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坐上聯邦調查局的車之後，車內一片沉默，席勒臉色昏沉，呼吸非常急促，坐在他身邊的押送干員實在是忍不住了，他說︰“你怎麼了？需要藥物嗎？”</p>
“我有非常嚴重的應激反應，你們必須……必須立刻為我提供足量的鎮靜藥物，否則，我不保證我能活著見到你們的上司……”席勒一邊喘息一邊說道。</p>
開車的司機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拿起通訊器說︰“派一個人去醫院，開足量的鎮靜藥物。”</p>
說完，他回頭觀察了一下席勒的癥狀，然後說︰“要強效鎮定藥物，針對狂躁和神經亢奮……”</p>
“謝謝，你甚至比我的學生還專業。”席勒仰起頭，靠在後座的背枕上。</p>
特工們的態度倒是很好，坐在副駕駛位的一個女特工說︰“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必須先帶你去我們的臨時基地，才能給你用藥。”</p>
席勒已經閉上了眼楮，和灰霧一起抑制神經亢奮，但由于是心因性導致的神經反應，只要刺激源一直在，亢奮反應就不會停止，具體癥狀表現有過度呼吸、肢體顫抖、血壓升高等等。</p>
就在席勒面色蒼白的靠在椅背上的時候，副駕駛座的女特工低聲對司機說︰“斯科特，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能給他帶頭套嗎？這很容易導致他呼吸暫停吧？如果他休克了，我們可沒有搶救措施……”</p>
說完，她朝著外面的道路看了一眼說︰“現在滿街都是西蘭花，我們連開車都開不快，萬一他真的休克了，我們甚至沒辦法送他去醫院。”</p>
“車上有設備，監測一下他的心率和血壓，如果反應真的很激烈，那就不用戴頭套，反正他也沒工夫來關注他到底被帶到了哪里。”開車的斯科特回答道。</p>
“可是……”女特工又回頭看了一眼席勒說︰“那萬一他是裝的怎麼辦？他可是個很厲害的心理學家，說不定可以催眠自己，產生這種癥狀……”</p>
“但我們不能賭。”斯科特又操控方向盤避開了一朵西蘭花，緩緩的轉過一個彎說︰“不論他說的自己的身份是不是真的，我們都已經上報了，我們必須要把他安全的送到華盛頓，在路上出了任何岔子，都是我們的責任。”</p>
“他可以死，但絕不能死在我們手里，從他說出自己身份的時候開始，我們的任務就變成了，盡一切可能保證他的安全。”</p>
“好吧，你是專家，那就算了。”女特工又左右看了一眼說︰“不行，前面開不過去了，我們就在這里找一條路吧。”</p>
車子緩緩停下了，副駕駛位的女特工率先下車勘察周圍的情況，過了一會，她回來了，敲了敲車窗說︰“下車，跟我來。”</p>
左側的押送特工下來之後，右側的也想下車，可席勒坐在原地完全沒有動。</p>
這位特工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對女特工說︰“不行，他恐怕喪失行動能力了，我們得把車子開的盡可能靠近據點，否則，他在半路暈厥，會有很大的危險。”</p>
女特工錘了一下車窗，說︰“好吧，我來指揮你們把車子倒進那條小巷里，那里有一個入口。”</p>
斯科特又坐回了駕駛位，在女特工的指揮之下，車子倒進了小巷當中，朦朧之間，席勒感覺到，自己被人拽下了車，恍忽間，他看到，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下水道入口。</p>
即使已經難受到神志不清了，他還是開口說︰“我真沒有想到，你們的基地居然會在下水道里，現在可不是你們把間諜叫做鼴鼠的時代了，對嗎？下水道害蟲？”</p>
女特工氣的使勁錘了一下牆，他看向旁邊的司機說︰“他都虛弱成這樣了，還不忘了罵人？！心理學家都像他這樣嗎？人都快死了，嘴還是硬的？！”</p>
“冷靜點，勞倫娜，我希望，他在審訊的時候，也有這麼多話。”司機冷冷的說完，打開了下水道的入口，一行人進入下水道。</p>
他們剛走沒到兩分鐘，一個漆黑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小巷圍牆的上方。</p>
