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妮歷經過那麼多位面,都是隨性而為,對待感情也是如此。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是喜歡眼前的男人的,而且每多相處一刻,那份蕩漾在心尖的感覺就越盛一分,也一點都不排斥他的親昵。
可是她覺得倆人剛確定關系立馬走流程,是不是太快了些?
從她決定接受他,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天的時間吧?
有時候呢,感情也要緩著步子來,就像是吃人參果,囫圇吞下去,哪怕再補,它也沒有讓人得到極盡地滿足。
吃過飯後,厲清澤提議倆人去操場上散步消化食。
方芸妮想起來自己剛來那會兒,都是他主動當陪練的。
如今倆人身份轉換了,遛彎又是不一樣的感覺了。
她笑著點頭,看著男人主動去洗刷碗筷,兩人並肩往操場悠閑地走過去,旁邊偶爾有熟人經過,笑著打招呼說上兩句。
厲清澤與方芸妮挨得很近,全然不是之前哪怕喜歡也得克制站在半米開外的距離。
天色好像一下子便黑沉下來,人影朦朧看不甚清。
厲清澤霸道地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微微用力,似是倆人在相擁般,如何親昵都不為過。
可是他面上卻不顯,聲音是一貫的清冷,只有在路燈下,她才能看到他通紅的耳朵︰
“昨天我去匯報工作的時候,場區人事部主任跟我說,有人看到你將養殖場給辦起來,眼瞅著就要出成績了,想要截胡你的功勞。”
方芸妮一愣,輕笑著聳肩︰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啊,在外人看來,我只是跟所有嘗試失敗的同志一樣,提出了開辦養殖場的方案。”
“但是因為有你的支持,且親自去將專家接來,所以我成功了,白撿了便宜。”
“既然我這個剛來農場的新人可以,那他們也自我感覺良好,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而我的初衷,只是想自己大大方方地吃肉喝奶,有份輕松的工作,對于其他並不看重。”
厲清澤倒是有些意外,笑道︰“很少有人能做到你這樣。”
方芸妮眉眼彎彎,“得看個人追求吧?”
“我就想平淡又幸福的過日子,或許經歷的事情多,反而沒有多少功利心,不至于為了一個農場養殖場的主任位置,給人鬧得你死我活。”
“但是我的便宜也不是那麼好佔的。”
厲清澤捏捏她的手背,“放心有我在,不會有誰能撿個現成的。”
方芸妮歪頭看向他,突然問道︰
“厲清澤同志,你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嗎?”
別人都說他很優秀,二十歲就從帝大畢業,可是他並沒有立即參加工作,而是投身于農場,一干就是四年。
“還有啊,身為你的女朋友,我對你只停留在厲隊長這一個身份上,其余的全是從別人口中拼湊的信息。”
“可是我的信息,恐怕全被我那個妹子和一批來的知青,給抖摟個干淨了吧?”
厲清澤愣了下,笑著說︰“是我的不對。”
“確實,農場里除了老廠長知道我的一些基本信息外,其余的人對我一無所知,哪怕謠傳得也不知道是誰編撰的。”
他輕咳一聲,“我跟你一樣來自京都,不過你家是北城的,我家是東城。”
方芸妮立馬跟上一句︰“東城貴西城富,北城窮南城賤?”
厲清澤笑著說︰
“現在年代不同,不能嚴格以這個劃分,可是呢,一些家族底蘊、家風等等因素影響,在咱們現代,仍舊還是存有些影子。”
“厲家在每朝每代都極富名氣,家族龐大遍布全國,而每一代的家主都是文武齊備、人中之龍鳳。”
“哪怕經歷朝代更替,厲家仍舊以不一樣的策略保存下來,低調消失在大眾的眼中,成為隱形家族之首。”
“可是但凡世上存在的人和事,總不會一點痕跡不留,也免得某些人眼紅,我們厲家人將宅院暗地里兌換出去,換成一個個的小四合院,然後緊閉門戶全部離京!”
“事實證明,厲家又在迷茫的境地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所以,”他看向方芸妮,“芸芸,在京都沒有徹底平靜下來前,我們厲家人不會返京的。”
“不是厲家人膽小怕事,而是我們知道雞蛋不能跟石頭磕踫。但是你要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長“”
方芸妮笑著將頭倚靠在他肩膀上,“我知道的啊。”
“我在京都有工作,就是深知在那樣的環境中,我這樣的容貌,很有可能連自己都護不住,所以我任由方寶妮將我爸媽送走。”
“我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撞上羅家的陷阱,在我討要到超額補償後借由著他們離京。”
“與其在心驚肉跳中攀附權貴舍去尊嚴和底線,那我寧願離開京都,到這里奮斗。”
“所以,厲隊長,我們的目標暫且一致,在這里蟄伏等待返城的那天。”
厲清澤忍不住借著漆色,攬住她緊擁了下,“看來我的眼光確實不錯,咱們的芸芸不僅長得好看,還格外地聰慧有遠見。”
方芸妮狐疑地看向他,“我咋覺得你在諷刺我呢?”
