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狀元

第三百零九章 府試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天子 本章︰第三百零九章 府試

    三月十六。

    這天對唐寅和陸松等人來說,最重要的事便是去迎接到來的王守仁。

    對朱浩和袁汝霖來說,這天是決定他們命運的一天……考府試。

    府試的流程,跟縣試大同小異。

    清早天沒亮,就要提著自己的考籃前去文廟,準備進場考試,排隊的人似乎沒有之前縣試那麼多,但因府試已經過縣試一層選拔,參加者平均學識更高,更因府試有過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沒考過的老儒生存在,使得府試的參考人員的平均年齡比起縣試要大許多。

    朱浩和袁汝霖排隊時,前後全都是三四十歲的儒生,臉繃得緊緊的,身軀微微顫抖,看上去非常緊張。

    學了幾十年,考了幾十年,這還只是府試,而不是最後能決定是否取得功名的院試。

    朱浩明白,任何時代考公的人都不少,尤其在這封建時代,只有功名在身,才算一只腳邁進士紳階層。

    又到入場時。

    對于朱浩和袁汝霖這樣本身就在安陸參加過縣試的考生來說,輕車熟路,連搜檢都還是那一批人,進場時的流程也基本一致。

    不過進場後,朱浩和袁汝霖享受的待遇就有所區別了。

    作為新科縣試案首,以及兩縣本次縣試的前十名,都要被提座號,劃到單獨的考場進行考試,也就是甲字號考棚。

    只要朱浩把自己的具結亮一下,就會有衙差給他指路,讓他往甲子號的考棚走,至于袁汝霖則只能留在丙子號考棚。

    ……

    ……

    入場很順利。

    坐下來時,天才蒙蒙亮。

    考棚盡頭掛著的燈籠撤去。

    朱浩的甲子號考棚內本來有六十個座位,但兩縣考生前十名坐進來,其實只坐了二十個位置。

    這些考生年齡普遍不大,以二十歲上下居多,他們進場時就留意到朱浩,長壽縣考生自然知道朱浩是誰,可京山縣那邊雖然也听說過,但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見到朱浩本人。

    看到果真是個稚子考取了長壽縣案首,他們心中多有不屑。

    這里相當于是一個特別為優等生準備的考場,按照慣例,每屆府試四十個通過名額,甲子號考棚內這些各縣俊杰能有半數以上通過,而府試案首雖然沒什麼進學的便利,但案首基本出在這二十名考生中。

    坐定。

    仍舊沒有認保和唱保的流程,照例是需要檢查考生帶來的具結、互結等案牘文書的。

    大明對于讀書人還算禮重,這跟清朝時加強對讀書人管控,嚴防死守,為杜絕一切作弊可能,對考生不惜羞辱,有了懷疑甚至連排泄孔都要搜查完全不同,簡直是斯文掃地。

    府試跟縣試有一點不同,就是考生不需要帶草稿紙。

    官府會發幾頁紙,看得出來待遇大幅度提高,不再是一種大家伙都可以來參加的考試,而府試使用的試卷和草紙等,開銷一概由官府承擔,並不需要考生繳納銀錢,這也算是官府給想進學的考生行的便利。

    “注意一點,今日知州老爺會親臨考場,若有人喧嘩,直接拖出去打板子!”

    有衙差頭目出來威嚇在場的考生。

    這個衙差頭目氣勢十足,在甲子號考棚走了一圈,當看到朱浩時,臉色一變,頭也不復之前的高昂,明顯剿匪一戰時他曾見朱浩出現在城頭,認得這個常伴王府總指揮“陸高士”身邊的小幕僚。

    等他走到考棚盡頭,才重新把頭抬起來,而後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有便揚長而去。

    除了朱浩外,考生們沒看出有何不同。

    所有人都在等開考。

    ……

    ……

    仍舊是發考卷不發考題,所有考生先將自己的姓名、祖上三代的名諱寫好,隨後就等候放題。

    因為不涉及正式的功名,考試看起來很正式,其實也不過是走個形勢,對于大明的考生來說,真正的挑戰還是院試,前面要過童生考,對于一般接受過系統教育的人來說,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可問題是……

    這年頭接受過系統教育的人真心不多,大多數人屬于野路子,年少時上過幾天私塾,把《四書》、《五經》的字認全,粗略了解其意思,大致知道怎麼寫文章,十四五歲就開始務農、做活,後面再學什麼都屬于“自學成才”,水平自然參差不齊。

    朱浩已不算科場新人。

    等候放題的時候有些無聊,拿著根毛筆在手指頭轉。

    對面考棚的考生一看,這小子有些門道啊,毛筆居然能玩出這麼多花活來?

