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養一方人。</p>
南下的皇後監國勢力，收復臨安以後，各種舉措處處透著新鮮。</p>
相比于踴躍參與變革的廣南人。</p>
兩浙臨安府的人更沉穩一些。</p>
就連報名水師學堂的人也很少，倒是窮苦的漁民，水手從臨安府附近趕來，要參加大宋水師。</p>
這幫人反而對做生意，更感興趣。</p>
雖然李敬沒有發請柬，只是公告。</p>
來的人非常多。</p>
很多開著一兩個店鋪的小生意戶也跑來了。</p>
並排的會寧艦，遼陽艦滿滿兩個甲板都坐滿了人。</p>
趙鼎，梁楊祖帶著一些臨安官員，上船的商戶信息核實和一遍，大商家都安排到了會寧艦上。</p>
其中不乏為海商提供絲綢，瓷器的大作坊主和貿易商人。</p>
這些人看見梁楊祖，頓時想起了揚州籌集軍費的事情。</p>
以為山東缺錢了。</p>
“李副樞密使，此番宴請我等，除了希望盡快的恢復臨安繁華，還有什麼要求，盡可以直言？”</p>
開口人姓賈，在杭州長年為大食商人海貿供貨，在長三角的產業有十幾個絲綢工坊，四處瓷器作坊，還為大食海商提供官茶的渠道。</p>
他有自家碼頭，就在臨安碼頭斜對面，碼頭上一排的倉庫都是自家的。</p>
常年貨物如流水，滿倉的時候特別多。</p>
臨安人稱賈滿倉。</p>
趙構定都臨安。</p>
他先後十次，有意或被逼無意，也捐了兩百萬貫錢，繳納賦稅不計其數。</p>
可是今年的大食商人並沒有來。</p>
據說是李敬打了南洋沙班達爾港口的緣故。</p>
今日一看酒宴上還沒有上全的菜品，如此精致，奢侈，據說上面彈奏樂曲的還是公主和郡主。</p>
驚呆了。</p>
跟其他商人一樣，一下子嚇的連上來的茶水都不敢飲用，生怕宴無好宴！</p>
“賈公，各位商賈，放心坐下，我今天先聲明，靖字軍，大宋水師不接受地方捐助，請各位來，單純的就商事做一番暢談，各位莫要以為李某勒索銀子！”</p>
看著眾人左顧右盼的沒敢啃聲。</p>
李敬繼續說。</p>
“今天請各位來，幾個事情，我干脆先說出來，省的你們吃飯喝酒都不暢快！”</p>
甲板太寬敞，李敬發現後面的豎起耳朵也听不清楚，干脆走到宴會中間。</p>
“第一件事，去年我端了作惡多端的廣州沙班塔爾港口，抓了無數番人，起因乃是因為他們在我大宋為非作歹，仗著地方官府不敢拿他們，收割我宋人財貨，霸佔宋人工廠，草管人命。這些番人不僅不認罪，還說什麼沙班塔爾聯盟不會放過我大宋，又听聞我大宋海商被這些人勾結海盜，當地藩國，扣押我大宋商船，捉拿我大宋海商，盤剝至死的狀告。于是娘娘一怒之下，令我進攻了南洋上所有的沙班塔爾港口，血洗了番人。”</p>
“好！”</p>
這回听清楚了，都是跑江湖掙差價的商人，最狠殺人劫貨的這些盜匪，尤其是勾結官府謀財害命的。</p>
一個個大聲吼起來。</p>
“好什麼好，我宋人熱愛和平，更願意用自己的雙手，用自己的頭腦，堂堂正正掙金子。我這麼一打，大食的商人不敢來臨安，我們的商船也過不去西洋了。臨安府堆積如山的貨物，賣不出好價錢了。”</p>
李敬這樣的大宋官員，禮賢下士聚集一堆的商人給他們講海貿中斷的來龍去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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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這麼有意思。</p>
在場的商賈都感覺新鮮，咧著嘴，豎起耳朵听李敬說。</p>
“怎麼辦？海商不來，我們這麼多依靠這條產業的伙計，農民，客商怎麼活命？”</p>
干貨來了，李敬這個問題，問到了賈滿倉以及他身邊大商賈的心里。</p>
一個個激動的站起來，又被旁邊人拉著坐下。</p>
“我告示你們，我一口吞下，而且價格跟大食海商一樣！”</p>
別看絲綢瓷器運到西洋，賣的比金子還貴，在沙班塔爾制度下，海外商人牢牢控制了定價權，哪怕比賣給大宋境內的價格高很多，質量也不亞于貢品。</p>
涉及這麼多環節的制造，攤薄下來，也沒多大利潤。</p>