“什麼叫聰慧呢?”
“好吧,我坦白,我在學校里成績並不好,整天呢就是穿衣打扮、跟著同齡人到處玩鬧,小瘋妮子一枚。”
“听說啊,孩子的智商是隨媽媽的,厲同志你們家這麼厲害,確定對媳婦沒有要求?”
厲清澤稀罕地揉揉她的頭︰“確實有要求的。”
方芸妮心里有些緊張,扒拉下他的胳膊,“那我,我是不是不合格啊?”
農場的操場很大,農忙的時候會當作晾曬場來。
路燈昏暗,人們飯後散步,也是三三兩兩地,不乏小情侶們壓馬路。
周遭也有小樹林,經常有小情侶按耐不住鑽進來親昵一番。
抓風氣的王主任特意安排人進來巡查。
可厲清澤趁大家伙不注意,扯著方芸妮走進去,尋了個粗壯的矮樹竄了上去,又將女人給一拽入懷。
“我們厲家男人向來痴情,一生只愛一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厲家造福百姓太多,所以才得到的這個福分,每一位厲家家主夫人,都是家主一見鐘情追求到的!”
方芸妮一愣,“啊?所以,你是厲家家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來農場的時候才二十歲!”
二十歲就有如此智慧和遠見了嗎?
厲清澤挑眉,在她耳邊低聲說︰
“對,二十歲我已經接管厲家五年。”
“厲家基因好、子嗣又繁盛,光是跟我同輩競爭家族的就有三十七人。”
“要經過祖宗流傳下來的文試和武試才能成為家主。”
說著他翻身將方芸妮壓在樹干上,但是他一只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芸芸,厲家主母沒有任何要求,只要得到家主的認可就行。”
“除非是傻子,咱們普通人的大腦都是一樣的,聰明與否得看後天的培養和訓練。”
“有我在,咱們的孩子不會差到哪里去。”
“枯燥的學習和訓練,我一個人承受就行,芸芸你只要開開心心幸福生活,就是我所願。”
說著他再也克制不住欺身上前。
男人身軀健碩高大,本就是行走的荷爾蒙,而他的性子也略微霸道,掠奪起來讓人幾乎應付不過來。
倆人耳鬢廝磨,也注意到有幾對情侶偷偷摸摸進來,略微急切地抱在一起親著。
方芸妮透過樹葉縫隙,抿著唇無聲地笑,看著樹著。
也是天色昏沉時,小情侶按耐不住在樹林中親熱。
男方回到宿舍,舍友問他幾天沒吃飯了,咋抱著樹皮啃呢?
原來是女方有些黑,竟是沒讓人發現她的存在……
厲清澤是一心多用,一邊警惕著四周的環境,一邊要注意著小女人在自己手心里寫著什麼,還時時刻刻被她身上的馨香吸引著。
等小女人眉眼彎彎地寫完最後一個字,他猛地合上手掌,握住她的,又將人扯入懷中,用倆人才能听到的聲音道︰
“不若你也表演個啃樹皮?”
方芸妮差點沒笑出聲,就癱倒在他懷中。
別說,若不是她五官靈敏,就如此天色和環境下,加上他這兩個月在外面風吹日曬黑了兩度,確實不容易被發現……
女人的眸子璀璨得像是天空中的繁星,細碎著笑意和美好,讓他都想永遠珍藏,不想讓世俗之事印入進去。
緊緊摟著她,厲清澤似是在這一刻,才對這個世界有了歸屬感。
他的二十四年完全就是在演繹著苦行僧的日常,麻木地負重前行不知疲憊也從不叫苦。
每一位厲家男兒生下來,都要被集中在一起學習訓練,任務繁重,若是完不成,那等待他們的將是皮開肉綻或者關禁閉餓肚子。
在他們六歲的時候,便會被分流,一部分則回到父母身邊,接受普通的學習和訓練,將來幫忙打理族內的雜務,一部分則繼續往更高難度的任務努力,目標是競爭族長。
他的父母在厲家不算出色,育有三兒四女,其余倆兒子都沒挺過六歲的考核,回到了他們的身邊。
他們知曉二兒子天資聰穎,便以死相逼,讓他務必要堅持下去,直奔族長的位置!
厲清澤當上了族長,大刀闊斧地實行了一系列措施,將家族中不適應時代發展的內容和規定全部廢除,或者進行革新。
因著厲家家規第一條,所有族人必須無條件服從族長的命令,是以大家伙有怨言也不敢吭聲,畢竟族長是經過千錘百煉的。
他的智慧不是普通族人能比擬的。
這世道是不允許世家獨大,而且厲家每一次族長的培養,都有代表著有無數的鮮血填充。
更何況隱世家族也不是那麼好經營的,厲清澤也是思考良久,借著這次契機,將眾人由整化成零,等以後能歸城後,大家伙受到世俗的侵染,內心肯定有太多的想法,絕對跟以前被洗腦不同。
老祖宗有很多珍藏的書籍,他準備到時候辦一所特殊的培訓學校,讓厲家的傳承和底蘊惠及更多的人。
從無到有,再從有歸于無,這是一種人類無法撼動的規律,那他不妨利用此,讓厲家能夠轉型,由戰斗家族褪去鋒利,適合在和平年代中,自由、平等地發展!
