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有必死心，士無偷生念。</p>
有營救趙桓百分之一的幾率，也要為之全力以赴。</p>
這場突如其來的血戰，七萬軍組陣跟對手騎兵對撞，勝字軍將士們發揮了前所未有的水準。</p>
硬生生的在一個時辰之內，付出了八千多將士傷亡的代價，殺退了對手，而且殲滅了對手騎兵萬余人。</p>
在步卒和騎兵對決中，非常罕見。</p>
岳飛還刺死了兩個金國武將，但是他是失望的。</p>
完顏宗翰這批金軍實在太難打了。</p>
為了守護自己家園，悍不畏死，組織有序。</p>
這麼快的就拉著趙桓到了後軍之中。</p>
可惜了。</p>
戰機已經失去，臨閭關的防守戰絕不是這麼打的。</p>
幾個對手回撤，岳飛果斷的再次舉起長槍在天空揮動。</p>
後面響起了鳴金之聲。</p>
剛才還喊殺震天的戰場，忽然間兩軍都在撤退，還各自分配斷後的兵力再次對峙。</p>
這場景詭異的很。</p>
完顏宗翰苦笑著回望韓常一眼。</p>
他何嘗不知道，再退一些，地形對金軍更有利。</p>
可是人家岳飛上當嗎？</p>
能用趙桓引誘對手跳出戰壕激戰，自己已經盡了全力。</p>
何曾想過岳飛如此悍勇，他的勝字軍居然熟悉戰陣，在野戰中遭遇騎兵不落下風。</p>
火器使用也很嫻熟。</p>
“四太子，對面的大將能力不俗啊！”</p>
听見韓常這麼念叨，完顏宗翰苦笑。</p>
昔日宗澤麾下勤王大將，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p>
這聲名不顯的岳飛，武功比肩夏金吾，指揮戰陣野戰可以硬抗大金精銳鐵騎。</p>
這岳飛各方面能力都很平均，至今沒有發現短板，尤其難得是，他一邊在陣中勇 廝殺，一邊還這麼清醒的指揮。</p>
逼得二十余萬大金鐵騎打了這麼一場虎頭蛇尾的仗。</p>
怪不得完顏宗雋曾讓人帶話，撼山易，撼岳家軍難。</p>
“是啊，若非趙桓回宋會一舉凝聚民心國力，結束宋國兩個朝廷分裂的局面，對我大金巨大威脅，我真想賭一把，放了趙桓去置換岳飛！”</p>
回想昔日汴梁城中，完顏宗望力主建議把趙佶留下，把趙桓帶走。</p>
因為自己固執的反對，沒有被完顏吳乞買采納。</p>
迫使朱璉監國，山東勢力突然崛起。</p>
腸子都悔青了。</p>
“四太子，怎麼辦啊？”</p>
完顏宗翰回頭忘了一眼韓常。</p>
“韓常，如果你用壕坑戰跟岳飛對打壕坑戰，有把握收回臨閭關嗎？”</p>
“四太子，這很難，我部開拔到遼東，僅有兩萬人不到，你至少要再給我八萬軍，血拼到最後，十萬軍極可能都會消耗在這里！”</p>
士卒不是牛羊，不管是本族兵，還是外族兵，都是爹生娘養的，都是一個鍋里輪勺，背靠背並肩死戰的兄弟。</p>
也都是有感情的。</p>
在太原就守的血腥無比，韓常深感這種大戰的殘酷。</p>
“十萬要是能奪回臨閭關就好了！”</p>
慈不掌兵，到了完顏宗翰這個地位，士卒的生命他雖然在意，可是跟大金江山，民族存亡比較，這些算不得什麼。</p>
“四太子，要不這樣，明日我們在把趙桓推出來，誘殺一場，消耗部分岳飛軍，然後在進攻!“</p>
今日之戰，金軍死傷慘重，岳飛同樣損失不小。</p>
七萬減去近一萬，岳飛還剩下六萬，如果能減少到五萬，燕京方向再和東面一起兩線夾擊。</p>
韓常感覺十萬兵的損失，可以拿下臨閭關。</p>
“暫緩幾天，我上書皇帝陛下，再調二十萬軍來，我們的對手除了岳飛，還有宗澤，李敬，種彥鴻，關勝，此戰不打則也，一打起來，就是宋金生死的決戰！”</p>
當一切預判都成為了現實。</p>
完顏宗翰有些佩服完顏宗望的遠見。</p>
提前整合蒙古部落，追擊西遼，探求西邊的生存空間。</p>
步軍哪怕戰陣再嚴密。</p>
也不敢貿然深入金國腹地。</p>
遼闊的縱深就是大金精銳天然的牧場和防護。</p>
騎兵始終是宋人的硬傷。</p>
深入大宋腹地，敢于分兵佔領對于步軍來說就是死。</p>
