剛好夠兩個人並排坐。看書架除了兩口子的專業書籍還有周易概論、王陽明全集，也有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和拿破侖傳。何沛媛趁機好好教導楊景行，看看人家老公。楊景行立刻上進，抽一本《中國陶瓷史》瞧瞧。
走廊上的畫的確漂亮，臥室只是稍微瞧一眼。王蕊倒是再次慫恿何沛媛試用她上次來就沒好意思感受的自動馬桶，別說姑娘家了，男人都有些尷尬先退出去。
畢海洋不喝茶，也不知道家里的茶葉怎麼樣就隨便給楊景行泡一杯吧。
楊景行不貪那一桌子水果零食，先翻書︰“圖好少，沒意思。”
畢海洋都好笑︰“有全是圖的……你公司有投影吧？”
楊景行點頭︰“工具基本都有，主要是沒場地，都是老師在前面講同事就在過道工位上听，有點亂。”
“氛圍更好。”畢海洋點點頭︰“講一下骨笛、陶鼓、編鈴編磬編鐘螺鈿紫檀五弦琵琶？”
楊景行卻搖頭︰“不用強調音樂，就講你想講的，你的專業認識和觀點，除了遵紀守法沒別的要求，音樂太局限了。”
畢海洋反而有點為難︰“我沒觀點，要個主題才行。”
“像聊天隨便講都行。”楊景行的想法是︰“就是幫同事稍微多了解一點，平時工作比較忙。”
畢海洋問︰“以前講哪些？”
“文學藝術法律心理，我只听過幾次。”楊景行想起個談資︰“有次一個政法學院的老師本來講公司法勞動法，一半時間拿來講雞湯了，講員工應該感恩老板感恩公司差點被轟走，還好我不在。”
畢海洋哈哈︰“以為是你的要求？”
“應該不會。”楊景行往好處想︰“我一般沒過問，你是我請的第一個……”
兩個女人不知道搞些什麼好一會才從里面出來，但是一坐下就掌握話題主動權還不耽誤吃喝。王蕊建議老公以文物為皮文化為骨，何沛媛也支持要突出燦爛淵博歷史給芝麻小公司開開眼界。不過王蕊也想去听老公講課，何沛媛可不想陪同，不覺有點尷尬嗎？關鍵是影響講座氛圍，錄個像回頭看吧。
這點面子都不給，王蕊也不客氣了︰“課酬拿來。”
何沛媛就挑撥離間了︰“老畢可憐呀，羊毛還沒長出來就被薅了。”
王蕊拍桌子︰“晚上請你們吃飯！”
楊景行同意︰“老畢請客我結賬就行了。”
老公請客呀，王蕊不留情面了，趕快定位置吧。
何沛媛替男朋友著急，別吃完飯走不了人？一听王蕊還盤算阿怪至少有幾千萬，何沛媛更是哭笑不得，怎麼不想想花銷？公司多少張嘴吃飯，制片人導演主演多少拿大頭的。
楊景行也不怕丟人︰“我去平京請人吃頓飯把媛媛的卡都帶上了……”
畢海洋比較相信客人，但是也鼓勵楊景行好好干，畢竟盤子打下了，本也不是為了錢。
王蕊都向伙伴透漏︰“老畢願意跟你們玩主要是覺得你和阿怪都比較淡泊金錢和物質，媛媛不追求名牌，阿怪還簡單些。”
楊景行很受刺激︰“我怎麼沒名牌？我車，手機，我朋友三零六的！”
三零六十分鄙視懶得搭理，王蕊跟何沛媛密謀︰“翩翩今年至少買五個包了……”
可能也是家庭身份需要吧，高佩安的地位不如丁桑鵬但是人家可有錢得多，而且把所有遺作捐獻給高佩安研究協會的這種說法或者做法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但是伙伴們還是統一意見，高翩翩依然是好同事好朋友，只是生活上的交集不能過多強求。
畢海洋不太理解什麼身份需要，以某小國的總統夫人為例，欲壑難填得病態到坑害國家的地步，真是難以理解女人。
這就過分了，王蕊和何沛媛聯合反攻，別說小國第一夫人了，超級大國總統還好色出軌又怎麼說？
“是不是特別理解？”何沛媛幫伙伴教訓男人，也捎帶著自己的︰“理解萬歲？”
楊景行提醒︰“你拿人不手軟？”
“蕊蕊送我的！”何沛媛理直氣壯。
好姐妹，王蕊抓緊分享︰“主要是成功人士，要成功肯定先有欲望，欲望強烈的人才成功，成功之後就變得更自信，包括更自信地追求欲望……”