以前他只是有個大體的想法,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愛人,就更不能出一點錯誤。
因為他沒有說過,厲家主母和家主的命運並不好,在家主最全盛的時期過去,小輩們便開始蠢蠢欲動……
他不想自己辛苦為厲家,最後自己的小家反而不得善終。
樹下情侶你情我濃地,半天都沒有挪動地方。
倒是讓厲清澤多享受了會兒,女人在懷的滿足,暗道他們可真會選地方。
不過很快幾束燈光照射過來,而且還是從不同方向,不用說是經驗豐富的王主任,帶著人來圍堵了。
那樹下的情侶被嚇得不輕,竟是一時不知道往哪里跑。
還是方芸妮變聲成娃娃音,“往西跑,那位老同志腿腳不便,你們跑起來不要听……”
那情侶來不及思考,就下意識地按照她的話,沖著西邊奔去,一左一右跑得飛快,果然突圍出去,沒有被王主任等人給堵住。
不過其他情侶就沒這麼幸運了,一個個被王主任他們捆了手拽著去了辦公室听訓。
厲清澤跟方芸妮在樹上又呆了會,果然王主任他們將第一批分子送入辦公室鎖住,再殺個回馬槍!
等林子歸于寂靜後,挑眉從樹上下跳來,也不敢耽擱,一路快步往宿舍趕。
“芸芸,咱們可以先不領證,但是得提交下戀愛申請吧?”
戀愛申請可不是隨便提交的,幾乎相當于預約結婚了,跟定親差不多的概念。
像是王主任他們每天不懈地堵人,就是怕小年輕們不知道輕重,膩歪過火再揣上娃。
雖然倆人昨天才確定關系,可是彼此之間都不舍得離別,哪怕明兒個一早還會見面。
真得是還沒分開,便已經思念上了。
厲清澤忍不住又提出來一次,“我一直等待著你的出現。”
“都說厲家家主才有的一見鐘情、命中注定的愛情,我也曾經期待過,可是卻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滋味,也不能夠想象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我生出非卿不可的念頭來。”
“一輩子太短了,一晃眼的工夫我都二十四了,我……”
真想盡可能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
可他又怕這會給她帶來壓力,只能咽下後面的話,輕笑著說︰“今天挺晚了,快回去吧,明天早上食堂見。”
方芸妮看著男人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也覺得自己以時間衡量倆人的感情,未免太刻板。
說起來哪怕她是任務者,其實面對感情的時候,也會害怕和彷徨。
她的心很大,能夠每個位面都尋個共度一生的男人。
可她的心又格外地小,在位面中只能盛得下一人,愛極必殤的那種。
如今她已經付出了情感,根本收不回來,又何必在意早幾天晚幾天呢?
約莫著,她品嘗過許多情的滋味,哪怕沒有具體的記憶,可是在這方面的膽子不由地小了,所以糾結頗多。
“好啊,”她抬頭望向他,輕笑著點點頭,“是我太小心了,其實很多同志相了親看對眼,也都照著流程結婚生子了。”
“我們,我們就順其自然好了。”
這個順其自然,倆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厲清澤眸子深邃地看向她,緊握著拳頭,聲音略微暗啞︰“芸芸,你想好了?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我會盡自己所能愛你、敬你、憐你和守護著你。”
“但是你與我結婚後,我是不給你機會反悔的。”
方芸妮挑眉問道,“那你會做出讓我反悔的事情嗎?”
厲清澤堅定地搖頭,“不會的,我會事事以你為先,對你忠誠、毫無隱瞞!”
方芸妮點點頭,“我相信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就像是你相信自己的眼光一樣,我也堅信自己的選擇沒錯。”
“那就交給時間,鑒證我們的感情到底能抵達何處。”
厲清澤內心激動得緊,與方芸妮剛答應他一般,恨不能仰天長嘯告訴所有人,他們在一起了。
顧不上其他,他將人快速地緊緊擁抱一下,“那,我回去就寫戀愛報告了?”
方芸妮嗯嗯著,“寫吧,我回去也寫一份,明天一上班就交上去,總可以吧?”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淘氣,方芸妮同志,我是很嚴肅認真地跟你討論這件事情。”
方芸妮也肅著臉︰
“厲清澤同志,我也很認真啊,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終身大事嘛,能不認真?”
看著她這副模樣,厲清澤低笑聲︰
“那我很期待,與你同床共枕的一天。”
方芸妮瞪他,“到底誰不正經了?不理你了,我真要回去了。”
倆人對視一眼,幾步路都有種十八里相送的感覺。
次日一早,方芸妮剛到食堂,就看到人群中挺拔清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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