“你們放心，我用金元，銀元，付現錢！”</p>
“真的？”</p>
這次的海商們拉都拉不住了，一下子站起來好幾個。</p>
“真的，娘娘帶著大宋宮廷省吃儉用兩年多只為打敗金狗，救回二帝，雖然功敗垂成，也該置換幾套新衣衫了！”</p>
“為娘娘宮廷供貨，那可不能照大食商人的原價，我親自把絲綢送到山東，七折付費，此筆交易，保證一分不掙！”</p>
賈滿倉率先開口，李敬再次擺了擺手。</p>
“沒必要，你們有人願意的，可以隨我大軍西征，看看大食人如何把這些貨物賣到天價的，朝廷之所以這麼敞開采購，是希望你們能掙錢，擴大生產規模，讓更多的從業者賺到錢。等我大宋水師把西洋這幫番人打趴下，能源源不斷的提供貨物，為我大宋換回更多的金子，銀子，提供更多的關稅，養著我大宋士卒，恢復漢唐盛世的疆域，徹底打敗金狗！”</p>
“好！”</p>
大宋朝廷反哺實實在在的利益，目的是維持海洋貿易的產業鏈條。</p>
還沒喝酒，很多商人已經滿面潮紅。</p>
“李副使，水師願意搭載我等商人前往西洋，觀摩西洋戰事？”</p>
“當然，我這里有三十個免費名額，去的人，每人就當地的風物，物產，價格為大宋復興報提供幾篇文章即可！”</p>
嗡的一下，甲板上端坐酒宴的人群炸了，紛紛交頭接耳。</p>
“你們都知道，我們佔領了遼東，會往遼東遷徙大量士卒，家卷，會築城，我建議那些茶葉，瓷器，布匹，香料，飾品貿易的，都去遼東開店，別擔心我們丘八窮，付不了錢，大宋精銳絕對不窮，每個普通士卒三個月拿的軍餉，賞功錢，比一個縣太爺一年的俸祿還高得多，需要送貨，以後水師會在杭州設立衙門，你們可以組織商船，綁駁軍艦運輸，安全快捷，收費也很低！”</p>
李敬的意思也簡單，日後西洋貿易也會效彷，軍艦綁駁商船，協助大宋商人海貿。</p>
在場的很多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p>
善寫的胸有成竹，不善寫的盤算大不了回來高價請人潤筆，也要把復興報的稿件給補上。</p>
“這位新任的水師都統名叫喬寒，指揮水師艦艇炮轟臨閭關，又帶著炮兵登岸協助勝字軍，靖字軍作戰，屢立戰功，他是娘娘欽命的臨安府通判，大宋水師臨安運轉使，宴會過後，各位商賈所有需求，請與他接洽！”</p>
一身緋色官袍的喬寒走到李敬身邊，站的筆直，對著所有商賈環顧的行了一個軍禮。</p>
“大宋水師臨安的運轉處，就在原來的兵部衙門，酒宴過後，我的兵會在碼頭給各位分發名帖，喬寒願意為我大宋商賈效力！”</p>
等喬寒坐下，李敬繼續說。</p>
“三司和濟南各界合股的鐵廠，會在臨安府設立轉運，征集兩浙的代理商人，同時三司的鹽場也會把精鹽運到臨安府，至于往兩浙其他州縣的販運，要拜托各位代理，這些鐵器是定價銷售的，除了部分偏遠地區略微提價，市場售價必須要依照三司要求，還要繳納保證金，有意向的商戶，有請三司使黃燦黃公為大家說幾句！”</p>
臨安人見過不少朝廷的紫袍大員。</p>
可是向黃燦這種，帶著幾個人，抱著一堆農具，鐵器，一盆子精鹽上來做生意的，還第一次見。</p>
作揖完畢的黃燦咧著嘴笑著解釋價格，大致推算進貨價格到發售利潤的路途和如何跟售價掛鉤，超出價格售賣的如何懲處。</p>
總之一句話，讓大宋的百姓吃上便宜的精鹽，用上便宜的鐵器。</p>
代理商戶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是聚攏人氣。</p>
感興趣的商人紛紛上來圍觀。</p>
黃燦卻沒有當場定下，只是讓他們宴會過後去臨安府的三司衙門登記，每個縣核準兩戶以上代理商戶，每個州額外核準兩戶作為批發商，只要商戶達到入選標準，先到先得，還把麾下負責的官吏推出來介紹大家認識，嚴正申明行賄受賄犯法。</p>
三司衙門審核以後，一個月內張榜公示。</p>
“各位先吃飯，菜都涼了，你們要沒吃好喝好，待會我就拉著李副使不準他說了！”</p>
很顯然，黃燦這老頭也贏得了臨安府商賈們的好感。</p>
一個個紛紛出聲附和，不要辜負了美酒佳肴。</p>
李清照帶著稷下學宮學子。</p>
趙玉盤，趙瓔珞帶著郡主，王妃都女官。</p>
水師都統帶著指揮使們輪番上陣。</p>