完顏宗望已經在為大金尋找不敗的後路。</p>
李敬，宗澤想滅我完顏家族，門都沒有。</p>
臨走時候完顏宗望看向自己眼神，還是期待自己能放手一搏，如果能消滅山東宋軍主力。</p>
此戰若是打的山東沒有進攻之力，哪怕對方只有招架之力。</p>
宋金戰局的天平也照樣會倒向金國這邊。</p>
汴梁那些個烏合之眾，完顏宗弼就能對付他們。</p>
“四太子，宋軍怎麼特娘的強成這樣，回想昔日，傾國之力居然都打不過遼國余孽，這才過去幾年啊！”</p>
第一次參與宋金之戰的完顏宗雄有些不明白。</p>
在上京完顏家族族人眼中，弱宋就是一頭等待宰割的羔羊。</p>
宋人不配擁有無數的金銀錦緞，也不配擁有肌膚似水的美人。</p>
之所以沒有及時的拿下宋國大片疆域，那是因為完顏家族和女真人口不足。</p>
“大宋弱的不是宋人，他們佔據繁華之地上千年，有他們自己生存法則，宋國歷來忌憚武將太強以後，奪了趙氏江山，于是處處壓制武將。趙佶伙同士大夫一起亂來，才有我們戰爭的機會。”</p>
感情弱宋戰力反彈，還是大金自己打下汴梁造成的？</p>
這算什麼？</p>
難道我們去摸了睡覺的老虎屁股？</p>
然後老虎發威，反身就是一口，撕的自己血肉模湖？</p>
完顏宗翰說完，身邊的完顏宗磐，完顏希尹，完顏昌都有些傻？</p>
跟撤回去的金國大軍沮喪有些不同的是。</p>
回到臨閭關戰壕和關城的將士因為營救趙桓失敗，本來也有些沮喪。</p>
可是趙瑚兒一句話，讓大軍歡呼起來。</p>
“勝字軍這仗打的太值了，皇兄當著所有士卒的面，否認了所謂太上皇詔書，傳位柔嘉公主，下令皇後輔政監國，從此山東就有了新帝，娘娘也名正言順的按照聖喻監國！”</p>
這傳位不符合慣例啊？</p>
大宋地位傳男不傳女。</p>
如今趙柔嘉卻成了女帝？</p>
這是趙宋不得已而為之？</p>
誰讓趙柔嘉的哥哥夭折，異母弟弟又出生在北狩路上，官家僅有趙柔嘉一個在大宋的骨血得以保全。</p>
接下來該如何傳承？</p>
不過想起趙柔嘉可愛的模樣，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岳飛不由的笑起來。</p>
如何傳承不重要，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何況趙柔嘉才九歲。</p>
只要保護好，大宋可以穩定幾十年江山。</p>
別說士卒們很多都很喜歡這個會擂進軍鼓的小公主，哪怕是朱璉監國，也讓將士們感覺踏實。</p>
誰讓他們都花著凋版兩人絕美面容的金元，銀元軍餉呢。</p>
派炮兵參與此戰的喬寒找來了。</p>
當即岳飛，趙瑚兒派出了熟悉臨海居的校尉，水師派出一條船，把此戰戰果向登州匯報。</p>
比戰果更重要的是官家口詔。</p>
雖然臨安抵報比不上大宋復興報的影響力。</p>
可是山東沒有新帝，營救趙桓前途莫測，朱璉自薦監國，缺乏長期監國的根基。</p>
如今一切都得到了。</p>
完顏宗翰真是送了一份好禮啊。</p>
他還真以為把官家押到陣前，就百試不爽。</p>
他哪里知道，宗澤出發之前專門對岳飛有交代，官家若出現在戰場，只需全力營救，若金狗狗急跳牆，官家有閃失，與參戰將士無關，他以命承擔。</p>
當趙桓出現在戰場傳召的消息被太原艦最快的速度帶回登州。</p>
宗澤老淚縱橫。</p>
“天佑大宋，吾皇聖明！”</p>
國君被對手俘虜，以為人質，這種仗不說宗澤，歷史上的名將都沒打過。</p>
一不小心打成了弒君。</p>
打成了千古罪人。</p>
作為將領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p>
“岳飛好樣的，我還真小看了這個小子，左傳上說，多難興邦，古人誠不欺我！”</p>
不管是南下收編苗劉，還是鴨綠江口收割金人造船材料。</p>
在陳過庭，李綱，曹輔他們眼中，多少帶著一些裙帶的色彩。</p>
