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趕路的趙佶听說自己回會大宋。</p>
欣喜若狂，仰天長嘯，淚流滿面。</p>
在金狗這些日子，雖然金國沒有打他，還給他封公，賞女人，可是不管是牽羊禮，還是會寧府各種宴請。</p>
強加在他身上的侮辱，比殺了他還難受。</p>
死，他是不敢死，怕疼。</p>
做夢都希望金狗有一天能放了他。</p>
如今居然美夢成真。</p>
跟坑兒子老爹一路西遷的趙桓都有些錯愕。</p>
他哪里想到，這是完顏宗翰為了惡心他，在西遷路上，讓信使趕了好幾百里路傳令的。</p>
為蝦米是讓自己父皇回去。</p>
難道這是金人的奸計。</p>
為了報復李敬奪了他的會寧府？</p>
“太上，你可要小心些，完顏宗翰此人又陰又恨，他們丟了會寧府，丟了祖廟，祖宗牌位，祖先尸骨都被李敬挖了，豈能不泄憤，放你回去也許是借口，說不定到了邊關，當著宋軍的面，把你卡察！”</p>
北狩一路上，多少還有些嬪妃陪著自己，趙桓還看見了兒子出世。</p>
雖然愁苦，卻不寂寞。</p>
至少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幾番下令，不準金軍隨意動他的身邊人。</p>
如今西征，其他人差不多被救回去了。</p>
連宦官都沒有一個。</p>
北宋擄掠的只剩下他們爺兩相依為命。</p>
每天斗嘴說話，倒是感情比在皇宮惡斗緩和了很多。</p>
當然，金人也給他們配備了奴僕，但是這些奴僕更多是盯著他們趕路，怕他們跑了。</p>
“朕要是賓天，就是你這個不孝子害的，眼瞎了，非要重用什麼宗澤，李敬，勞民傷財的去打什麼遼東，這下好了，女真的發祥地都被打了，把金人徹底激怒了！”</p>
狂喜之中的趙佶，被兒子一瓢冷水澆醒。</p>
心情猶如從高樓墜地。</p>
立馬破口大罵起來。</p>
“歇歇吧，要不是重用宗澤，關勝，李敬等人，我大宋江山沒準就丟了！”</p>
“不會丟的，老九還是有能力的，只不過你那個皇後璉丫頭搶了老九的風頭！”</p>
趙桓嗤笑，趙構膽小如鼠，連勤王之戰都畏敵如虎，自己親眼看著他應天府臨陣脫逃，據說都躲到臨安去了。</p>
指望他，別說趙氏江山不保。</p>
連華夏族群也跟著遭殃。</p>
趙氏祖宗數代人累計的愛民如子的人望毀于一旦。</p>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禍福兩相依，如果太上能過了此劫，興許真的可以回到大宋！”</p>
看見自己老爹發怒，趙桓似乎有些明白了。</p>
失去白山黑水，失去遼東，金人甚至繞過西夏遷徙，恐怕是被李敬打怕了。</p>
回想起都知充鄭懷所講，宗澤，李敬不過數萬人，連戰連捷，打的完顏宗望不敢應戰。</p>
偷偷的度過黃河。</p>
一路被攆到邊梁城下。</p>
在自己老婆監國，勢力收縮在山東兩路的情況下，奇計疊出，居然只花了兩年時間就打敗了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金人，趙桓不由的有些驕傲。</p>
金人西遷，何嘗不想打回去。</p>
他們一定是怕了宋軍尾隨追來。</p>
想要和談了。</p>
恐怕因為完顏宗翰忌憚自己，又不願意向大宋低頭。</p>
所以扣押了自己，帶著父皇回去談判的。</p>
一定是這樣。</p>
該死的完顏宗翰為了氣自己，故意讓自己和父皇分手。</p>
可是父皇若是回到大宋，會不會欺負自己老婆女兒？</p>
“太上，你若回宋，會如你所言，不問朝政，安心做一個太上嗎？”</p>
趙佶苦笑，北狩兩年，大宋若千年。</p>
趙氏皇族死的死，辱的辱，自己那麼多兒子，如今除了在會寧府出生那個生死未卜，就剩下眼前這個和老九了。</p>
昔日趙桓還有幾個如張叔夜一樣願意追隨趙桓北狩的臣子。</p>
自己當年的班底還剩下幾人？</p>
如今的大宋還有幾人能听自己的？</p>
“傻皇兒，事到如今，你還不相信，昔日朕是受到金狗誆騙，說留下你在汴梁，才同意出宮的嗎？”</p>
趙桓慘笑，若非兩人在京城斗法，朝臣分成兩派內斗。</p>
即便守不住汴梁，也不至于無法逃走，有今日之劫難。</p>
“你放心，我若回到大宋，第一件事就是救你，哪怕答應割讓疆域，也要讓你平安回到大宋！”</p>