還有李敬身邊的朝廷官員游走敬酒。</p>
一邊敬酒一邊鼓勵各位對生產工藝進行改進，還告訴他們，有重大創新者報給官府，以後官府會設立專門的部門，定期評獎，獲獎者重賞。</p>
這些商賈何曾經歷過這種陣仗，一個個喝的暈乎乎，還有一些當場醉了，被水師官兵用馬車送回去。</p>
倒是李敬比較能說，一個勁的勸酒都沒時間自己喝。</p>
跟著他的梁楊祖，也沒有喝多少。</p>
在商賈散去之後，靜靜的看著李敬在甲板上喝茶。</p>
“李副使，向你求個人情！”</p>
“你要建茶園？”</p>
剛才在宴請時候，李敬給商賈們說，鼓勵他們種植桑樹，也會在未來的復興報上刊發一些育苗方法。</p>
除了福建，臨安，江淮，江南，川陝四路的茶園提格為皇家茶園，劃定保護區域，將允許商賈種植茶樹，經營茶園。</p>
“李副使願意教授我烹制茶葉的技術？”</p>
梁楊祖明顯問的不是這個，听見李敬說起茶園，頓時酒都醒了。</p>
這兩年走過不少茶園，也跟茶農很熟悉。</p>
找一塊山地，種植茶樹根本不是問題，太後和李敬烹制的茶葉，供不應求。</p>
偏偏這兩個土豪好像一副不太瞧得上這個產業的樣子。</p>
並沒有及時擴大規模。</p>
他若能得到這種炒茶的技術，絕對是一筆大收入。</p>
“談不上什麼技術，就這種炒茶的方式，烏龍茶還好些，綠茶沒幾天百姓就會了，你現在趕緊在江淮開幾片茶園，明年春天派人到我茶園學習制茶，還能掙到錢，時間拖久了，也就考量管理水平了！”</p>
這代年又沒有專利壁壘。</p>
李敬可不敢小瞧天下人的智慧。</p>
茶葉著名產地已經被太後捂在手上，跟皇後合股經營，還給了李敬一成份子，效彷三司濟南的鐵廠技術入股。</p>
估摸自己在這行業賺不到什麼大錢的李敬不會貿然擴大規模。</p>
再說，這行業沒有科技含量。</p>
作為穿越者，不敢點別人都干不了的，那也太丟穿越人士的臉了。</p>
看出梁楊祖說的不是這個，李敬等著他提問。</p>
“那就謝過李副使了，我薪俸也不是很高，一大家子拖著，開支很大，不客氣了！”</p>
想起自己也能烹制綠茶，梁楊祖啄了一口杯中的茶水。</p>
這滋味，竟然回味無窮。</p>
給了他巨大的勇氣。</p>
“李副使，楊沂中乃是楊家名門之後，跟隨我多年，若非我帶著他走錯了路......”</p>
梁楊祖這請求，頓時讓李敬有些詫異。</p>
磁州時候楊沂中就追隨梁楊祖，一直到當時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府都在梁楊祖麾下效力。</p>
直到康王稱帝，楊沂中被趙構看上，作為禁衛頭子。</p>
此刻還在扶桑的礦場服刑，他這種精通武藝的強人有些遭罪，沒有進金銀礦，在一個硫磺礦采集，必須要帶刑具服刑。</p>
“我听聞楊沂中跟康王關系莫逆，有了新主撐腰，對你並不親近？”</p>
“世間年少而身居高位者不輕狂能有幾人？”</p>
說完以後，梁楊祖感覺又沒說的對，連忙補充。</p>
“李副使，種宣撫使家學淵源，岳將軍另類穩沉不算！”</p>
這馬屁拍的有水平。</p>
走過來的李清照兩口子剛好听見兩人對話，听著與有榮焉。</p>
本來不想多話的李清照嫉惡如仇，嫌棄的說。</p>
“一次不忠，終身不用，這種連提攜之恩都忘了的白眼狼，不要可憐他！”</p>
“易安山長，我倒是不是可憐楊沂中的遭遇，只是他一身武藝，卻不能保家衛國，可惜了，我求情只為讓他臉上配字，充軍服刑，去守守邊關也好。至少大宋天波府楊家不應該缺席宋金之戰！”</p>
梁楊祖要求倒是不高，只不過山東司法改革以後，大宋人犯都不再充軍。</p>
楊沂中被判處謀逆，罪名不小。</p>
這個人情涉及司法的權威，李敬感覺不好辦。</p>
“梁公，此事不再我職權範圍內，我無法做主！”</p>
“我也料想過李副使難做，本想給娘娘求情，又怕被人彈劾我有羅織黨羽的嫌疑，只是可惜了楊沂中自己斷送了楊家的輝煌.......”</p>
“天波府楊家又不止楊沂中一個能打的後人！”</p>
有些沮喪的梁楊祖，听李敬這麼說，眼楮都瞪大了？</p>
還有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