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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左相大人,你可知雲某為何會穿上您的衣裳,戴著您的烏紗帽?”
雲野一身衣袖站在李允面前,他早便知道有今日,可沒想到居然來得這麼快。
不過若不是李允自個兒作死,也便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這要細細說起來,也只能怪他自己,好好的左相擺著不做,偏偏要信些歪門邪道。
“你這話是何意?”
李允不明所以,他抬起眸子詫異又驚恐。
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李允心里頭早早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所想定是雲野在燕瑾跟前告了狀,才讓他坐上這個位子。
畢竟雲野的爹爹可是同他勢均力敵的右相。
能坐上這個位子,除了他後邊兒那位之外,恐怕只有這個緣由了。
李允冷笑一聲,眸子一沉。
“雲大公子倒是好本事,能坐上老夫這個位置。若是靠著真本事坐的這個位子,老夫定然沒有異議,可若是用了些什麼旁門左道,未免這個左相之位也太拿不出手了一些。雲公子,您這位子來得恐怕不干淨啊。”
說罷,李允不屑地輕哼,一副為官清廉,不屑與之同流合污的清高姿態。
雲野不喜不怒,淡淡扯出一抹笑。
“大人莫不是誤會了,小子靠的,這本事佔了一半,這‘靠山’也佔了兩分。另外三分,可還是您成全的。何來不干淨的說法?若要是提起干干淨淨,大人您可讓小子望塵莫及啊。”
雲野絲毫不懼怕曾經在朝堂上叱 一時的左相。
李允的臉色驟然狠厲,雖有疑惑,可這最氣的便是雲野這副嘴臉,讓他想起了當年他苦苦求學趕考,卻比不得富家子弟用權勢打壓便能混得一官半職。
其中參差,誰有他明白?
“雲公子,做官做的就是要清清白白,干干淨淨。您這話傳出去,莫不是要叫世人詬病?”
他不明白,為何這世上總有那麼多的不公?
為何像他這般寒門子弟永遠要受高官後人的打壓?
“大人,這話您可就說對了。您做官可謂‘清清白白,‘干干淨淨’啊!這草菅人命的事兒您不少干吧?這將梅家一大家子給砍了這事您應該也沒忘記吧?再拿您和侯爺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來說,可謂叫一個‘清清白白’啊。這些事咱可沒污蔑您吧?
大人,這便是您所說的干干淨淨,清清白白麼?在您來教本官之前,還請大人將您的位置擺正咯。”
雲野毫不客氣的話一字一句宛如一把利劍都插進了李允的心里,他知道這是雲野在嘲笑他。
但是盡管是嘲笑,可他卻沒有一句能反駁過去的。
因為他所說,的確句句屬實。
他,不配為官。
“李大人,若不是您自取滅亡,本官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位子。您瞧瞧,在您下馬之後,皇上立馬便讓我做上了這個位子,就連武寧候這樣的大臣也能立馬換掉,您不覺得很奇怪麼?
按照我們北燕的規矩,這換掉眾臣可是有一定的流程和規矩,這流程還頗為復雜,規矩也繁瑣。可皇上偏偏就這麼快便將二位大人給換了,您就不想想,這如今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野突然一番話讓李允心頭一怔,他方才只覺得震驚和奇怪,可細想下來,這其中的緣由他竟沒想得這般深。
“你想說什麼?”
李允強壓心底的不適和惶恐,越發緊張了起來,手心的汗滴不斷滲出,他控制不住自己。
眼前的男人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忍著心底的笑意道︰
“自然是皇上早早便換了你和侯爺,將位置給了本官和另外一位大人了。這規矩啊,早早便走完了。如今我等只管穿著大人您曾經穿過的朝服,戴著您戴過的烏紗帽前去上朝便好,您啊,便放心的去吧,這北燕的江山,可用不著您操心了。”
李允如晴天霹靂,心底被狠狠地震撼到了。
他不曾想,燕瑾已經早早便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他和武寧候那些破事,如今只是為了他們一道上鉤。
打壓他們是遲早的事,做反抗也不過是多余的。
他們的結局早早便定下了。
李允腦海里一片混沌,巨大的打擊讓他久久不能平靜。他的臉色越發難看,像是丟了魂一般低下了頭。
他萬萬沒想到,燕瑾還是讓他忌憚了一番。
他怎能斗得過燕瑾啊,他不過是被燕瑾玩弄于掌心里的螻蟻罷了。
和皇家斗,是他這輩子做得最蠢的一件事。
雲野瞧著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並不想就這麼放過他。
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可比他煎熬多了。
如今在他身上,也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雲野壓低聲音,垂下眸子在他跟前又繼續給他下著猛藥︰
“大人有所不知,皇上啊,早早便在您和侯爺交易之前便掌握了他的動向和意圖了。您若是早些發現,或許也就走不到這一步了。您可知道,皇上一直兵權同武寧侯換土地的原因?”
李允像只喪家犬低著頭,並未說話。
雲野繼續道︰“皇上手里有兵是不假,拿著土地去換也是不假。但是這兵是誰的兵,土地又用的是誰的地契,本官可便不用多說了。”
說罷,李允腦海里被狠狠地擊了一下。
他想起皇上似乎多次向他商討皇城難民的土地問題,這如今,是上了他的套啊!
“大人,若是您沒有被鬼迷心竅,或許還能活下去,可您萬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您的妻子給逼死。若是您跟她百年同好,也便不會走錯這步路。”
李允只覺得胸口一悶,一口老血氣得吐了出來。
他面如死灰,臉色慘白。渾身顫抖著身子說不出話來,他不知,竟是自己害了自己。
可眼下還能說什麼?還該說什麼?
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妖罷了。
“大人,在您走之前,皇上還為您準備了一份禮物,還希望大人您收好。”
雲野在他跟前蹲下,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道︰“遺臭萬年,祖上蒙羞。”
殺人誅心,莫過于此。
李允氣得兩眼翻白,還未說出話便吐了血,在地上渾身抽搐過後便沒了氣兒。
雲野搖著頭咂舌︰“真是沒勁呢,本官可還未說最後一份禮物呢,皇上說了,將您的頭顱掛在城門口。”
但雲野也不急,都說這人死之後最後喪失的乃是听覺,他的話,想必李允已經全部听進去了。
李允最後抽搐了一剎那,而後便徹底沒了氣息。
“來人,把這奸臣給拖下去,依著皇上的意思斬了,將他的頭留下。本官親自掛到城門口上去。”
一旁的侍衛艱難地攢動喉嚨,心有余悸地瞧了一眼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前左相,心底升起幾縷害怕。
新的左相,可不是一個好得罪的主兒。
可是這要說更加喪心病狂的,還是他們的大暴君皇上。
這部署,可謂殺人誅心,毫不留余地。
這等手段,他們豈能斗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