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之我只是個演員

第一百三十一章 誕生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我就是紅 本章︰第一百三十一章 誕生

    “不純粹”是藍盈盈的主觀感受,徐容的表演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塊驚世罕見的翡翠上存在一絲不起眼的瑕疵,這絲瑕疵確實存在,但如果非要讓她界定這絲瑕疵的由來和成因,就實在強人所難了。

    剛才她見徐容批評濮存晰、恭麗君,以為人藝的氛圍就是如此,因此腦子一熱,就跟著感覺說了出來。

    話出了口,她立刻就意識到也許自己捅了婁子,排練廳內幾乎所有的視線霎時間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怪怪的,被二十多雙眼楮審視著,她的瘦長臉“騰”的一下紅了個通透,徐老師可是系主任,人藝演員隊副隊長,怎麼可能會演的有問題呢?

    她在慌忙之間擺著手辯解道︰“不好意思徐,徐主任,我瞎說的,對不起。”

    徐容望著局促不安的藍盈盈,溫聲安慰道︰“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要有太多顧慮,你剛來還不了解咱們家的傳統,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尤其是創作方面的,只要覺得不合適,盡管提出來就是,不要覺得是前輩、領導就不敢說、不能說,咱們人藝沒有那麼多規矩。”

    他確實是這麼認為的,于新人,對前輩提意見,如果有道理,能夠幫助前輩的改進、成長,如果沒道理或者理解錯誤,提出來反而能得到前輩的糾正、指導,這是一種百利而無一害的文化,當然,也是反傳統文化的文化。

    見藍盈盈仍連忙擺手,徐容半玩笑半認真地道︰“不過先說好哈,說對了,等你一畢業,我立刻就批準你轉正,要是說的沒道理,我現在就讓你轉正,以後天天給你穿小鞋。”

    “哈哈哈。”

    排練廳內凝固的空氣因為徐容的玩笑再次流動了起來,藍盈盈望著徐容善意的、鼓勵的笑容,稍微安了點心,在人藝,徐容是她唯一的熟人。

    徐容是她的大學老師,雖然攏共只上過一節課,但是那也是老師。

    等笑聲落下,徐容才道︰“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你還沒出校門,我作為你的老師,再教你一課,不該說的東西,爛在肚子里,該說的東西,放聲大膽的說出來,哪怕它是錯的,不要說一半留一半、吞吞吐吐、含湖不清,你自己都不能堅定自己的想法,還能指望誰支持你呢?”

    藍盈盈听著徐容的鼓勵,眼楮里幾乎蒙上了一層水霧,道︰“我,我就是感覺您的演的一切都非常非常完美,台詞的抑揚頓挫也很好听,但是,但是就是像少了點東西。”

    徐容再次尬住了,頓了頓,才不解地問道︰“少了點東西,少了點什麼?”

    當著二十多人的面,他對當下的情況開始感到棘手,在他的預想當中,藍盈盈應該是對劇本或者人物的理解出現了偏差,而接下來的發展大抵是藍盈盈提出疑惑,他不以為忤地給予解答順勢再鼓勵一番,然後藍盈盈感激涕零地表示感謝。

    如果沒有事先得到通知,他簡直懷疑藍盈盈是任明或者濮存晰給他找的托。

    如果藍盈盈提出的問題水平較高,那也許今天的場景將載入人藝的歷史,作為人藝表演體系成熟的事件之一,如同過去焦菊隱和于是之等人的問答。

    可是藍盈盈的表達簡直在耍流氓︰你演的就是不好,至于為什麼不好,我也不說不上來。

    “感情?”藍盈盈不大確定地道,可是隨即,她又搖了搖腦袋,“好像也不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徐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不急,等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跟我說也不遲,不過,你既然什麼也沒說出來,今天是不能給你轉正啦。”

    “哈哈哈。”

