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的腦海里,閃過他和陸振雄之間的點點滴滴。
現在一想,那居然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周玄十六歲。
陽城發生了獸潮慘桉,死傷無數。
他也差點身死,是鎮妖學院的導師陸振雄及時出現,救了他一命,並且把他帶回鎮妖學院。
從此,周玄就在鎮妖學院立了身。
他的導師雖然不是陸振雄,但是,這些年他也盡可能地幫助過陸振雄。
他曾傳授給陸振雄一些厲害的功法,也曾給陸振雄一些頂級的修煉資源。
就在一年前,在周玄的幫助之下,陸振雄已經突破到傳奇境一星,成了學院的一個長老。
自陸振雄突破到傳奇境一星之後,就前往東方戰線抗擊海族,期間也沒有回來過。
沒想到,一年前那一別,居然就是永別。
如今,周玄听到的是陸振雄隕落的消息,再也見不到陸振雄了。
消息是鎮妖學院的大長老史斌帶給周玄的,史斌告訴周玄,陸振雄臨死之前,留下了遺言。
“老夫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把周玄帶進了鎮妖學院。”這就是陸振雄的遺言。
他臨死之前,還在為四十年前把周玄帶入鎮妖學院感到自豪和驕傲。
周玄的心很沉重,眼楮紅紅的。
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痛。
史斌看出了周玄的情緒變化,開口說道︰“沒有人會陪伴我們一輩子,很多人只是我們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你要看開一些。”
史斌,即將活滿九百歲。
九百年的時間,他失去了太多,也看透了太多。
他摯愛的妻子早已死了,兒子、女兒也紛紛逝去。
現在,就連他的那些不知隔了幾代的孫子、孫女也不斷凋零。
他們沒有達到神話境,沒有那麼長的壽命,死在了史斌的前面。
他經歷了太多白發人送黑發人,早已經看透了世事無常。
一個神話境的強者,最多只能活九百九十九年。
這樣意味著,史斌也只有不到百年的時間能活。這還是正常的死亡,如果經歷大戰,還會死得更早。
史斌知道自己無法沖擊更高的境界,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
但是,他並沒有傷感,以平常心對待。
他看過太多的同輩人逝去,為太多人的人立過碑刻過字,知道那一天總會來臨。
與其傷感、焦慮,還不如以平常心待之,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周玄才活了不到六十年,沒有史斌那麼高深的人生感悟。
但是,隨著這些年身邊不斷有人死去,他的人生感悟也在逐漸地加身。
如今隨著陸振雄死了,他一下子仿佛成長了很多。
不是身體的成長,不是修為的成長,而是心境的成長。
故人好似風中落葉,陸續凋零。
但是,我們得堅強地活下去。
周玄去學院轉了一圈,發現當初和他一起拜入鎮妖學院的那些人已經不多了。
最後,他來到紀念碑之前。
紀念碑上,多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那些名字,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
認識的那些人,有和他同時拜入鎮妖學院的,也有和他的學長學姐,學弟學妹。
“盧小鹿!”
周玄的眼楮停留在這個名字上。
盧小鹿在一年前就戰死了,死在了東海之畔,死在了海族的手里。
周玄依然記得,那個愛喝豆漿的女子。
她個子不大,卻波濤洶涌,前凸後翹,十分開朗。
她無論到哪里,手里都會帶一瓶豆漿。
當時,周玄還笑稱她為豆漿女孩。
只可惜,這世間再也沒有她的身影。
周玄的目光繼續在紀念碑上劃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武舉。
武舉,那個酷愛喝酒,又愛打虎的學員,也于兩年之前戰死在東海之畔。
現在,留下來的只有他的名字。
周玄看到武舉名字的時候,耳邊仿佛听到他那爽朗的笑聲,眼前仿佛看到他那霸道的拳頭。
周玄仍記得,他和武舉做學員的那些年,武舉時不時就會帶著酒來後山鎮妖塔下,和他痛飲一番。
那個時候,武舉還說,要帶周玄和宋範去他的老家,請他們吃哥嫂烤的燒餅。
只可惜,他們從來沒去過武舉的老家,也沒吃過武舉哥嫂做的燒餅。
人生總是多遺憾,不可能十全十美。
武舉死的時候,已經不是學員,而是學院的特級導師,修為已經突破到超凡境。
他的一雙鐵拳,曾令海族聞風喪膽。
當時,他被海族大軍包圍。
海族曾發話,只要他投降,不但可以饒他一命,還會封他為海族大將,享有崇高的地位。
但是,武舉十分硬氣,寧死不降。
他戰斗到最後一刻,拼盡最後一滴鮮血。
哪怕死,也讓海族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在武舉的名字旁邊,還有一個名字——石猴王。
石猴王,曾是被鎮壓在鎮妖塔內的妖王。
後來,出了鎮妖塔跟了周玄。
周玄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一只小金猴的模樣。
那就是石猴王。
當年,石猴王剛跟隨周玄,為了隱藏身份,特意變成一只小金猴。
只可惜,以後再也見不到它了。
這三十年來,石猴王就一直為鎮妖學院征戰,和海族廝殺。
在周玄的培養之下,他的修為已經達到傳奇境八星。
兩年前那一戰,它以一己之力,大戰三個同境界的海妖王。
最後,它斬殺了三大海妖王,但也力竭而亡。
石猴王戰死了,它的名字被刻在紀念碑上,值得所有人銘記和懷念。
不知不覺,周玄的身後出現了幾個人。
其中一個就是宋範。
宋範是陸振雄的學員,當年和周玄一起,被陸振雄帶入鎮妖學院。
三十年過去,宋範在周玄的指點和幫助之下,境界已經達到超凡境一星。
他的身份也不是學員,而是學院的特級導師。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當宋範得知陸振雄隕落的時候,眼里流出了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現在的宋範已經為人父,但還是忍不住哭了。
宋範的旁邊有一婦人,正是陳月茹,早已經是宋範的妻子。
他們兩個早已成婚,育有一子兩女。最小的小女兒,也已經會打醬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