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門口停車，團隊酒店都在麗江新城，旅游車也開不進古城，古城都是客棧，也接待不了團隊。
何歡和大師姐招呼著他們下車，拿了行李。
司機走了，游客們才松了一口氣。
帶游客進去酒店, 發了房卡，大師姐說︰“大家中午都沒吃飽吧？晚餐還是自理。還是注意不要踫人家的東西。雲州這邊點菜都是看菜點，問清價格再點！
大家晚上可以去古城逛逛，很近，但是偏僻的地方不要去！如果去酒吧，也是約著熟悉的人一起！雖然這是一座艷遇之城，但酒托也很多！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游客們沒有說白導貼心了, 再也無法回到昨晚那樣的氣氛, 就拿著房卡和行李還有一堆今天買的工藝品，垂頭喪氣地轉身。
何歡說︰“回去後你們可以在雲游app上申請全退。保存好東西、票據，不要弄壞，給他寄回來就行。退款是即時到賬。”
大師姐瞪著他。
游客們轉過身來，臉上終于有了喜色，紛紛點頭，“嗯！嗯！我們知道了！”大家都寶貝地拿著工藝品。
上樓去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大師姐壓低聲音吼道，“如果全退了，他們不知道是你在搞鬼嗎？你是想被封殺嗎？”
“這樣的黑店封殺我嗎？”何歡無所謂地哼一聲，“那真是求之不得！”
“啊！”大師姐咬咬牙，猛地扭過頭去。
何歡也不想再氣大師姐了，先上樓把包放進司陪房，下來往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大師姐在後面道。
何歡站住，轉頭笑道︰“大師姐，我以為你不管我了，自己出去了。”
大師姐走上來，“我特麼真想殺了你！”
何歡低下頭。
大師姐看著他, 又咬咬牙, 往外走去。何歡也跟著，他也很多沒搞明白呢！
緊跟著氣呼呼的大師姐，“為什麼要把游客當豬羊？”
“那就要問為什麼他們要把自己當豬羊往這塊地上送！”
“什麼？”
大師姐停下來，“你知道他們團費多少嗎？”
何歡看著她。
“998。”
“998？”何歡瞪大眼。
“對啊！不要一千，只要998！”大師姐憤聲道，“他們那邊旅行社是1298。”
何歡瞪大眼。
“你可真是做了大好事！教會他們怎麼白吃白喝白玩了！”大師姐又忿忿地往前走去。
何歡連忙跟著。
“現在網絡這麼發達，他們年紀又不大，都是城市人，難道不知道上網搜索嗎？
交通、住宿、門票，價格都透明的。算下來六天五晚雙飛，沒有五六千下得來嗎？998夠他們的機票嗎？
咱們不是那種黑旅行社，幾個購物點和停留時間都寫進了行程中，他們簽了合同，就是認了。”
何歡停下來，腦子混亂了。
“他們不知道有購物店嗎？不知道購物店待的時間長嗎？但他們還是要報！為什麼？就是想低價游雲州啊！他們來佔便宜的，我們為什麼不能佔他們的便宜？”
何歡無言以對。
大師姐又瞪他一眼，看他一眼就是氣，又扭過頭去繼續走。
“這個團已經很好了，其他這種價格都是被組團社刮一層，賣給地接社, 省城地接社刮一層，賣給大理導游，大理導游刮一層，賣給麗江導游。
今天跟這個團，明天跟那個團，團友都不一樣，別說導游了！
我們沒把他們賣給別人！我們陪他們走全程！什麼事都有人照料著，他們已經很幸運了！不然到了地州，才是任人宰割，被扔在半路都是尋常。
之前都沒有罵他們，只是要他們在里面待夠時間，為什麼不能配合一下？”
何歡道︰“三塔，這麼有豐富建築歷史文化底蘊的景區，代表性景區都不去！在什麼民族手工藝中心待兩小時！這合理嗎？”
“這個價格，很合理。”大師姐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何歡吞了一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他們在春城已經花錢了！”何歡又說。
“但他們現在在大理！在麗江！你以為這種團一個旅行社敢接嗎？要分攤成本的好嗎！大理麗江都攤了成本。
購物店見一個人就給一個人的人頭費！最終，他們的成本落在購物店！進了購物店，就是豬羊送回養豬場！他們不出點血，能走嗎？”
何歡驚心，無言。
“正常這條線雙飛六日游，少了五千下得來嗎？他們帶著賭博的心態，賭自己能低價玩遍雲州，我們也在賭他們來了，我們就能賺到錢。
這就是博弈。這就叫賭團！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為什麼要同情他們？”
