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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沒有陽光,只有重重霧氣籠罩著滿是鮮血的雪地戰場,雙方絞殺了整整一夜,終于在清晨時即將分出勝負,最終的結果,魔族戰力雖強,但在對方付出了過萬英魂被打散的沉重代價之後,將這支五千人的魔族鐵騎斬殺大半,再打下去,魔族只能全軍覆沒了。
“撤退吧”
一名魔族將官皺眉道︰“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僅憑我們是到不了扶甦長城的。”
“可惡!”
一個手握長槍的魔族女子將領咬牙切齒道︰“林星楚的這一手布局實在是太可惡了,百萬英靈守山河,真虧她想得出來!”
“傳令吧,陸續從山後小路撤退!”
“是!”
落霞谷東北方向,一條鋪滿積雪的山間小路極為狹窄,最窄的位置甚至容不下三名鐵騎通行,就在這條小路上,殺了一整夜、疲憊不堪的魔族勁旅正在徐徐撤退,然而,就在雪地中伏著一名剛剛吃飽喝足的少年,魔族騎兵一到,他就動手了。
“蓬!”
罡氣磅礡的一拳之下,一名受傷的魔族騎卒當場橫飛出去,頭顱都被砸碎了。
出手就是殺招!
“有人族武夫!”
幾名騎卒一起沖了過去,手中長矛呈突刺姿態。
雪地上的少年猛然躍起,凌空一拳,第二個魔族騎卒的腦袋給砸碎,橫飛撞擊在一側的山壁之上,而少年的身形空中回旋,又是一拳、一腳,將另外兩個魔族騎卒也給轟殺掉了。
“不妙!”
魔族人群中有人怒吼︰“這小子是個中五境武夫,給我一起上,人少根本就是送死!”
但是山路狹窄,根本無法一擁而上。
少年一拳一個,連續轟殺了數十名魔族騎卒之後,雙拳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只不過都是對方的血,這些疲憊不堪、真氣耗盡的魔族騎卒真對他造不成什麼威脅。
“不行!”
一名魔族百夫長咬牙切齒道︰“不能讓這小子遏止住我們的撤退,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讓中五境的我族勇士上,給我最快速度的斬殺了他!”
風中,六境魔族修士隨風而至,狠狠的一劍劈向了林昭的脖頸。
但是,這人只是靈修,不是劍修。
雪地上的少年微微一笑,陣馬風檣式猛然發動,同時捻燃了一張神速符,身形驟然出現在對方的身後,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對方的後腦之上,這魔族高手悶哼一聲,倒地之後轉身就揮出了一劍,然而他眼前一晃,喉嚨就被一把銀色飛劍給洞穿了。
“劍劍修!?”
他臨死前,滿眼的震驚。
林昭將明月收回蘊劍湖中,繼續出拳,一拳一個將魔族試圖穿過山谷的騎卒給砸飛,而且都下的是死手,根本不留情。
少年心中所想有兩件事。
第一件,截殺這支強弩之末的魔族騎兵,能多殺一個算一個,北方四族,無論哪一個都是人族的死敵,面對死敵不必手下留情,自己多殺一個魔族,可能人族就會少死一人。
第二件,林昭在魔族鐵騎退兵的路上截殺,遏制住對方逃離的路線,今天是陰天,落霞谷的那些夏族將士英魂完全可以追殺出來,將這支魔族軍隊盡數斬殺,一個不留,這樣的話,他就能在落霞谷的夏族英魂那邊積攢一點人情,之後桃花妖韓雨柔托付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于是,一直殺到了上午時,林昭的一雙拳頭像是從血水里撈出來的一般,而魔族這支騎卒只有寥寥數百人從山嶺側翼翻山逃逸而去了,大部分都被追殺殆盡,就在林昭一身疲憊的時候,大量夏族英魂騎卒疾馳而至。
那腰懸佩劍的戰將翻身下馬,神態無比恭敬,沖著林昭一抱拳︰“已故去,夏族白鹿城,炎陽軍團統領張曦城,多謝少俠的截殺之恩,若是沒有少俠的截殺,我等不可能近乎全殲這支魔族軍隊,在下冒昧敢問,少俠何人,來自何方?”
林昭也一樣抱拳︰“林昭,來自于雪域天池上的天池鎮,大陳王朝後裔。”
“哦?”
張曦城的容顏十分模糊,但依舊笑得極為爽朗︰“燕州之地大陳王朝的人?這麼說就是自己人了”
“嗯。”
林昭頷首。
“沒有什麼好招待的。”
張曦城尷尬笑道︰“我等皆是陰物,不能與少俠久相處,更沒有資格溫酒燒肉待客,還請少俠見諒,我等實在是不好意思”
林昭微微一笑︰“大人何必這麼客氣,其實我在這里截殺魔族軍團,也有一定的私心,想要做一個順水人情,然後好找到大人,請大人幫我一個忙。”
“哦?”
張曦城怔了怔,道︰“少俠所求何事?”