    徐容笑著,再次沖藍盈盈和善地點了點頭。

    實習生,藍盈盈。

    他當然知道自己台詞當中存在的問題,或者說,他的問題是所有華語演員的通病,以至于無論觀眾還是同行,從來都不認為這是問題,而已經習以為常。

    他很早就發現,現行的表演體系,無論是斯氏體系也好,李斯特拉斯伯格體系也罷,都不完全適合中國演員,漢語是單音節的,發聲部位靠前,所以傳統的京劇、相聲、曲藝全是往前送,而字母是多音節的,發聲部位靠後,所以美聲是從後往前送,看著區別不大,都是往前送,但是實際運用的過程中會導致極大的偏差,用美聲的訓練方法說漢語,單音節的漢字在嘴里打一個轉兒才出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它被‘稀釋’了。

    他的發聲訓練基礎基于西方表演體系的美聲訓練,拿來說漢語不是不行,但就像他的卡雷拉,加9的能跑,加9的也不是不行,但兩者終歸是存在細微的差別的,這種差別在和馬自達對比時根本不會出任何問題,但若是和團長的車相比,缺陷立刻就會被無限放大。

    他之前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用美聲的方式說台詞,後咽腔往往是緊的,但他已經通過傳統的松弛、指向性練習等等方法可能的彌補了這個缺陷,盡管它依然存在,但對于整體的影響,已經到了一個基本可以忽略的地步。

    但如今,他又借鑒了戲曲的念白技巧,這個問題又被他放大了點。

    也證明了強行將西方的表演體系和傳統戲曲的表演揉成一團,是完全行不通的。

    他不確定藍盈盈指的是不是這方面的問題,如果是的話,則暴露她對“台詞”這一技術沒有概念的事實,但凡一個在表演有一定研究的演員,就知道這本就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他徐容要是能解決,北電、中戲、上戲、中傳得立刻得同時頒給給他徐某人一個教授的名頭。

    徐容坐回了導演桌,低頭一瞧,本來在他左手邊、任明右手邊的鈴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一本場記本,而鈴鐺跑到了任明和唐曄之間。

    徐容明白了任明的意思,不是不讓自己說,而是最後一塊說。

    他瞧著濮存晰和恭麗君再次上場,視線下意識地又瞥了一眼鈴鐺,他已經確定,無論是濮存晰還是恭麗君,對這台都沒做十足的準備,感情差的太多了。

    他們排的再好,最終大概率也不可能讓他們上場,這台戲本來就是為幾位老爺子、老太太量身定做。

    等藍盈盈上場,他又想起了剛才藍盈盈的“批評”。

    小丫頭還真敢說,這怎麼能是感情的問題呢?

    他無聲地笑著搖了搖頭。

    可是腦袋搖到了一半,他想起了李雪建,那個不需要聲音也能演的人潸然淚下的演員。

    他想起了鄭融,那個四步走出的一位封建大家長氣度的演員。

    最後的最後,他想起了一個素未謀面的花臉演員,那個將《鎖五龍》唱的豪氣干雲的裘盛容。

    感情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在技術行當,用抽象的概念描述具體的技術操作,是耍流氓的行為。

    但如果徹底拋開生理行動,台詞當中的感情是如何塑造的呢?

    重音?

    抑揚頓挫?

    邏輯間歇?

    心理間歇?

    還有沒有別的沒有別的方法來塑造呢?

    徐容腦海當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詞。

    純粹。

    這是剛才藍盈盈對他的評價。

    可是此時,這個詞如同黑夜中驟然亮起的燈塔。

    有的!

    有的!

    有的!

    !

    他想到了程派的“腦後音”,一種通過橫隔運用氣息的方式。

    還有沒有其他的通過對“氣”動手腳的方向呢?

    或者說,氣,是不是本身就是感情的載體,而沒必要一定要在“聲”上做手腳?

    比如戲曲的“偷氣”,就是快速吸進去一點氣息,而且要輕要快,不留一點痕跡,這種對氣的淺顯運用當然不能起到給“氣”增加感情的效果,但卻不失為一個方向,因為偷氣這一技巧起到了讓台詞的“意”連貫的效果。

    呼吸是氣最基本的運行方式,也是氣最容易調整的特征,當然也是效果最明顯的方式,比如深吸慢呼?

    】

    也就是深吸一口氣,通過核心力量控制,一點一點的去推動台詞,這會給觀眾什麼樣的感受呢?

    反過來,如果深吸快呼,又會給觀眾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加快氣的運行速度呢?

    放慢氣的運行速度呢?

    憋氣呢?

    提氣呢?