無非因為他是李敬大哥，種彥鴻和李敬找了一些仗讓他積累功勛。</p>
眼下實實在在的幾場硬仗。</p>
不管是閃奪臨閭關，還是活捉完顏宗雋，以七萬退二十余萬。</p>
都是完美的戰役。</p>
“這下子娘娘終于放心了，我們趕緊到臨海居，把戰報送給娘娘和喬太妃，復興報立即登載官家的口諭，傳檄天下！”</p>
“不止要把官家的口諭傳檄天下，我們還要準備柔嘉女帝繼位！”</p>
李敬的水師帶走，把登州水師營地騰空給了宗澤，李綱，張叔夜等人臨時率軍駐扎。</p>
水師營地的辦公樓可以看見碼頭一舉一動。</p>
太原艦回來的消息，讓馬頭上的眾人欣喜狂歡。</p>
好消息當然要分享。</p>
幾個老臣連忙趕到臨海居。</p>
“田田，你和岳鵬舉還有瑚兒真的見到了官家？”</p>
姜田田原本是皇宮使令，說是女官，其實也就是趙桓沒有踫過的嬪妃，陰差陽錯分在了金軍東路北狩，進入浣衣局跟瑚兒一起救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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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侍寢過。</p>
她熟悉趙桓，但是趙桓不熟悉他而已。</p>
“官家听說娘娘掛念他，哭的很慘！”</p>
“官家可好，可有受苦？”</p>
姜田田苦笑，當趙桓綁在高架上，她差點認不出來。</p>
昔日一言定生死的官家，意氣風發，今日金狗手上的階下囚，狼狽不堪。</p>
豈能同日而語。</p>
盡管可以猜到這樣的場景，朱璉還是哇的一聲痛苦出來。</p>
哭的在場大臣心也跟著揪著。</p>
過了好一會，周寧才站出來。</p>
“娘娘，是否集結所有的朝臣，讓姜令使傳口詔？”</p>
“當然，禮不可廢！”</p>
大宋二帝被擄，論說皇後監國，康王稱帝，都有一定合法性。</p>
比起兩次太上皇衣帶詔，沒有皇子的朱璉這邊就有些法理上單薄，更何況她沒有皇子，哪怕嬪妃的皇子也沒有一個在身邊，這也是李綱最初前往應天府的原因之一。</p>
國無二主。</p>
現在好了，官家在戰場傳來口諭，傳位趙柔嘉。</p>
山東有了新帝。</p>
江山都破碎了，官家也要營救，甭管是男是女，這是山東勢力的新稻草。</p>
拽緊了，趕緊昭告天下就是了。</p>
朱璉來不及傷感了。</p>
連忙吩咐女官在樓下沙灘朝北擺置香桉。</p>
臨海居集中的所有的女官，官員家卷，一起趕來聆听聖旨。</p>
姜田田學著趙桓的樣子，跟趙玉盤，王太妃一起完成了當時場景的模擬。</p>
眾人這才注意到，效忠的官家根本沒有機會說上幾句話。</p>
就問候了趙柔嘉和朱璉。</p>
然後就是，朕不允，朕要傳位給柔嘉，皇後朱璉監國。</p>
登州朝臣，女官們都盼著趙桓的消息。</p>
這也太短小了。</p>
連宗澤，李綱，陳過庭，張叔夜都沒有混上一個輔政大臣，太皇太後和皇太妃被廢的偽詔都沒有翻桉，就被人打斷了。</p>
所有人恨死完顏宗翰了。</p>
朱璉默默的流著眼淚，趙桓的痛苦感同身受，她恨不得自己飛到臨閭關，替代趙桓承受所有的痛苦。</p>
“母後，父皇的是讓我做皇帝嗎？”</p>
九歲的趙柔嘉在朱璉和李敬指導下，學過很多東西。</p>
她怎麼可能听不出來趙桓口諭的意思。</p>
只是有些難以置信。</p>
“父皇的意思是不希望江山落在你九叔手中，你想不想做！”</p>
朱璉卻熟悉趙桓這是在對趙佶趙構表示憤怒。</p>
若非昔日兵臨城下，他被敲昏抬上龍椅，不情不願，也當不了這個皇帝。</p>
當了皇帝，好不容易退兵，想重整大宋山河。</p>
趙佶又跳出來指手畫腳，爭奪權利。</p>
自己那麼信任康王，命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他卻見死不救。</p>
倘若趙構稍微配合一點宗澤，汴梁也不會陷落，自己也不會北狩。</p>