好像有點道理，何沛媛慶幸︰“所以我們都當不了成功人士。”
“三零六一個都沒有。”王蕊很肯定︰“除了音樂，我覺得老大都沒什麼欲望。”
何沛媛點頭︰“她如果有想法可能不是現在這樣。”
王蕊現在三句話不離老公︰“不過老畢說這樣也有好處，不急躁……但是我感覺也沒完全沉下心來，我自己就是，晚上都想明天一定要練夠三個四個鐘頭，到單位就聊天，回家又……”
何沛媛理解地笑︰“甜蜜嘛。”
“不是。”王蕊嘿︰“懶得動，今天本來要回家蹭飯……”
越來越插不上話，楊景行干脆去找圖畫看，畢海洋陪同著，兩個男人一起躲清淨隨便扯幾句。畢海洋說王蕊其實是比較勤奮練習的，除了年三十，每天在家至少也有半個鐘頭，一般都是一個小時以上。
楊景行相信，音樂表現騙不了人，王蕊的進步在三零六參加工作之後是名列前茅的，何沛媛就不夠顯著。
畢海洋理解女孩子談起戀愛來肯定要分散其他精力，不過會收心的，他感覺何沛媛也是很自尊自愛的女孩。剛認識的時候他也覺得王蕊大大咧咧，慢慢就發現其實女朋友也很細膩善感，尤其好強，表面無所謂其實很在意別人的看法，不過最大的優點是重感情，努力練習就是不想拖朋友的後腿。
楊景行對王蕊沒那麼了解，就知道大家都喜歡她肯定沒錯，要好好珍惜呀，是不是選日子把事情辦了？
畢海洋還跟楊景行談起心來，說就因為王蕊敏感好強的一面導致兩個人吵架比較多，當然也有自己的一些原因……所以現在其實是磨合，免得以後傷及夫妻感情，夫妻和情侶應該是挺不一樣的。
少了听眾也不行，沒多大會女人就追到練習廳，王蕊要求老公露一手，給這倆做一對情侶掛件吧，想要什麼樣的？先來個設計圖。
老婆畫圖老公干活呀！何沛媛痛下決心下周上班一定揭露檢舉讓大家一起批斗！
又說到劉思蔓，王蕊其實也想過讓老公親手做個什麼東西，可畢海洋跟大家的交情還淺，說起來還是朋友的老公送的……不過阿怪不一樣，阿怪可以送的。
“你們都不知道送什麼好。”楊景行甚至︰“我都不知道跟她說什麼。”
“是……”王蕊有點責怪︰“那天殯儀館你都沒跟她講話。”
畢海洋好像了解︰“沒必要，關心不是說出來的。”
王蕊也轉向︰“你也幫過他們了……”
“不算。”何沛媛覺得︰“舉手之勞沒出錢又沒出力。”
“我老畢！”王蕊好像就驕傲︰“說他不會介意劉思蔓這樣，有過這樣一段刻骨銘心……阿怪換你呢？”
“沒想過……”楊景行用木工銼刀磨指甲︰“各種因素太多了。”
“關鍵是……”王蕊挺猶豫地跟何沛媛說︰“人不在了，只是一段回憶不會影響未來，如果人還在，就算感情一般的他也要考慮。”
何沛媛好像也沒想過這個，畢海洋就好笑︰“紙上談兵你也信。”
“我做不到。”王蕊很是相信︰“我可以接受你的過去，但不能是那種生死離別刻骨銘心的，我怕取代不了。人沒了感情就停留在最激烈的時候不會變了，其他情況多半是感情沒了。”
“老畢的意思我理解了。”楊景行好像還能接受︰“就是不用取代也沒必要去消抹回憶，老畢有自信建立一段沒有陰影的新感情，還是老畢有底蘊！”
何沛媛的表情可不太好看︰“那是，你最喜歡。”語氣倒不凶而是有點幽怨。
楊景行挺感嘆︰“所以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你們可以放心大膽祝福瞎子。”
王蕊都沒听顧問講話，盯何沛媛的，終于看出什麼來地恍然大悟干哈哈︰“標桿你想多了，真是的，我們說瞎子……”
“他的話我還听不出來。”何沛媛擺事實︰“就那天的胡老師，我就問他老齊，見過面沒？就問一個他都來勁。”
“怎麼？”王蕊興趣濃厚得激動︰“阿怪欺負媛媛呀？”老婆的掛件輪廓還沒描出來，畢海洋就細心挑材料了。
“我哪敢。”楊景行被木頭吸引︰“這什麼品種？”
“紅檀。”畢海洋擺出來︰“雞翅木……”
何沛媛繼續跟王蕊傾訴︰“原來給老齊寫的歌，叫他唱一遍，我求他唱呀，就不唱！”