“游客都被堵廁所了。”何歡現在已經分不清是同情還是什麼了，總之心情很復雜。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大師姐氣道。
“告訴你你會讓她繼續逛。”
“對！”大師姐瞪著他，“不然呢？她報這個團的時候，沒想過嗎？家里沒個人提醒過嗎？
五六十歲的人了！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還多！想佔便宜不想吃虧！我們該她的嗎？
998坐飛機來吃喝玩樂六天，她是我親媽嗎？”
何歡默默無言，他對于旅游的美好想象，都在搖搖欲墜。
大師姐沒再說話。
兩人走著走著，就到了古城。家家門前小橋流水，綠樹婆娑，燈籠搖曳，不愧是高原江南。
但何歡卻沒有半點心情欣賞這景色，跟著大師姐走進路邊一家飯店。
按他們昨天的說法，導游經常在路上遇到，踫到熟悉的經常一起吃飯，這次你請下次我請，依然是誰邀約誰買單。
今天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過來，何歡也不敢說話。
看著大師姐點菜的分量，也不像兩個人吃得了的。
“歡歡！”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何歡抬頭，“銘銘！大師兄！”
兩人滿面笑容走過門前小橋，繞到竹桌邊，大師兄在大師姐旁邊坐下，梁銘就坐到何歡旁邊。
大師兄看看也不打招呼的大師姐，又看看何歡，“惹你大師姐生氣了？”
何歡也看看大師姐，不敢說話，大師姐生氣道︰“你說小白龍會攪翻旅游圈！沒錯！他第一次跟團，就攪得大理旅游圈都認識他了！”
“梁銘。”大師兄說，“你看，遇到最大問題的不是你，是他。你開不開心？”
何歡無語。
大師姐轉頭拉著大師兄，一臉委屈氣憤，把何歡做的事盡情相告。梁銘都听得不住看何歡，大師兄還挺平靜的。
等大師姐氣呼呼地告完狀了，菜也上來了，大師兄笑笑，“先吃飯吧。”先給大師姐舀了一碗苦菜湯，“去去火。”
“大師兄，你們今天到的麗江嗎？”何歡問。
“我們是麗江瀘沽湖香格里拉，所以第一天就到了麗江，今天也是自由活動，明天去景點。”
幾人閑聊著，何歡也沒敢認真吃，完全沒有昨晚沉浸在酸辣魚中的美好滋味，吃完立刻起身去付錢。
大師兄笑笑，等他出來，攬住他的肩，“來了麗江，不能不喝酒。咱們溜達到四方街找家酒吧坐坐。”
“嗯。”
古城的夜晚熙熙攘攘，很多打扮漂亮的青年男女，確實是充滿了旖旎的氣味。何歡也無心欣賞。
大師兄領著他們走進一家人不算多，音樂不吵但剛好能蓋住說話聲的酒吧，要了一打啤酒一個果盤一碟爆米花。
“我們現在來喝酒，大理那邊多半也在喝酒講你了！”坐下喝了一口酒，大師姐就說，“本來以為號稱阿姨殺手的小白龍帶團，他們開始還很興奮。”
“是！他們很興奮！刀都磨好了是吧？”何歡道。
“對！”大師姐也不避諱。
一看他們話不對頭，大師兄打岔︰“歡兒，你是跟團的，游客為什麼找你啊？”
“還不是因為他心軟！游客就找他。本來在里面待夠時間也沒事，我以前帶過這樣的團，空手出來，地接也不會怎樣，最多臉色難看點，講話難听點，畢竟還有我在。他偏要找麻煩！”大師姐又瞪何歡一眼。
大師兄點點頭，看著何歡，“對，你不應該擅作主張。你讓大師姐去，她要麼勸游客繼續待著，要麼帶出來。放一個人出來也沒事。你把事情鬧得太大！”
何歡喝了一口酒，“這對你們來說常見，我第一次見到，別說游客害怕，我都害怕。”
“導游跟游客，不能完全打成一片，還是要有距離。不能為了游客去站在同行的對立面。
他們報的什麼樣的團，他們心里清楚。行程里也寫著呢。游客為什麼找你不找大師姐？你想過沒有？就是你立場不清！
我的游客就不會找我求救，只要沒人打我的游客，我也不會出面。就算是罵，說實話，既然報了這樣的團，臉皮就得厚點，打定主意不買東西，就要承受得了幾句罵！
我都是這麼告訴他們，畢竟人家貼著錢讓你過來，你不買東西還想人家對你好臉色，那不可能！所以他們多少買點兒，意思一下。現在錢真正難掙！”
“他們可以搞別的，沒本事就不要做導游！”何歡氣道，“哪怕是去放鴨子！”
“放鴨子？”幾人看著他，才喝一口嘛，就醉了？到底是做鴨子還是放鴨子？
“我發現那些導游都很麻木！在游輪上，在拍照點，反正在游客玩的時候，他們就像放鴨子的農夫，只覺得聒噪，半點沒覺得可愛，只關心鴨子能下幾個蛋，不然恨不得踩死他們！”
“哈哈哈”三人大笑。
何歡沒笑，喝了一口酒，他是真的這麼覺得。
大師姐白他一眼，“像你這麼覺得游客可愛的也少！你以為游客都是萌萌噠小鴨子？”
“哈哈哈”大師兄和梁銘又笑起來。
大師兄又認真道︰“洱海真不能放鴨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