“幫我找一個人。”
“何人?”
“一個”
林昭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一個認得一位名叫韓雨柔的女子的人,听說是一位將軍,戰死沙場再也沒有回去,所以韓雨柔一直等他,直到她也被殺,最終化為一株桃樹,變成了一個桃花妖,將銅鏡煉化為一座銅鏡湖,還在苦苦等候。”
“”
張曦城木然。
林昭訝然。
“爾等”
張曦城沖著身後的甲士一擺手,道︰“回營吧,我在這里與少俠多說幾句話。”
眾多英魂戰卒紛紛轉身。
張曦城轉過身,一雙模糊的眸子里似乎籠罩上了一層水霧。
林昭皺眉︰“你該不會就是那人吧?”
“正是。”
張曦城渾身顫抖,道︰“她她真的還在等我?”
“嗯。”
林昭道︰“我路過銅鏡湖的時候遇見了她,差點就要被兩名修士加害了,兩名修士所求的,好像是你的一把劍,劍內蘊藏一顆將軍膽,有這回事?”
“嗯!”
張曦城淚眼朦朧︰“敢問少俠,銅鏡湖在哪一個方向?”
林昭輕輕伸手一指正北。
張曦城這位身經百戰、死後依舊鎮守人族疆土數百年的年輕將領一臉淚容,他轉身朝北單膝而跪,淚水滾滾哭泣道︰“雨柔,我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林昭禁不住鼻子一酸。
“為什麼?”
他問︰“為什麼你回不去了?”
張曦城單膝跪地,遙望北方,泣聲道︰“我等生前戰死落霞谷,數萬尸骨混亂成一片,早就已經分不清誰跟誰了,而此地距離家鄉遙遙千里,我晚上出發,白天就會自行返回埋骨之地,所以任我如何努力也去不了她的身邊了”
說著,張曦城猛然起身,抓著林昭的手掌︰“少俠少俠,我求求你既然我無法去,她能來嗎?請少俠帶雨柔來到我身邊,這數百年來我一直很思念她”
“怕是也不行。”
林昭搖搖頭,道︰“人挪活,樹挪死,如今韓雨柔只是一株桃花妖罷了,何況她把本命物銅鏡給煉化成了一座銅鏡湖,她跟你一樣,已經扎根在了銅鏡湖,不可能再走遠了。”
張曦城握著拳,萬念俱灰。
“不過”
林昭皺了皺眉。
“不過什麼?”張曦城問。
“之前,她不知道你的生死,也不知道她的下落,至少現在知道了。”
他看向張曦城,道︰“如果你願意,可以寫一封書信,在我歸程的時候帶給她就是了。”
“好!好!”
張曦城急忙道︰“營地內,帥帳陰氣重,我就不邀請少俠過去了,我這就寫就在這里寫”
“嗯!”
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張曦城洋洋灑灑的寫了一摞紙那麼厚的書信,幾百年了,天知道他心里攢了多少想要對韓雨柔說的話。
林昭將一摞紙放進竹箱,也不去看,只是沖著張曦城抱拳道︰“必定帶到!”
張曦城眼中含淚︰“少俠,我不能去她那里雨柔但凡有事,只能拜托少俠,這江湖凶險,她一個弱女子”
“將軍放心。”
林昭微微一笑︰“她那邊不會有事,我已經安排好一切,若是你相信我,就放寬心。”
“好!”
張曦城單膝下跪,對林昭一抱拳︰“我一個死人陰物,何以報少俠再生之恩?”
林昭急忙扶起他,皺眉道︰“其實,你能死後依舊為人族天下而拔劍殺敵,這已經是對這座天下所有人最好的報答了!”
“多謝少俠!”
清晨,雲霧漸漸消散,將要放晴了。
“日頭要出來了。”
張曦城一抱拳︰“我等陰物必須回避一二了,少俠前路珍重!”
“珍重!”
林昭也一抱拳,轉身而去,再次踏上行程。
就在他走了數百米外的時候,身後傳來張曦城的聲音︰“少俠且住,差點忘了一件大事了!”
“嗯?還有事?”
林昭轉身。
“嗯。”
張曦城翻身下馬,伸手入懷,掏出了一顆金色鵝卵石般大小的東西,道︰“此乃在下生前所締結的武夫將軍膽,此物于我已經毫無用處,贈予少俠,若是能煉化增進修為,不失為一份機緣,請少俠務必收下,否則張曦城心中難安!”
林昭也不扭捏,當即收下,他或許真的很需要這件東西破境。
“謝了!”
林昭再次沖著對方抱拳︰“山水一程,有幸遇張曦城!”
“在下一樣,有幸遇林昭!”
兩人轉身。
一個南下,去那扶甦長城與白帝城。
一個身入雪林,俯身居九泉,鎮守山河。
雪域天池。
也有一位女子轉身,不再南望,她一身戎甲,一雙修長雪腿踩著戰靴,皺眉輕語︰“這家伙怎麼還不回來啊?再不回來,妖族都要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