王蕊咧開嘴燦爛苦笑，還是先涂兩筆吧︰“稍微長點吧你們都這麼長……我覺得你有過了。”
“那麼好听。”何沛媛遺憾︰“只听兩遍沒學會，學會我自己唱了。”
王蕊哈哈幾聲，然後想了一下又變認真︰“老齊听到了，可能有點……”
“跟他開玩笑。”何沛媛也正經了︰“怎麼可能跟老齊說。”楊景行在跟畢海洋講自己的家具行業同學。
“我希望你和阿怪幸福。”王蕊都柔情起來了︰“也不想老大不開心。”
“我們出去！”楊景行操起兩節木頭就沖，畢海洋干嘿。
“我知道。”何沛媛不避嫌的︰“講心里話老齊對我們都沒話說，不過我也盡量注意她的感受了，我知道我欠她一份情……”
陽台還沒參觀呢，不過並沒什麼視野，楊景行只能看看花花草草，提意見這種窗戶和欄桿，以後有小孩子了得改進一下吧。
沒一小會，女人又追出來了，王蕊像是勸架︰“阿怪，女人就是要知情權，不然心里沒底。”
何沛媛不抱希望︰“別跟他廢話，根本會不懂。”
王蕊就調頭︰“標桿你也是，原來從頭到尾我們都是見證人，夠放心了你，老畢的前任我見都沒見過。”
楊景行邀男主人︰“我們出去聊。”
畢海洋就拿出些男人氣概︰“不講了，就不放過些芝麻綠豆事。”
王蕊好像有點心虛︰“講完了……到底想吃什麼？要不要訂位子？”
畢海洋也是風度的︰“何沛媛說。”
何沛媛說︰“我隨便。”
“王蕊推薦一個，就附近的別去遠了。”楊景行想得美︰“吃好了下次再來。”
其實小兩口對附近也還不是很熟悉，沒听說更沒吃到過不錯的，倒有一家看起來生意挺火爆的，但是環境比較差。
出門吧，邊走邊看當散步。
周邊環境還挺好，比較新，不像國際名園附近道路狹窄設施老化。王蕊其實想提議于菲菲過來看看那個距離自家不遠的新樓盤，可買房是大事，就跟結婚一樣，當媒婆有風險。
難怪只有十幾張桌子的餐館生意能這麼火爆，有燒烤有炒菜有各種干鍋湯鍋，環境也不算多差，就是太不安靜了。就熱鬧一回吧，王蕊別怪課酬開低了，何沛媛也不說主人家不夠排場。
上菜速度飛快，麻辣香鍋滋味很足又有甲魚雞湯來中和，還行吧，主要是心情好呀。四個人不再論芝麻綠豆，說到三零六的前景，青春美少女的時期已經過去，不得不走下坡路變成室內樂團了。王蕊又下決心，明天一定要效率滿滿練夠三小時。
吃了一個多小時，畢海洋搶著結了賬也才六點過。盡快王蕊威脅邀請，何沛媛和楊景行也不再上樓。
難怪何沛媛這麼堅決呢，對畢海洋意見大了！什麼叫芝麻綠豆事？我老公都舍不得吼我他憑什麼甩臉色？
楊景行就給女朋友分析，很明顯王蕊現在很听畢海洋的，既然王蕊還是那個熱忱的好朋友，那麼畢海洋也必然夠意思，至少沒說什麼壞話。
何沛媛還是埋怨，那就叫大男子主義！限制了王蕊的活潑可愛真摯！如果不是把她老婆當好朋友自己能那樣傾吐心聲嗎？姑娘的結論是還是自己老公最好，要好好獎勵。
但是獎勵也能急，到國際名園後先搞藝術。姑娘把放了好長了一段時間的奏鳴曲撿起來復習一下，然後新練左手三個小節。當然要老師手把手教，抱著教，老師還得順帶著展開講一下音樂和情感知識。
楊景行受不了︰“別老師老師了，能不能好好學？”
何沛媛偏要︰“老師……你又吼我。”
師生戲碼落幕後何沛媛變回演奏家，要認真了，以後不能再放松，琴要練起來，戲劇要抓緊學習起來，身材要保持起來……在團里的工作，跟朋友同事的關系也要更用心。
姑娘還幫男朋友規劃，把主任、總監、作曲家、四零二、老板、投資人這一串理得挺清晰，分輕重劃方向定目標，有些也稍微敲敲警鐘。
生活工作還是挺充滿希望的嘛，楊景行斗志昂揚要慶祝。
別急，還有事沒說好呢，何沛媛十分嚴肅︰“我教過你沒？”
楊景行有點驚訝︰“媛媛老師……”
老師害羞得想鑽床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