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寂寂,只余楚沐歌一個人,無力的癱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轟隆隆!”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竟然听到了雷鳴之聲。陰天的天空沒有月亮,隨著一陣陣的寒意撲面而來,便得知,頃刻便會有一場傾盆大雨來臨。
可任憑身上再寒冷,也抵不住楚沐歌的心中之寒。
家族敗落,父母雙亡,親手推開了最愛她的人,還把仇人當成了恩人。試問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令人絕望?
“嘩啦啦……”
緊接著,便是一場傾盆大雨悄然而至。那雨水冰涼,帶著濃濃的寒意,逐漸浸濕了她的衣衫。她本就瘦弱的身軀,變得更加狼狽。
蒼白的面孔,凌亂的發髻,淤青的雙腿,濕透的衣服,還有那顆支離破碎的心。還有什麼,是比這還要悲慘?
雨勢越來越大,幾乎要在江公館面前匯成一道河流,也幾乎要將她淹沒。
為何在最絕望之時,連蒼天都不肯放過她這可憐之人?
那痛苦的感覺不停的在心中蔓延著,她虛脫的匍匐在冰涼的地面上,那種感覺讓她痛到了窒息。
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還有什麼是可以改變的。
爸爸,媽媽,是女兒對不起你們,女兒信錯了人,竟把仇人當成了恩人。女兒現在連殺了他為你們報仇,怕是也沒有辦法做到了。
墨白,是我的錯,是我傷了你的心。明明你也是受害者,而我卻誤信小人之言,竟視你為仇敵,狠心與你道出決絕。
你大抵也是被我傷了心了吧,我糊涂到了這個地步,如今也無顏再去面對你了。
親情,愛情,家族,仇恨,悔恨,心痛,自責……這些事,這些情緒在楚沐歌的心中不斷的翻涌著,她的心,已然被割碎的面目全非。
終于,在這瓢潑大雨之下,她失去了最後支撐著她清醒的力量,兩眼一黑,暈倒在了江公館的大門之外。
雨,卻仍然在不停的下著,絲毫沒有憐惜這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女子。
空蕩的江公館大門之外,只余一個形銷骨立的女子,暈倒在了門外的石階之上。她的身子,已逐漸被冰冷的雨水淹沒。
接連幾天的暴雨傾盆,似乎洗劫了整座津城,鋪天蓋地的雨水蔓延在城中的各個街道,似乎已經洗盡了這座城市的光彩。
連續七天的暴雨,終于在第八日的清晨停了下來。可即便沒了連綿的寒雨,天空卻依然混混沉沉,昏暗的雲層中,連一絲陽光都見不到。
這昏暗的天氣,似乎已經與暗沉的心,融合在了一起。
清晨,楚沐歌從石窟中起了身,濕氣彌漫的石窟中令她整個身子都是酸軟難受的。站起身時,腳步都有些穩不住,險些跌了下去。
望向那昏暗無光的天空,心中更加黯然,她不由得低下了頭,沉沉的嘆了口氣。
自從得知楚家被陷害的真相之後,他們便不能再在江公館住下去了。
因著她對江世儒的道貌岸然恨之入骨,再加上江公館已經被外族人掌控,所以便與大哥嫂子與小佷子,徹夜冒著大雨離開了江公館。
因為已無家可歸,津城城又遍布著作亂的外族人,幾個人只能暫時居住在山上寺廟的石窟中,尋得暫時的安穩。
雖然這里是一個安穩的居住之所,但他們都知道,這里並不能久居的。山上的石窟中濕氣太重,長久下去,怕是沒有人能夠支撐得住。
而楚沐歌那一天與江世儒爭執的元氣大傷,又暈倒在雨夜之中,雖然身體沒有大礙,但卻也因此感染了風寒。居在這石窟中一天,身子便難受一天。
即便居住在山上,沒有外族人的作亂,可山下城中連綿不斷的炮火之聲,山上仍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炮火打響在城市的街巷中,卻震痛在了人的心里。不曾想,這風雨飄零,擔驚受怕的日子,終于還是來臨了。
而楚沐歌的心中,除了落寞與失意外,更多的,還是心痛與自責。
雖然已經距離開江公館過了十多日,但她心中的痛卻一日都沒有消散,滿心都是如何除掉江世儒這個禍害,為父母報仇雪恨。
可是她現在無法做到,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匹敵,每當想到這里,心中便會更痛上一分。
而江世儒與外族人合作,外族人把他當成最重要的客戶。
而他們在此處作威作福,又識得了楚沐歌的面孔,楚沐歌更無法下得了手,此事便也只得先就此作罷。
可即便這樣,她心中的仇恨依然沒有消散,她沒有一刻停止過想要報仇的心。可沒有行動的契機,那苦痛也只能默默的埋在心里。
與此同時,她心中更多的,還有自責與牽掛。
誤會了溫氏,把溫墨白當成了仇人,與他說出那般狠心決絕的話,現如今,就算是想他,亦無顏去見他的。
可是心中那份深沉的愛,那藏在心底入了骨髓的牽掛,卻是消散不去的。
他在哪里,在做什麼?失去了家園後,過得如何?他的父親被陷害後,在獄中又如何?他還在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傷心嗎?這些事,她都無從得知。每每想起,便會心痛又自責。
“沐歌。”思緒飄飛間,思緒被楚銘航打斷,他走了過來,“我們再住在這里怕是真的不行了,長久下去恐怕都是會生病的,我們今天下山去吧。”
“下山……”楚沐歌朝著山下望了一眼,山上依稀可以看得到山下被炸彈面目全非的街道,一陣心痛又一次涌上了她的心頭,“可是下山後,我們能去哪里啊?外面那麼亂,我們又能住在哪里?”
楚銘航的面容也很愁郁,“外族人在城中作亂,整座城中,又有那一哪是樂土。這里是呆不下去了,我們下山再說吧。”
“總能想到維持生計的辦法的,下去再做謀劃吧。我們先收拾一下這里的東西,趁著現在不下雨,咱們快些離開這吧。”
楚沐歌低著頭,沉默了一瞬,也答應了,“也好,我們走吧。”
幾個人收拾好了不多的行囊,便離開了這里,去往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