蝙蝠俠剛跳下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條小巷當中的異常，因為這里所有的痕跡都被清理過了，如同哥譚所有黑暗的小巷一樣，陰森逼仄路中央停著一輛破車。</p>
但是，裝在席勒雨衣上的定位裝置，顯示的目的地就是這里，蝙蝠俠從車頂跳下來才發現了不對，這條小巷里太干淨了。</p>
所有人都知道，在哥譚這樣的城市里，很難指望有誰是有公德心的，絕大多數人才不會在意自己開車或走路，會不會踩到路邊的花花草草，更不會刻意去清理自己帶著泥巴的腳印。</p>
可是，這條小巷當中，不光沒有上車和下車的腳印，地面的雜草、路上的青苔，都沒有過被破壞的痕跡，這可不是那幫五大三粗的卡車司機能干得出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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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經常听某些酒館的老板形容，哥譚的卡車司機就像是一台又一台的壓路機，不管走到哪里，都會讓那里一片狼藉，在貧民窟生活過一段日子的蝙蝠俠清楚，他們說的沒錯，指望這幫人干淨利落，絕對是想多了。</p>
可是，這里雖然停著一輛半新不舊的皮卡車，可沒有搬運貨物的痕跡、沒有任何腳印、沒有喝醉的嘔吐物、沒有咳出來的痰液，連個煙頭都沒有，不論怎麼看，都很可疑。</p>
這條小巷沒有可供藏人的地方，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個下水道井蓋，蝙蝠俠走過去發現，井蓋邊緣的青苔，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但這並不意味著沒有人動過它。</p>
光是蝙蝠俠，就知道至少有三種移動磚塊或井蓋卻不破壞青苔和雜草的方法。</p>
發現井蓋可能有問題，他並沒有急著直接掀開井蓋，而是順著井蓋的通氣口，放進去了一個用線拴著的夜視監控設備。</p>
從自己的腰帶里掏出一塊屏幕，蝙蝠俠看到，下水道中的情況並沒有出乎預料，那里填滿了致密冰，根本沒有供人走路的地方。</p>
蝙蝠俠眯起了眼楮，控制著攝像頭左右轉了一下，然後在黑暗和冰層當中，看到了一個非常隱秘的小紅點。</p>
他控制攝像頭放大，然後發現，冰層後面似乎隱藏著一個配電間，此時，某個設備正在閃爍著紅光。</p>
哥譚的下水道系統非常龐大，也非常復雜，當初洪水漫灌的時候，並不是每個地方都被第一時間突破了，有一些後期建造的質量比較好的功能間，只是稍微有些滲水，冰層也不厚，可供容身。</p>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到底是怎麼進去的？蝙蝠俠皺著眉開始思考。</p>
配電間距離下水道井蓋口，還隔著厚厚的致密冰層，蝙蝠俠並不覺得，他們有本事打破這種冰層，就算能打破，也不可能再把它恢復原狀。</p>
確認下面沒有什麼危險，蝙蝠俠收起了監控設備，打開井蓋，自己跳了下去。</p>
洪水漫灌的時候，沖進這條通道里的水呈波浪形，在被凍住的一瞬間，下水道井蓋口下方的部分留有一定的空間，可供蝙蝠俠容身。</p>
他跳下去之後才發現，不光是冰層上方有空間，側面也有一個非常窄小的縫隙，就在配電間的旁邊，因為水流涌動被凍住的瞬間，那里沒有水，也就沒有冰。</p>
朝著側面的狹小縫隙滑了過去，來到底部，蝙蝠俠才發現，這里被人挖了一個洞。</p>
配電間門縫處的牆壁被挖開了，牆壁側面有一個斜下方朝向的洞，大約剛好能夠一人通過，而在冰層的遮掩之下，從下水道口附近，是看不到這個洞的。</p>
看了一下附近的支撐結構，蝙蝠俠明白這，個洞可不是一兩天挖出來的，聯邦調查局為了能控制哥譚，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嗎？</p>
蝙蝠俠打開手電筒走了進去，可是越往里走，蝙蝠俠越覺得不對勁，按理來說，哥譚地下的土質沒有這麼堅固，要想挖這麼長一條隧道，肯定要用各種木質或金屬制結構，做隧道支撐。</p>
