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帶他朝里面走去，“人都喜歡撿軟柿子捏。一旦你表現出軟弱，別人不來踹你兩腳都覺得吃虧了。尤其是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你是軟是硬。你千萬不能讓他們拿捏。”
“嗯。”
走進包間，何歡說︰“這頓飯我請。”
大師兄看著他，“還有沒有錢啊？听說民族園禍禍了一萬？”
何歡笑道︰“那錢當晚我就請他們吃飯了！”
大師兄笑著點點頭，“當導游, 該撒錢就撒錢。前一兩年，不要想著掙錢，結的是人緣。等到處都混成熟臉了，就是你掙錢的時候了。”
何歡點點頭。
跟大師兄在一起，何歡就寧願听他說。巴不得他多說一些才好呢！
正聊著，听到高門大嗓，說說笑笑，何歡站起來望著門口。大師兄依然坐著，慢吞吞地喝茶, 微笑著也不阻止他。
一群老江湖走了進來，上午的張師傅也在，何歡連忙迎上去，“大哥們來了，請坐請坐！”
“小白龍！咱們雲州的明星導游啊！”
“可不是！”張師傅道，“上午跟我唱老司機！把游客逗得開心的！”
何歡笑道︰“是張大哥唱得好！我唱得再好，不還要老司機帶嗎？”
大家都笑起來，紛紛入座。何歡連忙給他們發煙。自己不抽，但司機一般都是老煙槍。
老煙槍自然認識好煙，司機們笑著接過來。一輪煙發完，人也認了個大概。
人到齊了，菜也上齊了，大師兄才說話︰“這都是雲州旅游圈的老司機，哥哥們以後要多帶帶這條迷路龍啊！”
何歡連忙站起來敬酒，這未來都是他的帶路人和工作伙伴。
“各位司機大哥，游客我帶, 小白龍就靠你們帶了！”何歡端起酒杯。
大師兄笑了, 這小子受教挺快！都知道他帶團厲害，游客高興了就願意花錢了，司機就能多分錢。司機要靠他吃飯，就得給他帶路，這是相互的。
都是老江湖，哪能不明白啊？司機們笑道︰“沒事，沒事。雲州我們都跑熟了，丟不了你。”
“謝謝哥哥們！我先干了！”何歡仰頭一飲而盡。
“好！”司機們也紛紛舉杯。
大師兄默默吃菜，把主場交給他。路是他自己走的，不認路，那帶路人，是要他自己結交的。他的面子只能管一時，要讓他們認可，心甘情願帶路，還得靠何歡自己。
何歡跟司機們聊了一會兒，弄清了他們基本都跑哪些線路，又敬了一會兒酒，然後看看大師兄, 怎麼他話不多就這麼壓得住場呢？特別佩服他！突然想起！要讓梁銘認識大師兄啊！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 他要認識這些司機。不能浪費大師兄這一次鋪路。
這十幾個人要認識他一個人容易, 他一個人要一下記住這麼多人, 還真得費一番心力。
不過好在何歡很會活躍氣氛，會奉承人，一頓飯下來大家都熟絡了。
帶著幾分醉意下樓，何歡去櫃台結賬，大師兄也沒攔著，得讓他們知道是小白龍請客！
在樓梯口頓了一頓，才先帶著大家出去。
何歡結了賬出來，大家也在等他。
晚風一吹，豪氣干雲，張師傅攬著何歡的肩，“小白龍！以後有事吱一聲。不管今天來的沒來的，都是車隊的人！別的不說，就雲州，你隨便跑！哥哥們罩著這塊地！”
“謝謝大哥們了！”何歡笑道。
目送他們一個個上車走了，何歡轉頭笑看著大師兄。
“笑什麼笑？”大師兄拍他腦袋一下，“傻了不是？”
“謝謝大師兄。”何歡目光清澈明亮，如果剛剛是奉承那些司機，現在對大師兄只有真誠。
“謝什麼謝啊？”大師兄道，“他們喝了酒藍星都是他們的。”
何歡大笑。
“但是你要清醒，話不要全信，有三分真就不錯了。今天吃了你的飯抽了你的煙喝了你的酒，他們能記你一次兩次面子。但是真正要讓他們跟著你毫無怨言的，就是讓他們掙到錢。”
何歡看著他，“大師兄，你不是說頭一兩年別想著掙錢嗎？”
“你不掙錢要讓他們掙錢啊！人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不好？跑出來天天起早貪黑的為啥？不就為掙錢？所以司機都不喜歡新導游，因為跟著新導游白跑啊！沒錢啊！”
“哦。”何歡點點頭，知道今晚這餐飯不能吃得稀里糊涂，還要大師兄總結一下中心思想，連忙拉著他，“我們去雲池邊走走吧。”
“兩個大男人走個毛線啊？很浪漫嗎？”
何歡笑道︰“那我叫個小姑娘來陪你。”
大師兄笑著拍他背一下，攬著他走到旁邊咖啡店，“當了導游，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走著。”
兩人在寂靜的小院坐下，大師兄要了一壺蜂蜜檸檬茶，給他倒了一杯，“喝了那麼多酒，喝點茶解解。”
何歡端起茶杯，大師兄又繼續說︰“司機收入大部分來自于景區停車費，張師傅為什麼生氣？就是因為蜻蜓湖的停車費他沒拿到啊！
給停車費的這些景區，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景區，只是以景區的名義賣東西。他們都要司機和導游把人帶過去，正經人誰去那里玩啊？所以他們就要給咱們停車費和人頭費。”
何歡默默喝茶。確實很荒誕，上次他的失誤幫游客避過了一個坑，他們卻投訴了他！
“還有就是購物店。像花卉園和民族園，它都有一個區域是專門賣旅游商品的。還有旅游餐廳。”
何歡沒說話，他去這兩個園主要是帶游客看風景講文化，還沒有帶他們去過購物店和餐廳。
“這些地方，都要給咱們人頭費和提成。司機也辛苦，旅游車隊跟旅行社簽的協議，不是市場上的包車價。
有些低價購物團，甚至是零車費，全靠購物抽成。司機看準一個導游能掙錢，甚至願意貼著油費路費接團。
來做旅游車司機的，就不是願意拿固定工資的人，帶著一種賭博心態，賭這個團能掙錢，賭這個導游能掙錢！
所以，司機比誰都希望導游掙錢。他們看多了，眼光毒，雖然沒有簽單權利，但是守在車上，看游客拿了多少東西上車，他就估算得出你掙了多少錢。
所以你坑不了他們。司機都抱團，要是導游坑了他們，他們能集體拒絕接你的團。反之呢，只要你讓他們賺到了錢，你讓他們干什麼都行。
司機認導游，只講哪個導游不行，哪個導游刀快。你帶一次團，能力怎麼樣，他們就能給你傳出去。他們最喜歡刀快的導游！你刀快，你就是他們的大哥！”
蜂蜜茶忽然都喝得沒味了，何歡感覺自己那個很久沒動靜的app可能要開始坑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