不管趙佶能力如何，他說這句話的真誠，趙桓毫不懷疑。</p>
只是他心里有些擔心。</p>
朱璉監國以後，大宋軍力提升很快，能把金人從白山黑水之中攆出來，不是單純的奇巧計謀能辦到的。</p>
其中奧秘，西遷路上讓他百思不得其解。</p>
而男人不可一日無權，就算自己昔日是被敲昏了抬上皇位的。</p>
照樣迷戀這種味道。</p>
一個死活不願意繼位皇帝，一個說好了放手的太上，第一次汴梁之圍解除後，照樣在朝中斗的死去活來。</p>
趙佶這麼一回去。</p>
趙桓不知道他會不會掌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宋朝臣又會掀起一波新的爭斗。</p>
而這種爭斗，才是完顏宗望願意放人的根本緣由。</p>
皇後和柔嘉該怎麼面對這個熟悉而陌生父皇。</p>
一股猶如昔日汴梁城內的無力感，涌上心頭。</p>
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兩人都沒有想到，只是故意透露一個消息，提前讓趙佶趙桓分開。</p>
就能被趙桓猜出了險惡用心。</p>
他們還在全力安置先鋒來到的族人。</p>
完顏宗望指揮自己先鋒和完顏宗弼，完顏昌，夏金吾並肩作戰。</p>
一舉橫掃了葉密立城周圍的游牧部落。</p>
無數牛羊，香甜的葡萄美酒，異域風情的女人，還有附近肥美的草場著實提振了一路疲憊不堪的西遷金人。</p>
瞅著無須靠登基聚攏人心，完顏宗翰也沒有著急登基，看瞅著將士們連續幾天都在狂歡。</p>
比起宋軍令人恐懼的炮火，他們更願意看著彎刀斧頭下的對手瑟瑟發抖。</p>
而完顏宗干也奉命到了密葉城見到了完顏宗望，領去代表金國出使的節杖。</p>
“此去大宋，路途遙遠，險關無數，護送趙佶平安到登州並不容易！”</p>
“我若出使，平安到登州問題不大，宋人歷來講究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我手上還有宋朝南蠻子的太上皇。”</p>
“怕就怕你有這個想法，趙佶在宋國人望不高，甚至有些人憎鬼厭，我就怕戍邊的宋軍知曉他的身份，把你們一起殺了，毀尸滅跡！”</p>
在完顏宗望心中，西域沒有可以通航河流，只要宋軍不繼續追擊，他們就有辦法最短的時間在這里生存下來。</p>
完顏宗干和完顏宗翰一起听著完顏宗望在病榻上的解釋，才明白這次出使大宋的危險。</p>
西域和大宋之間，隔著一個西夏。</p>
從北面蒙古部落繞道並不安全。</p>
游牧部落四處放牧，金軍沒有收攏所有的部族。</p>
萬一這些人不講理或者不給金國面子，小股部隊不怕，但是帶著趙佶就不好走。</p>
西夏也不能明著去，別看西夏跟金國交好，不管是國主還是朝臣，一直履行的盟約也從未越雷池半步。</p>
但是他們一旦表明是金國派往大宋的使者。</p>
後果難以預料。</p>
西夏曾經協助金國出兵攻宋，主力還進犯宋國邊境。</p>
如今大金主力大敗，連遼東，白山黑水都丟了。</p>
這等于把西夏坑了。</p>
宋軍現在沒有進攻西夏，那是因為他們急于平叛，搞不好發現金軍主力撤離了大金祖地，騎兵有小成第一個就打西夏。</p>
現在西夏朝廷上下都是凌亂的，吵成了一團，他們沒有預料到打下汴梁的金軍會輸。</p>
有主動要和宋人交好的主和，也有建議厲兵秣馬的主戰。</p>
還有派了很多人去金國查探虛實。</p>
如果發現趙佶從西夏經過，其中一些人絕不會放棄這種示好宋國的機會。</p>
完顏宗望的計劃很周密，專門給他們安排了被扣押家屬的胡商作為掩人耳目的向導，並且讓他一直到河東或者邊梁附近，才找到官府，表明自己金國使者的身份，不到登州，也不要暴露趙佶的存在。</p>
“宗干，到了登州以後，你一定會受到種種的限制，千萬不要害怕，也不要去抗議！”</p>