可是，這條路卻非常完整，沒有任何支撐，但也完全沒有坍塌，蝙蝠俠伸手觸摸地下通道的牆壁，發現，那上面非常干燥，甚至完全不滲水。</p>
這在一座地下水資源豐富、隔三差五就下雨、排水設施又稀爛的城市當中，幾乎是不可能的。</p>
蝙蝠俠立刻提高了警惕，因為他知道，以他目前為止的工程水平，也幾乎不可能做到，在這麼深的地下，打出一條這麼長的通道，不用任何支撐結構不倒塌，不用任何防水措施而完全不滲水，他做不到，聯邦調查局自然也做不到。</p>
沿著通道繼續往里走，又來到了另一個下水道路口，這里依舊有很厚的冰層，可依舊也有縫隙，通向另一個繼續向下走的通道。</p>
蝙蝠俠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當中的時候，席勒的眼前卻突然出現了光明，他被特工帶著，七拐八拐，走了不知多久，終于重新來到了一個有光亮的房間里。</p>
他被帶到了屋內中央的椅子上，然後抬頭看向特工說︰“我的藥什麼時候能到？我希望，你們的動作最好快一點，我指的是，如果我盡快恢復狀態，你們就能帶我坐飛機離開這里，否則……”</p>
席勒搖了搖頭，接著有氣無力的說︰“你們會在哥譚的地下弄出這麼多隧道，無非就是因為，你們沒辦法從地上進攻這座城市，也就意味著，你們清楚，這里有多少危險。”</p>
“我得提醒你們，你們想把我從這座城市當中弄出去，很有可能，會面臨非常大的危險……咳咳……”席勒又喘了幾口氣接著說︰“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旅途當中，你們能夠信任我，只有我能帶你們離開這里，否則……咳咳咳……”</p>
“快點去給他找藥吧。”女特工開口說︰“他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听著，羅德里格斯先生，我們的確要把你從這里帶走，因為這里並不符合審訊的條件。”</p>
“但是到底要怎麼走，要去哪里，都是只有我們能決定的事，你現在只是一個階下囚而已。”</p>
“你不如快點深呼吸，緩解一下你的癥狀，你的心率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了。”女特工走上前，查了一下席勒的童孔，又看了一下戴在他手腕上監測心率的設備上的讀數，搖了搖頭。</p>
她後退了兩步，對旁邊的兩個特工說︰“再打電話催一下去拿藥的特工，讓他們快點，順便，準備一些降壓和穩定心率的藥物，我們不能讓他死在這……”</p>
“轟！轟！轟！”</p>
連續不斷的巨大響聲和震顫聲，從距離這個房間非常近的地方傳來，瞬間，所有人都有些站不穩，席勒坐的椅子直接被晃倒在了地上。</p>
“怎麼回事？！</p>
什麼東西在響？！</p>
”女特工勞倫娜左右環顧，其中一個特工大聲說︰“這好像是工程爆破的聲音，有人在炸下水道！”</p>
席勒從地上爬了起來，半跪在原地恢復體力，然後咬著牙說︰“快帶我離開，這里塌了，我們都跑不了，別告訴我，你們打老鼠洞的時候，連應急通道都沒準備……”</p>
勞倫娜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說︰“哦，對，快扶著他，我們從後門走，快走！”</p>
就在特工架著席勒想要往後門走的時候，席勒卻掙脫開了他們，搖搖晃晃的靠在牆上，指著房間中央閉著眼說︰“生火……生一堆火……快點！</p>
！”</p>
“你要干什麼？快離開這里！</p>
”勞倫娜十分焦急的喊道，她抬頭看著天花板說︰“這里要塌了！”</p>
“快點點火！</p>
！</p>
”</p>
勞倫娜和幾個特工上前，發現實在是拽不動席勒，她沒辦法，只能將木制的椅子拆掉，然後用引火粉點燃了一堆火。</p>
濃煙之中，席勒被嗆的直咳嗽，但是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脫下了自己的雨衣，摘下了手表，把身上除了領帶之外所有額外的配飾，全部摘了下來，扔進了火里。</p>
在蝙蝠俠順著爆破出來的通道，來到這個房間當中的時候，他發現，席勒並不在這里，而追蹤著席勒位置的信號，徹底消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