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 衍知道素瑤是有備而來,關于祁老爺子真正的死因根本無從查起。
“說完了?”
他磁性的嗓音沉了幾分。
素瑤見好就收,拿著手機從椅子上起身,“祝你好運。”
她拎著包,心情愉悅地走出了書房。
當素瑤走出書房走在走廊上,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
前方,鹿茴站在祁老爺子的臥室門外,素瑤經過她身旁,冰冷的眼神看向她,“回到祁家開心嗎?”
鹿茴沒有答話,因為她看到了素瑤身後不遠處的祁 衍。
她害死了祁老爺子,回到祁家開心這句話真的說不出口。
祁 衍跟著走上前,面無表情地從她面前擦肩而過。
鹿茴的唇瓣囁嚅著,想開口喊他,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她怎麼了?
怎麼又開始有期待了?
說好了不愛的,為什麼心還是會出現波動?
怎麼會這樣?
難道說,祁 衍討好她的時候,她沒有意識到心的變動。
當他收回所有的示好,她才明白,原來對他仍然有愛啊。
五年了,她以為經過重重的磨難與煎熬,對他的愛已然消亡,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鹿茴站的有些累,背往牆壁上靠去,仰起頭微微喘息著,心口撕裂一般的痛著。
素瑤看到她這一幕,心情愉悅極了。
“阿衍不開心,我陪他出去喝酒。”她笑著說道。
鹿茴答不上話,她摸著自己的瘸腿。
沒用了,她再也沒用了。
這樣一幅殘軀,拿什麼和素瑤去爭呢?
素瑤走遠後,林嬸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她攙扶著腿腳疼痛的鹿茴,“少夫人,大少爺是心情不好,你別難過。”
聞言,鹿茴笑了,笑容淒涼又苦澀,“我配嗎?我這副鬼樣子,是人看了都會厭惡。”
林嬸略微別過頭,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鹿茴會出事,她也是幫凶之一。
“少夫人,你沒吃晚餐,我去熬點湯給你喝好嗎?”
她扶著鹿茴往前走。
鹿茴搖了搖頭,“扶我去庭院吧!”
夜深露重,沒有祁 衍的臥室她根本不想待著。
林嬸見她心情不好,沒敢再勸,扶著她前往庭院。
來到庭院,鹿茴坐在長椅上。
林嬸站在她身後,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紅繩,當時他說的話,她都記著。
【我想讓月老記住我們的姻緣,如果有來生,我還想娶你為妻。】
祁 衍,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我和你恐怕連這一生都過不下去了,我哪敢奢望來生。
我以為不會在乎你,可是,我是在乎的。
五年了,我也很想你。
可是,女兒的丟失,兒子的夭折,讓我開不了這個口。
鹿茴拿著那根紅繩,坐在長椅上早已泣不成聲,守在她身後的林嬸听見她在哭泣,不敢走上前去打擾。
天,又下起了雨。
這一宿,祁 衍並未歸來。
臥室,鹿茴洗了澡,在床上坐了一夜,懷里抱著那塊燒毀的襁褓。
窗外的雨聲為這個孤單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憂愁。
三天後。
祁老爺子死得突然,祁修遠和陳秀秀發了訃告,親朋好友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葬禮。
這天,陰雲密布,天空下著傾盆大雨。
鹿茴醒來,發現老宅里靜得可怕,她換好衣服走出臥室。
“祁 衍有回來嗎?”
她餓得頭暈眼花。
這三天滴水未進,吃什麼吐什麼。
她的身體比想象中損耗得嚴重,可是這些無法引起她的注意力。
“回少夫人,今天是老爺的葬禮。”
佣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鹿茴。
葬禮嗎?
祁 衍一定很恨她吧?連爺爺的葬禮都不讓她參加。
“在哪里舉行葬禮你知道嗎?”
她虛弱地倚靠著門框,臉色蒼白如紙。
“是這里……”
佣人拿出手機把地址導出來。
鹿茴看完她給的地址,想起了林嬸給她的那張紙,紙上的地址和這個一模一樣。
她拿到地址會重新回到臥室,出來的時候,換了一套黑色套裝,瘸著腿往前走。
司機送鹿茴前往墓園,一路上,她望著車窗外的雨水世界,心沉入了谷底。
爺爺,我想送你最後一程。
如果,我找到了寶寶,我會去自首的,這筆孽債我會還。
司機送她到墓園,雨勢太大,鹿茴下車連傘都沒有撐。
她跪在台階上,一級一級往上爬,每爬一級對祁老爺子就是一句對不起。
冰冷的雨水澆灌在身上,寒意陰冷刺骨,她凍得直打哆嗦,嘴唇和牙齒都在顫抖。
終于爬到上面,她抬著頭,雨水的沖刷下,讓她睜不開雙眼。
祁 衍和素瑤站在一起,鹿茴看到他們,心微微一顫,一種陌生又熟悉的痛苦再次回到她的感官。
他又變了。
又變成從前那個無情無義的他了。
“祁 衍,我來送爺爺最後一程。”她抬著頭對前方的男人喊道。
他一臉冷漠地站在那里,把雨傘收起來,用傘柄對準鹿茴,陰戾的嗓音響起,“也許,你說得對,你不該回來,我也不該等你。”
這句話讓鹿茴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雨水混合著淚水,她微微垂頭,失去指甲的手指捂著胸口。
好痛,為什麼會這麼痛?
祁 衍舉起手,用傘柄往鹿茴的身上戳去。
“不要……”她發出驚恐的喊叫,完全沒有任何的準備。
傘柄用力地戳在她身上,她因為瘸腿的關系跪在台階上的腿根本沒有太大的力量,人從台階上一路往下滾。
瘦骨如柴的她從粗糲的水泥台階一路滾下去,天空依舊下著大雨,她不知道是凍得渾身都痛,還是摔得渾身都痛,摔下去之後,整個人重重地倒在了地面上。
頭砸在地上,她痛得眼冒金星。
雨水好像千根萬根的針,密集地掉落在她身上。
祁 衍,我好痛。
為什麼,你要這麼對待我?
原來,你等了我五年,找了我五年,你後悔了。
你還是沒有變。
她抬起滿是傷痕的手臂遮住了眼簾,淚水從眼角兩邊滑落。
“疼嗎?”
一道清冷的磁性嗓音在鹿茴的頭頂上方炸響。
“不疼。”
她倔強地不願意承認。
“你憑什麼來送我爺爺最後一程?你不配。”
祁 衍冷冷地說道。
他看到鹿茴倒在路上,沒有上前攙扶,于是轉身走到車子停靠的方向,打開車門坐進車里,素瑤跟著一起坐進去。
他們的車從她的身旁揚長而去,她依舊倒在大雨里不得動彈。
那條瘸著的腿腳踝處又紅又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