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的官員們也看的清楚,黑袍軍士是金蟬衛,可想而知是那個靖王來了。
若不是王道這句話,很多人都已經記不起靖王兀臼是王道的女婿了。
十八年前那一場大火後,重度燒傷的靖王深居簡出,除了偶爾進宮見見泰安帝,幾乎斷絕了和所有人的來往。
在場的人小聲議論起來,沒有人想到這個生活在大寧陰暗處的異姓王居然會來送王道。
在議論聲中,靖王的步輦由四名金蟬衛抬著從眾人面前走過。
靖王兀臼今天穿了一身棗紅色綢袍,頭戴象征他王爺身份的莽紋冠,一張臉隱藏在那只面具下。
步輦緩緩的落在王道面前,王道從王皓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轉身又來到碼頭的地面上。
“靖王殿下,你真是折煞我也。”王道對靖王拱手道。
靖王兀臼示意左右將自己扶起來,兩名金蟬衛攙扶著他站起了身。
“本王十分不喜歡被人俯視的感覺。”靖王沙啞的聲音說道。
王道捋須笑了笑說“殿下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單獨和老朽說。”
靖王點了點頭道“去你的船上說吧。”
王道與靖王對坐在艙室中,靖王終于開口道“當年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哦。”王道淡淡的應了一聲。
“你不想知道?”靖王凌厲的目光透過面具打在王道那古井無波的面上。
王道說“都過去那麼久了,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更關心王家的未來。”
靖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你不是只想和我說這個吧?”王道抬眼看了看靖王兀臼。
“我給了良弼一枚銀蟬。”靖王沉聲道。
王道猛地抬起頭道“什麼?你想讓他步你的後塵嗎?”
“不,據我的暗子報告,現在有多股勢力都在圍繞著他,我只是給他一支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
“沒這麼單純吧?”王道冷冷的問。
“我不會與他相認的,你放心吧。”靖王答道。
王道心下稍定,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茶道“我會動用王家的力量來讓這個孩子得到他應得的。但你要幫助王家保持住現在的地位。”
“我不會幫王家的。但我會用我的方式幫他,他願不願意幫王家是你們之間的事情。”靖王搖了搖頭道。
“希望我們能一起保守這個秘密,就讓他好好的過他的日子,不要讓這層身份打擾了他。”王道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謝璇的大兒子一會會來,他會搭乘你返鄉的船去越州。”靖王突然換了個話題。
王道從來不懷疑金蟬衛刺探情報的能力,但是對于謝璇家的家事都能了解如此清楚,他還是略感震驚的。
他思索片刻道“是去救他的小兒子吧?”
靖王不置可否的說“算是吧。”
“咱們都小看了良弼這孩子了,他搞不好是讓謝璇下台的那個人。”
……
三日後,越州城紹聖街盡頭的王家別院亭山園中。
朱庭隆跟著王希知來到了當初舉辦元夕詩會的那處園子。
“佑鈞,你們家老爺子為何叫我來這?”朱庭隆不解的問。
王希知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爺爺什麼也沒說,就讓我把你請來。”
兩人坐在了涼亭中,各自打著折扇,等待著王道的出現。
沒過多久,幾個婢女端著切好的西瓜和冰鎮的綠豆湯走了過來,擺放好後又匆匆離去。
朱庭隆剛要伸手拿一塊西瓜解解暑,就听不遠處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清岳,好久不見啊!”
朱庭隆抬頭望去便見王道領著一個瘦高黃須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王老爺子!”朱庭隆站起身施禮道。
“來來來,給你們引見一下。”王道走到跟前後對朱庭隆道。
“這位是大司馬謝大人的長子尚書台通事郎謝歡大人。”
朱庭隆心下一驚,這人竟是謝家長房長子,心下便猜到了這人的意圖。
“朱庭隆見過謝大人。”
謝歡滿臉笑容的和聲說道“哎,休要多禮,朱清岳的名聲在大寧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你與婉兒是好友,自當叫我一聲舅父,不要生分了。”
王道見朱庭隆並不情願趕忙打圓場道“謝大人,孩子第一次見你先不要認親戚了,過一會熟悉了自然也就好了。”
“世叔說的是,那咱們坐下聊?”謝歡對王道投來詢問的目光。
“請!”
“世叔請!清岳請坐!”
四人落座後,謝歡便開始詢問朱庭隆最近的情況,從生意問到學業,一副長輩關心晚輩的樣子。
“婉兒說你還會寫話本,還寫的相當的好,可有此事?”謝歡飲了一口清涼的綠豆湯後饒有興趣的看著朱庭隆問道。
朱庭隆擺擺手道“慚愧慚愧,瞎寫著玩的。”
“哦,寫寫倒是不打緊的,別影響了學業就好。”謝歡微笑著說,下一刻卻話鋒一轉道“既然江南紡織公司是清岳所創立,那想必有一定的話語權,我那不成才的弟弟的事情,你應該也已知道。”
來了來了,終于進入正題了,朱庭隆心里暗道。
“他從小被家父慣壞了,整日里與那些潑皮無賴混在一起,難免學了些歪腦筋。最近他做的那些事情,真是讓謝家丟盡了臉面。”謝歡一邊說著一邊嘆氣道。
“阿爹!”一聲公鴨嗓打破了現場略顯凝重的氣氛。
朱庭隆與王希知抬眼望去,見一個齙牙男往涼亭這走來,兩人相視一笑,這來的正是謝歡的長子謝太元。
“你來了。”謝歡微笑著對謝太元招招手。
謝太元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他不知道平日里一向不喜歡自己的阿爹為何今日如此的和藹可親。
待確認了阿爹沒吃錯藥後,謝太元向王道見禮後坐在了謝歡和朱庭隆之間。
“听說你們還是同窗呢。”謝歡道。
“是呢,我與清岳是同窗。”謝太元畢恭畢敬的對父親謝歡道。
“哎呀,還得感謝清岳,我這兒子本是個不成才的貨色,結果跟你同窗後竟然進了越州學宮的二層樓,讓家父听了也好生開心呢。你快謝謝清岳。”謝歡示意謝太元道。
謝太元便對朱庭隆拱了拱手道“承蒙大先生關照。”
朱庭隆是看出來了,謝歡今天這是各種牌面都打出來,就是要讓自己原諒謝春。
他輕咳了兩聲道“謝大人您太客氣了,同窗之間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助共同進步的嘛。”
“哎,說的太好了。那既然如此,你能否翻過謝春那一頁,別再與他計較了。家父為了他的事情近日是唉聲嘆氣,憑空的老了許多呢。”謝春搖著頭道。
朱庭隆偷眼看了看王道,見王道輕輕的捋須微笑,他假裝為難道“這事也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畢竟三老爺對付的是整個江南紡織公司。”
“那清岳可否幫忙去說和說和,讓我把他帶回京城嚴加管教!”謝歡給朱庭隆倒上一杯綠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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