“我想父皇，要听父皇的話，父皇讓我做我就做！”</p>
昔日在太子府中，</p>
趙桓被朝臣排斥，門庭冷清，反而享受了家庭之樂，趙桓一家三口其樂融融。</p>
兒子夭折對他打擊很大，把所有的父愛都給了這個女兒。</p>
沒事的時候，就抱著趙柔嘉逗樂。</p>
這些事情在汴梁不是太大的秘密。</p>
但是周寧卻提醒喬太妃，復興報公布趙桓戰場口諭，一方面要把岳飛襲取臨閭關的戰績詳細的給天下人披露，一方面要披露趙桓在太子府受到朝臣誹謗，排斥，細心陪女兒的情感。</p>
喬太妃給周寧豎起了一個大拇指。</p>
藏不住笑意的周寧心里早就樂開花了。</p>
昔日李敬讓他賭一把，賭對了。</p>
有了趙桓當眾傳位，有了山東雄厚的實力，臨安就是一群土雞瓦狗。</p>
等打敗了金國，回頭就重振河山。</p>
拜相也未來可期。</p>
更別說自己跟著李敬躺賺的大把銀元金幣，享受著各國胡姬。</p>
百姓參政的政治改革只要推廣全國，自己就會如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名言一樣，名垂青史。</p>
弄不好遷都燕京，新皇登基，還封自己一個中興開國的公侯。</p>
人生極樂，不過如此。</p>
完美！</p>
人算不如天算，秦檜偽詔的陰雲散去。</p>
登州的天，是晴朗的天。</p>
帶著稷下學宮學子一起聆听詔書的李清照，看著興奮到竊竊私語的各位學子，忽然有種錯覺。</p>
既然是女帝登基，自己會不會也被賞個有階品的官？</p>
“娘娘，微臣懇請新帝在汴梁登基？”</p>
官家口諭剛宣讀完畢，宗澤就發話了，然後陳過庭，張叔夜，李綱一群人哄笑。</p>
鄭太後和朱璉也理解宗澤意思。</p>
他為了大宋國都，付出太多，生怕自己等不到燕京新都建成的那一天。</p>
“娘娘，臣附議，新帝在汴梁登基，等燕京新都皇宮建城親政，順應天下民心，同時大赦天下！”</p>
周寧率先附議，劉 ，李綱，張叔夜等人接連發聲。</p>
“準奏！柔嘉登基就拜托諸位卿家了，我等先全力于金狗一戰，爭取救出官家，然後從長計議登基等諸多事宜！”</p>
“娘娘，微臣提議，讓復興報征集新帝年號，讓天下人知道未來的大宋，是娘娘和公主的大宋，也是天下宋人的大宋！”</p>
“準奏！”</p>
以往朱璉都是揣摩趙桓的意願，自發監國，如今等了趙桓的口諭，她底氣足了很多。</p>
臨安抵報的陰雲一掃，行事自有想法。</p>
趙桓被大宋江山所累，身陷令圄，傳位趙柔嘉也傳遞出另外一層意思。</p>
他在期盼著被營救，還想回大宋生幾個子女，讓柔嘉把皇位傳給弟弟或者佷兒。</p>
監國一年多的朱璉感覺責任重大，也感受到了大宋不僅需要士大夫參與朝政，也需要更多的有能力的百姓一起守護，更認定了周寧所言，更多的放權民眾的建議。</p>
“娘娘，岳飛陣前覲見天顏，雖然未成功營救，可是您教旨組建的勝字軍不負使命，一勝再勝，該當封賞！”</p>
陳過庭無意中看見遠處的岳母。</p>
覺得很對不住人家。</p>
一大群朝臣，女官在臨海居樂瘋了，人家岳飛還在血水里打滾。</p>
“娘娘，等此戰結束，一起封賞吧？”</p>
李綱剛出聲攔阻，張叔夜就輕輕踢了他一腳，這混蛋都親自帶兵了，還在說外行話。</p>
果斷的站出來。</p>
“娘娘，微臣認為可以現在封賞，及時封賞更有利于激勵前線戰士奮發，也能安定犧牲卷屬的生活。”</p>
“準了，玉盤協助宗帥核定犧牲將士打的名錄，功勛，做一個條陳上書！”</p>
臨海居外的沙灘上定奪國事，一群朝臣興奮的很。</p>
這場景實在有些荒唐。</p>
鄭太後看著樂的搖頭。</p>
忽然看見還在來州灣的關勝和種彥鴻聯袂騎馬而來。</p>
捅了捅有些分神的朱璉，一群人這才注意禁軍引導著他們已經來的很近了。</p>
“娘娘，宗帥，燕京傳來急報，完顏宗弼親率八萬大軍，三天前，朝著臨閭關開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