    很多人想學,但因為他們為了一會兒發卷後能及早動筆,很多毛筆都已經蘸上了墨汁,肯定不能像朱浩這麼玩。

    對面那十個考生,尤其是居中的四五個人,看過來的目光中都帶著凌厲的殺氣。

    朱浩很好奇,京山縣的縣案首是哪位?就因為我是個孩子,搶了州治所在的長壽縣案首之位,你們就要這麼苦大仇深?

    終于放題。

    仍舊是兩道四書文題。

    明朝士子考科舉,一概以四書文作為主要考核項目,至于什麼五經文、策略,一直到鄉試都不作為主要選士標準……

    當然會試、殿試除外。

    通常也不會有詩賦的考核。

    兩道題,第一題︰“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孟子題。

    論仁術治國。

    第二題,當朱浩看到題板上的內容,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居然不是傳統意義上出自《論語》和《孟子》的“大題”,而是來自四書《中庸》的“小題”︰“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

    ……

    ……

    題目已出。

    兩道題,又是一天時間里各寫一篇三四百字的八股文,仍舊糊名但不謄卷,跟縣試的模式大同小異。

    朱浩不著急寫文章,這會兒他還有閑情逸致觀察對面幾個他視野範圍內考生的狀態。

    很顯然……

    這兩道題,對于就算是縣試前十的考生也有點“超綱”。

    畢竟府試只是童生小考,不涉及功名錄取與否,對于考生來說,備考時必定是以準備大題為主,一般才學的考生可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研究《中庸》和《大學》,使得對于這兩部儒家經典準備的文章少之又少。

    既然沒寫過相應的文章,甚至沒看過相關範文,那難度自然直線提升,對于字面意思的了解都懂,集注也能背上來……但這跟寫一篇完整的議論文之間還是有不小差距。

    簡單抬頭觀察過後,朱浩也要認真審一下題了。

    字面意思不成問題,兩道題都屬于那種一看就容易上手,卻讓你找不到論述方向那種。

    第一題相對簡單一點。

    是說齊宣王……就是那個“有事鐘無艷沒事夏迎春”的齊國國君,對于自己不太自信,問孟子,你看我這樣的人能治理好國家嗎?孟子就給他講解了一下如何以道德、仁術治理國家的理念。

    孟子提出,我听說齊王你見到有人拉著一頭牛準備去祭祀,你問清楚目的後,就想把牛放了,手下人問你那就不祭祀了嗎?你說就用一只羊來代替吧。有沒有這回事?齊宣王說有。

    孟子便說,你有了這份仁心,就能治理好國家了。

    齊宣王說,我不是因為仁心,而是吝嗇,覺得用一只牛去祭祀太可惜了,用一只羊能省錢。

    而後孟子便笑著說,這便足夠了,拋出“君子之于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的理論,意思是只是因為你看到了牛從你面前過去,因為仁心所以才放其一馬,如果是一只羊從你眼前經過的話,你也會不忍心,這說明你很寬仁,必然能成為明君。

    科舉中論仁術治國,本來沒什麼問題,屬于基礎考題。

    誰在練習寫文章的時候沒寫幾篇仁、德治國的時文?

    隨便對付幾句,第一篇文章就有了。

    只是朱浩必須要往深處考慮一層。

    你說鄺洋名剛剛平定了本地盜亂,就拋出這麼個考題來,是說見到那些被俘虜的賊寇不忍心殺之?

    還是說你覺得當今的皇帝在治國時不夠“仁”,借此來抒發一下感慨?

    這道題,就算朱浩仔細揣摩過鄺洋名此時的心態,也不太好把握。

    隨即他的目光落到了第二道題目上……

    這題目就更有意思了。

    國家將興就有祥瑞,國家將亡就出妖孽……你鄺洋名針砭時弊可真有一套啊,相比于你縣試時的出題,這次你的出題更為激進。

    先看看你在縣試時出的是什麼題目?

    一個是要表明自己對于臣子亂禮樂的憤慨,簡直要對皇帝拍著胸脯保證你跟興王府間素無瓜葛;第二題說五十歲以後要學周易,既說明你專心理學,也說明你對仕途已沒有什麼期待,希望能在五十歲後好好研究學問,終老一生……

    再看看你府試時出的考題。

    先談仁術治國,再談國家興衰,說得好像你馬上就要進入中樞擔任部堂,為國家的走向發愁,儼然以天下第一能臣自居。

    考題說明了你心態的轉變。

    你初時已心灰意冷,準備離開官場,明哲保身表明自己跟興王府沒有關系。

    現在你卻在想怎麼治國。

    全在于你平定盜亂,立下大功,覺得晉升知府甚至是布政使司參政、參議沒什麼問題了,前途重新變得光明,所以現在的你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那我寫文章,就要迎合你這種心態上的轉變,好好幫你論一下如何治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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