    在某一刻,徐容剎住了腦海中越來越活躍的思路,他覺得自己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氣的調整,還要匹配相應的發聲方式,如深吸快呼,就不能“極限施展”,如果正常發音只能到“g”,那發聲最高只能發到“f”,因為一旦抵達極限,聲音會顯得嘶啞

    還有三腔共鳴,這也是對塑造氣的方式之一

    徐容坐在椅子上,只覺整個世界完全安靜了下來,他的思緒從未有過的活躍,過去多年積累的技術、技巧、理論,在經過與傳統戲曲的激烈踫撞之後,終于迸發出了最閃耀的火花。

    藍盈盈剛才的“批評”,誤打誤撞,一腳把他踹進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而此時,他已經站在了這處新世界,等他完善了這項氣、聲體系,于影視話演員,基于“和合”理論,這套體系基本上應當完成了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而對于配音演員而言,已經形成了一套全新的體系。

    “徐容?”

    “徐容?”

    “徐容?”

    任明伸手在徐容跟前晃著,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徐容張了張嘴,停頓了三四秒後,才張嘴問道︰“想說的。”

    任明眉頭緩緩皺起,他總感覺徐容的狀態十分古怪,跟丟了魂一樣,說話更是驢唇不對馬嘴,尤其是“想說的”三個字,就跟一個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而導致思維陷入了僵滯似的。

    可是他的眼楮又十分亮,沒有半點走神。

    徐容听到自己口中發出的聲音也呆滯了一瞬,在說“想說的?”這三個字時,他把氣息托在了胸口,氣流隨著“想”“說”兩個字緩慢的運動,而到了“的”字,甚至更慢了一點。

    他本來想通過氣息表達“疑惑”的情感,但是似乎運用錯了方式。

    但是,他已經大致猜到如何運用才是對的。

    和任明對視了三秒鐘後,他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任明猝不及防之時,他 地立起了身子,轉身狂奔出了排練廳。

    他需要把剛才的想法記錄下來,然後再一一驗證、拓展、修正。

    “彭。”排練廳的大門重重地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哈哈哈。”

    “喔哦!”

    “哈哈哈哈。”

    排練廳的人全懵了,唐曄听著走廊中傳來的漸漸降低的笑聲和奇怪的叫聲,滴咕道︰“徐隊,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吧?”

    任明愣愣地望著走廊盡頭跑來的兩個保安,扭過頭看向濮存晰︰“濮哥,小徐,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他從來沒見過徐容如此失態,剛才從他發問,到徐容跑出去,徐容的表現簡直像是瘋了。

    濮存晰皺著眉頭沖著已經來到門口的兩名保安搖了搖頭,道︰“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他隱約記得,自從藍盈盈“批評”了徐容之後,他就開始走神。

    但他不相信這就能把他刺激的發狂。

    而且他听笑聲傳來的方向,徐容應當是上了樓。

    樓上的某間房間內,藍田野、鄭融、朱旭先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們注意到了徐容夢游的狀態,但是更听到了他最後那句莫名其妙的“想說的。”

    在某一刻,鄭融反應了過來,急切地對年齡最小的徐秀林吼道︰“快,去攔住小濮,不要讓他打擾小徐。”

    徐秀林雖然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但也猜到肯定是重要的事兒,正要起身,卻瞥見朱旭一路小跑著拉開了房門跑了出去。

    鄭融又轉過頭,瞧著近乎靜止的屏幕,一邊笑著,一邊緩緩地坐回了輪椅上,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們見證了一種全新的氣、聲運用方式的誕生。

    徐容竟然不知不覺之間探索出了一條全新的台詞體系,盡管他運用的還不太成熟甚至是錯誤的,但是他的確在沒使用美聲發聲方法的前提下,完整地通過台詞表達某種情感。

    即使這種情感是不合時宜甚至是錯誤的。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是啊,我們是見證者。”

    藍田野緩緩地坐了下來,過了幾秒鐘, 地一拍大腿︰“壞啦。”

    “怎麼啦?”呂中隱約猜到了某種可能,但是她仍不敢相信,見藍田野和鄭融一驚一乍的,疑惑地問道。

    藍田野急匆匆地起身出了房間︰“我得去找張合平,必須馬上把他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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