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听不明白，但老李並不慌張。
不明白就不明白了，風度不能丟。
所以李世民連連點頭︰“原來如此！”
當一小鍋糖水被人端到一旁。
李世民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蹲在一旁看了起來。
還好他從來沒有覺得這兩個臭小子制糖是個笑話。
從來沒有！
不過此刻，他還是分外震驚。
隨著鐵鍋中糖水溫度的降低，也就是那麼‘溶解度’降低之後。
真的有越來越多的糖粒析了出來！
眼看著這一小鍋水漸漸冰涼。
鐵鍋的邊沿，鐵鍋的底部，已經覆蓋上了厚厚的一層霜！
“來人，將鐵鍋中的糖水再倒進大木桶當中。”
“記住啊，千萬別把這些糖粒倒進去，浪費太多，馬上就要進入制糖的最後一步了！”
李承乾輕車熟路地吩咐著。
這種工作，他簡直不要太熟！
馬上就有精壯的下人過來，小心翼翼的將鐵鍋中剩余的一些糖水倒掉。
那動作簡直輕柔的過分，生怕被這糖水沖走一粒糖粒！
不過也由不得他們不小心翼翼啊。
這糖粒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要是浪費了，怕不是賣了他們都賠不起！
等到大鍋上的那一層雪白的糖粒被掃到了一個盤子里後。
李世民和長孫皇後兩人第一時間湊了上去。
李世民更是直接用手指頭就干起來了，沾了一手指的糖粒放進口中。
隨後，他的臉上露出更加驚訝的神色︰
“嘶！為何這麼制出來的糖，味道比那石蜜還要甜？”
听二郎這麼一說。
長孫皇後也不再矜持，當即勾起小指品嘗了起來。
眼楮閃閃發光。
“二郎，你說得沒錯，這個糖比石蜜結出的糖霜味道更好。”
“而且除了甜味沒有其他的古怪味道。”
“甚至入口即化，一點兒渣渣都沒有。”
長孫皇後也是一臉震撼的說著。
看著這兩個大唐地位最為尊貴的人——至高無上的天子、母儀天下的皇後直接用手指蘸糖吃。
李承乾和房遺愛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尼瑪！
太丟臉了吧？
能不能注意點形象啊！
喂！
雖說，秦府是大唐的法外之地，可是也歸魏征管啊！
魏征呢？
大唐第一噴子魏征呢？
快來管管他們啊！
喂！
李承乾無奈地搖了搖頭，笑著回答母後的問題︰
“這很簡單。”
“因為石蜜當眾還有各種雜質，所以肯定會影響口感。”
“而現在用蒸發結晶，冷卻熱飽和溶液的辦法，提純出來的糖是純度極高的糖。”
“說是純糖也不為過！”
“這味道肯定比那石蜜強上百倍，千倍！”
“再說了這味道如果不比那石蜜甜，小郎君何必費這麼多事情，讓我和房兄試試看呢？”
解釋完，李承乾幽幽地嘀咕道︰
“也不知道是誰之前還說我這是鬧著玩呢。”
“現在倒是直接翻臉不認了可還行！”
“一大把年紀了還用手指頭沾來沾去的，干一點兒都不衛生，這也太惡心了！”
“沒見過世面呦……”
李承乾嘆息道。
放飛自我的他，無所畏懼！
听見李承乾的吐槽，正準備沾第二手指頭的長孫皇後笑得更開心了。
是家的味道！
人生在世就該隨性一點兒。
如此想著，又沾了一指頭，開心的吮了起來。
可老李卻不願意了。
他憤懣地扭過頭去，怒視著自家的渾小子。
這臭小子竟然說朕沒見過世面？
真是豈有此理！
朕乃大唐天子，富有四海！
怎麼可能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勒？
只可惜，李世民是敢怒而不敢言啊。
只能將一肚子的牢騷憋在心里。
因為他面前這一大盤子的雪白糖粒，他之前還真就沒見過啊。
而且李承乾長篇大論的解釋，他也是真的沒听懂啊……
所以就算是他想反駁李承乾這個不孝兒子的話，一時間也找不到半點兒的理由啊。
身為管家婆的長孫皇後，吃開心了，突然靈機一動。
她踏著碎步，輕輕挪到李承乾身邊，小聲耳語道︰
“承乾啊，這個辦法制出來的糖不但顏色雪白無暇，而且味道更甜。”
“如果放到市面上去賣，恐怕就算是一貫錢一兩都有人爭著搶著要買！”
“你把這制糖的秘法交給母後，這樣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們，就能吃飽飯，有新衣服穿了！”
李承乾感受著母後灼灼的目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拒絕。
還好旁邊的李二咳嗽了一聲，一臉沒好氣的道︰
“咳咳，觀音婢啊，承乾啊，所謂‘使食祿者不得與下民爭利，受大者不得取小’。”
這話的意思是拿俸祿的人不能與老百姓爭奪利益,得到了大的利益的人不該再去貪圖小便宜,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
李二這是在引經據典抨擊他們這種貪小便宜的行為！
