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一座摩天大樓前停下了,穿黑色西裝的女孩拉開車門,雙手貼著褲線深鞠躬。
“歡迎本部專員駕臨曰本分部參觀。”
“我本來還以為,會有黑衣男夾道鞠躬的。”凱撒鑽出車來,舒展著大塊頭做了個擴胸運動。
顧讖仰頭,在淡雅的灰色樓群中,一座被鐵黑色玻璃幕牆包裹的大廈顯得非常突兀, 就像一塊黑色的鐵碑。
“如果參觀家族神社的話,他們還保持著夾道歡迎的傳統,但在東京市內不得不低調一些,以免驚擾周邊居民,請貴賓見諒。”站在車門外迎接的,是源稚生的助理矢吹櫻,昨夜已經見過面了。
她是曰本女孩中罕見的縴瘦高挑型,漆黑的長發梳成了劍道少女那樣的高馬尾。
路明非偷偷瞄了眼她的小腿, 昨晚車上黑乎乎的看的不真切,現在仔細瞧瞧,果然不像一路上所看到的那些粗小腿女孩。
顧讖輕咳一聲,示意他收斂點。
“因為交通堵塞,諸位已經晚于行程表八分鐘。”矢吹櫻很體貼地給幾人找了理由,然後道︰“因為交通不便,所以諸位和家主們的會議被延遲了十五分鐘,現在就先由我帶諸位參觀一下辦公區吧。”
四人組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在高跟鞋和大理石地面接觸的清脆聲里,像影子追著光夢游。
“這座大廈在2004年年底落成,是源氏重工株式會社的總部,也是學院在東京的辦公中心。”櫻帶著他們走進開闊的大廳。
這里隨處可以听到急促有力的腳步聲,抱著文件夾的職員們來來往往,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香水味,電梯到達的鈴聲此起彼伏。跟在b辦公的氛圍差不多,只是更忙一些。
大伙的干勁很足,嘴里偶爾流露出幾句太君語,好讓大家明白他們並不是普通的上班族, 而是極道的業務員。
路明非是個乖孩子,偶爾听到太君怒聲,還會尷尬地笑笑;楚子航全程冷臉;凱撒更像是頭目在視察自己的地盤。
顧讖表現得很周到,矜持而有禮貌。
路明非暗暗撇嘴,這家伙藏在防藍光眼鏡後的眼神,就好像書里說的關雲長在看顏良文丑。
之後,他們隨著觀景電梯一路上升,可以透過鐵黑色的玻璃幕牆俯瞰繁華的景象。新宿區的高樓大廈之間有蛇形的高架公路隱現,車流不斷,其中一條高架公路居然穿過了源氏重工。
這座大廈不存在五樓和六樓,取而代之的是公路隧道,每天數以萬計的車輛從大廈內部穿行,而其他樓層完全不受影響。
“大廈接近完工的時候,東京都當局才決定要修建那條高架公路,必須從這里經過。”櫻恰到好處地解釋︰“協商後當局接受不了本家的開價,只好放棄拆除大廈的計劃,轉而簽訂了長達一百年的租約。租用這座大廈的五層和六層建設高架公路,而那上面的樓層是懸空的, 由承重柱支撐。”
以東京都當局的財力, 有錢修建耗資驚人的高架公路,卻無力買下這座大廈, 可見這座大廈的驚人地價以及蛇岐八家在曰本的地位。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第28層。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整層樓是一間辦公大廳,數以百計的女孩坐在隔間里,一邊接听電話一邊在電腦上搜索,滿耳都是敲擊鍵盤和她們清脆的‘哈伊哈伊’。
“她們都是本家的接線生。”
櫻適時道︰“家族的熱線電話24小時通暢,對極道成員來說,永遠有數百個接線生等待听取他的求助。設置這個熱線電話時,家族要求服務一定要比警視廳的報警電話好,語氣和態度也務求親切。在遭遇地震和海嘯時,我們也接听來自平民的求助電話,家族旗下超過五萬人參與過救災。”
路明非幽幽道︰“本家真是曰本人民的親爹啊!”
這話矢吹櫻沒接。
穿過呼叫中心,沿著樓梯上到29層,她們第一眼看到的是佔據整面牆的巨幅東京地圖。不像卡塞爾學院中央控制室里的3投影,這張地圖是印在紙上的,上面扎著五顏六色的飛鏢。
工作人員一邊接听電話一邊在小紙條上做記錄,然後把紙條卷在五顏六色的飛鏢上投出去。另一群人則面對地圖若有所思,時而有人忽然起身從地圖上拔下一枚飛鏢,返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呼啦一幫黑衣下屬就圍了上來,然後是嘰里呱啦一通講。
路明非嘴快,“這架勢跟作戰指揮部似的。”
說著,他突兀又奇怪地做了個好像擼動什麼的動作,嘴里‘ ’有聲。
饒是以矢吹櫻的機敏,都一時不解。
“老顧?”路明非一陣擠眉弄眼。
顧讖扶了扶鏡框,不太確定道︰“李雲龍指揮迫擊炮炸掉鬼子的指揮部?”
路明非挑挑眉,笑得開懷。
楚子航跟凱撒看著這兩個思路完全能對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櫻。
她有些想罷工,不當這解說員了。
不同于28層的快節奏和29層的森嚴,第30層的環境讓人一下子放松下來,這一層是日式風格,老年人穿著和服圍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竊竊私語。
“這是你們的老干部活動室嗎?”路明非說道︰“老顧可以在這里坐上一整天。”
櫻說道︰“這里是在本家中最有地位的老人才能進入的戰略部,他們以前都是極道幫會的領袖,需要他們出面的事情已經很少了。他們平時做的就是喝喝茶,但有他們坐鎮這里,這座大廈在曰本極道中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
凱撒點頭,“就像古羅馬的上議院。”
“懂,里常有的爛梗,這老那老。”路明非門兒清。
櫻再一次花了兩分鐘理解。
“我們應該不是要跟他們開會吧。”楚子航說。
“雖然他們在家族中也是值得敬重的老人,但有資格跟諸位貴賓座談的,是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人,八姓家主。”櫻欠了欠身,“這時候八姓家主應該已經在醒神寺中等待諸位了,請隨我來。”
跟在她身後,路明非悄悄捅了捅顧讖的胳膊,“你怎麼一直不說話,不喜歡這地方?”
“沒有,在想那八位家主。”顧讖說。
實際上,是在想那個消失在曰本,就連弗羅斯特都沒能找到的人,對方絕不甘于寂寞,會不會就隱藏在最有權勢的這八個人之中?
路明非很是不以為然地說︰“肯定是八個形銷骨立的老頭子,衣服漆黑,垂著大眼袋,鼻孔里往外噴陰氣。”
幾人注意到,在他這句話後,矢吹櫻身子小幅度地一歪,腳踝好像扭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