“敗軍之將祈和，我知道該怎麼做，也能咽下宋人對我的侮辱！”</p>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弼對著宗干豎起了大拇指，完顏宗望卻擺了擺手。</p>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急吼吼的去登州，未必可以及時的見到朱璉，甚至本人也會受到限制，你要讓趙佶擬定一個名單，以他的名義召見宋國的大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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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復雜的交代，完顏宗翰恍然大悟倒是覺得斡離不這麼交代很有必要，其他人卻有些不明白，完顏宗望喝了一口水，吃力的繼續往下說。</p>
“如今山東打敗了我們，肯定也會贏得了臨安和登州之爭的勝利，臨安蝸居那幫汴梁遺臣說不定你到登州時候就已經北上了，我已經通知在大宋的密探收集相關名單，他們會在登州之前，送到你手上，你只需要讓趙佶選擇見他信任的人，不管能不能達成議和，都不要讓趙佶被人完全架空了！”</p>
眾人都可以想象他們到登州以後，會被宋軍看管起來，然而宋人管得住他們不出去。</p>
卻管不住大宋的官僚過來看望趙佶。</p>
趙佶身為大宋太上皇，趙桓的親爹，北狩吃盡了苦頭。</p>
還不準人探視，這樣就太說不過去了。</p>
“二太子，我明白了，這趟我出使宋國，所謂議和，置換人質，相互不進犯承諾，都沒有支持趙佶回汴梁掌權重要，條件可以獅子大開口，護送趙佶到登州也不用急著放人，若是宋軍來搶，我們可以作出魚死網破的態勢，反正給他們釋放趙桓的希望，讓他們不敢輕易動我們，反復跟他們磨！”</p>
“這就對了，路上對趙佶好點，可以用西夏人和大宋武將嚇唬他，你盡量不要親自動手，要做和事老，事成之後，合約締結，才是你低頭的時候。”</p>
眼看完顏宗望笑容滿面的點頭。</p>
金軍軍帳里都是放聲大笑的好爽。</p>
完顏宗望在病榻上還遞給他一個錦囊。</p>
“我不知道我猜的對還是不對，如果你遇見難以抉擇的事情，可以打開錦囊。”</p>
金軍將領很少當面玩這種彎彎繞，有事情都是當面鑼，對面鼓的敲。</p>
這錦囊把完顏宗翰和完顏宗弼的興趣都勾起來了</p>
一個個都在伸手。</p>
完顏宗干像拿到寶貝一樣揣在懷里，一 煙就跑了。</p>
“斡離不，你口口聲聲說要擁我做大金國主，特娘的，什麼時候寫的錦囊，里面是什麼都不告訴我！”</p>
“你猜？”</p>
“我能猜到還用問你！”</p>
“你答應登基我就告訴你！”</p>
“可以，我封你做並肩王！日後你的命令，如同我親自開口。”</p>
完顏昌等人你望我，我望你，看見沾罕笑容滿面，把耳朵帖到斡離不嘴邊，基情滿滿，頓時都有些難以置信。</p>
兩個大男人放棄了爭執，攜手合作，對于風雨飄搖的大金來說，太幸運了。</p>
而完顏宗翰貼著耳朵一邊听，一邊臉色漸漸嚴肅。</p>
起身以後立刻下令。</p>
“夏金吾，銀術可，完顏昌，完顏宗磐听令！”</p>
“卑將在！”</p>
“明日一早，點起部眾，出征花𡢠子模，此戰以夏金吾為統帥，完顏昌為先鋒，銀術可統領後勤中軍！”</p>
“喏！”</p>
完顏宗弼連忙站出來。</p>
“四太子，卑將願意領兵跟隨夏金吾前往花𡢠子模，為我大宋打先鋒！”</p>
“烏珠，敗在宗澤，李敬等人的手上，不要太介懷，斡離不和我被打的丟盔棄甲！在遼東時候甚至不敢一戰，我們氣餒了嗎？一樣越戰越勇，這些虧不能白吃了，你要多總結，以後對上宋軍，復仇雪恥。”</p>
完顏宗翰豈能看不出完顏宗弼臨閭關大敗之後，幾乎所有部將，部眾都失陷在關內，急于用戰爭證明自己的能力。</p>
可是眼下他去西征不合適。</p>
“留你下來，是要你安置好燕京遷徙過來的那些鐵匠，火藥工的，不但你要代替斡離不盡快的讓這些鐵匠找到鐵礦，開始冶煉，還要照顧斡離不的，難道你放心舍下病重的哥哥去西征？”</p>
其實完顏宗翰更願意讓夏金吾留下來照顧完顏宗望。</p>
可是誰讓夏金吾更加熟悉花𡢠子模的情況。</p>
要知道被宋人逼著一退千里，現在已經窮途末路，一仗都輸不起。</p>
要不是他要整合這附近的部落，要安置後續跟來的金國部族。</p>
而完顏宗望又病重，若是有完顏宗望代替自己安置部族，他寧願自己親征。</p>
白韃靼實在是太弱了。</p>
他倒是想看看這里最強的花𡢠子模是個什麼樣的貨色，能不能抵擋大金鐵騎。</p>
“來日方長，我承諾，只要斡離不病好一些，就讓你領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