開玩笑！
這種掙錢的好生意，都是朕的！
哪能經觀音婢的手喲？
一旦被觀音婢經手一遍，他還哪里能有錢花哦？
錢這東西。
多多益善！
因此，李世民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們要記住啊，官不可以與民爭利啊！”
“你們倆個竟然還想著再弄一個制糖的工廠不成？”
被李世民這麼一說，長孫皇後頓時一臉尷尬。
二郎這回說得還真沒毛病。
雖然窮，但也得有志氣！
不能掙百姓的錢，不能掙一分一毫的民脂民膏！
長孫皇後只覺得慚愧不已，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她的覺悟竟然還是這麼低。
“咳咳，是妾身失言了，二郎說得對。”
長孫皇後連忙拱手，標識自己剛才只是說說而已，當不得真。
就在李世民覺得自己要得逞的時候。
李承乾卻是突然開口道︰
“嘁！”
“嘴上說得好听，心里還不知道怎麼想得呢。”
“誰不認識誰哦……”
李二陛下被兒子揭破了老底，並沒有臉紅，反倒是暴怒不已︰“你！你這小子！學壞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且慢！”房遺愛攔住了老李，開口說道︰“老秦，其實吧，我對這個事情還有些別的看法。”
突然听到房遺愛開口，李世民有些詫異，道︰“哦？賢佷啊，你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
這人可是︰
未來女婿。
未來的戶部尚書。
未來的錢袋子。
這面子必須得給啊！
“秦叔啊，你剛才說‘官不與民爭利’，這個看法我是基本認同的。”
“畢竟又當執法者又上場的話，對于場上的其他選手的確是一種侮辱。”
“但是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論啊，具體的情況咱們要具體來分析。”
“比如我們這次折騰出來的白砂糖，以及以前折騰出來的精鹽，確實特例……”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有幾分道理！
不愧是朕未來的乘龍快婿！
李世民微微點頭，好奇地問道︰“那你說說這個白砂糖還有精鹽，到底特別在什麼地方呢？”
房遺愛笑著說道︰
“先說精鹽的事情吧，在小郎君弄出這個東西之前，秦叔可見過這等的雪花鹽？”
老李搖搖頭，道︰
“我知道青鹽，知道粗鹽，但是這等品質的雪花鹽確實是第一次見。”
房遺愛解釋道︰
“你說得不錯，所以小郎君弄出來的精鹽，不能說與民爭利。”
“因為這是一種新興的產物，它的出現不僅沒有觸犯百姓的利益，反而倒逼著世家降低鹽價。”
“這是造福百姓啊！”
“當然了這個過程中間也賺了點小錢，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和小郎君合伙開一家鹽鋪子不是？”
一邊的長孫皇後听到這里，眼神中陰晴不定。
嗯？！
開鹽鋪？！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二郎，竟然還藏私房錢？！
賣鹽的鋪子，這得掙多少錢啊！！！
一想起這幾個月來緊巴巴，節衣縮食，從牙縫里省錢的日子。
長孫皇後的眼眸中的火焰就燒得越發旺盛。
長孫皇後冷冰冰地說道︰“二郎，這鹽鋪子是怎麼回事啊？！”
老李整個人一哆嗦，根本不敢直視長孫皇後審訊的目光，急忙轉移話題道︰
“賢佷啊，就算你有點道理，那你再說說這個白砂糖的事情，為何不算與民爭利？”
房遺愛似乎感受到了一絲詭異地氣氛，整個人也是哆嗦了好幾下，這才顫顫巍巍地說道︰
“秦……秦叔啊……對于這個白砂糖的問題，就得用生物神功里面的一個詞來表達，那就是‘競爭’。”
“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如果沒有外部因素干擾，制糖技術的進步是很難也很緩慢的”
“但假若我們建設的白砂糖面世之後，必然對其他的制糖工坊形成巨大的競爭。”
“這種競爭不是權勢、地位上的惡性競爭，而是技術改良之上，有關價格的正面競爭。”
“我以為，適當的競爭還是很有必要的，它能夠保持和刺激一個行業的活力！”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听到這句話，李世民心中震撼不已。
不過房遺愛的話顯然沒說完，繼續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大唐的制糖工坊掌握在誰手上？”
“這可是既削弱了世家，又讓大唐的普通老百姓有糖吃的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