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草長鶯飛。
一縷溫熱的陽光打到余老街,沿著屋檐打在了“1818”這四個數字上。
明晃晃的光芒,將視線變得朦朧,好似為這間房染上了某種虛無的模糊感,一種不真實的美麗與溫馨徐徐擴散。
有一只手悄悄地推開了1818房門,輕而易舉的模樣,仿佛Ta本就是這間房的主人。
春天的視角,只有這麼一只手,映在這個明顯與現實認知不符的余老街。
“噓……”
有人令這個世界噤了聲。
炙熱躁動,不安跳躍。
火辣的金色從上空投射而下,沿著屋檐打在了“1818”這四個數字上。
金燦燦的光芒,將視野烤的焦黑,氤氳的光圈遮住了大半的場景,過度的明亮反而起到了一種遮蔽一切的黑暗感。
房門好像被什麼東西從內踹了一腳,發出了細微聲響,但卻被光芒掩蓋。
在夏天的視角下,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已被蒸發干淨的余老街。
“嘶……”
有人驚恐地吸了氣。
凌厲蕭殺,陰雲密布。
烏雲遮日的陰影長長的籠罩下來,沿著屋檐打在了“1818”這四個數字上。
秋風卷著灰塵,將視野變得迷離不清,漫天的塵埃將這間房改造成神秘的場所,隱藏在塵後的東西即將露出真相。
接連幾道黑影,都在門後接替出現,一個出一個進,一個進又一個出。
在秋天的視角下,那些前赴後繼來到1818房的影子,似乎都慢慢消無在了余老街。
“嗯?”
有人發出了一聲類似質問的聲音。
寂靜默殺,空蕩無言。
白茫茫的天地卷著破敗的冬風,沿著屋檐打在了“1818”這四個數字上。
寒風吹過死寂無聲的四面樓,將視野變得最是清晰卻也最是空缺,除了1818房外好似其余百十間房都不復存在。
突兀的一抹紅順著緊閉的門後慢慢伸出了真相的一角端倪,聲聲震耳的砸門,里面有東西瘋狂想要逃竄,最終卻又無力逃脫。
在冬天的視角下,紅色與那東西的對決,勝者是紅色,可卻有一抹無法言說的力量已從1818房滲透到了余老街。
“季禮!”
肩膀被一只大手重重拍下,壓得早已骨碎的右臂發麻得鎮痛,也在夢境中第一次驚醒。
季禮再回首,見到了一個由黑色線條勾勒出的細致人形。
這個與他斷裂右臂對稱的,左臂骨折的金發青年,驚恐地搭著他的肩膀,目瞪口呆地緊盯著眼前的場景。
夢鬼的造夢,出現了太多元素。
還沒來得及去分析第一幕夢境,第二幕就已拍馬趕到。
如果說第一幕夢的主題是“1818”房,那麼這第二幕夢的主題,就該叫做“人蛹”。
季禮第一眼看到了克萊德,第二眼看到的就是一尊被無數血肉所塑造成的人蛹,正端正地躺在1818這個房中。
而與現實所不同的是,現在的1818房,竟並非是畸形房。
這里與其余所有的一居室並無差別,甚至要更加干淨,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可以說除了人蛹外,它沒有絲毫異常。
但第三眼再一看,季禮立馬發現了最大的差異。
他竟然近距離透過人蛹的薄膜,見到了里面正躺著一個還在不停喘息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一個活人,呼吸綿綿,像是陷入了某種深度的睡眠,表情安詳與常態,似乎在這人蛹中做著某些美夢。
而至此,也解答了為何克萊德會露出那種夸張的表情。
因為這人蛹中躺著的男人,竟然正是季禮!
“鎭!”
斷裂的右肩又被什麼人用力地拍了一下,季禮還未從第二幕詭異的一幕中回過神,就立馬又被震驚的克萊德,拉到了第三幕夢境!
克萊德就跟一個夢境中的NPC一樣,每一幕夢境開頭,他永遠都是以一個目瞪口呆的表情出現,並負責叫醒季禮。
第二幕的主題是人蛹,應該是人蛹,但蛹中躺著的人是季禮,卻又將一個本該為“揭露”的夢境開始變得詭異離奇。
以至于,第三幕夢的場景,設置在了1818房門外,可季禮卻無法在第一時間分辨主題。
只是,克萊德蹲在門前,將耳朵貼在門板上,靜心聆听著什麼,越听表情越怪。
視力受損後,季禮的听覺增強,他清晰地听到1818門後,此時應該是有兩撥“人”。
“滋滋滋……”
“滋滋滋……”
里面像是有人正在不斷地撕扯著保鮮膜,並用這東西封存著什麼似的,口中還念念叨叨。
“別動,听話,這是為了你好。”
“信我的,這是你唯一的出路,我是為了你好。”
“待會我給你割喉的時候別看刀,你想象你在睡覺就夠,我真是為了你好。”
“……”
季禮回首掃了一圈外界,淅淅瀝瀝的小雨淋濕了陰暗的余老街四樓,一股破敗淒涼感溢出樓宇。
同時從十八層向下望,一個背著行李包的短發女子,正像螞蟻一樣挪動到了天井之下,警惕地四下張望。
這個短發女子,是提前被安排入住的第九位神秘店員——梅聲。
而第三幕夢境時間,是1月3日的下午兩點。
至于那個在1818房里說話的人,他的聲音很耳熟,可不知為何季禮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的身份。
當克萊德再一次回過頭後,他用一種復雜的眼神望著季禮,嘴唇顫動,無聲地吐出了一個艱難的名字︰
“顧行簡……”
“額!”
受傷的右肩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同一個人打在了同一個位置,季禮的臉色十分難看,機械地偏了下頭。
果然,克萊德目瞪口呆的震驚臉,第三次出現在了眼前。
季禮有些受夠了,他費力地推開了克萊德的手臂,抬起拐杖打了一下克萊德一樣折斷的手臂。
“嗚嗷……”
NPC似的金發青年忍痛抱著胳膊蹲了下去,給季禮留出了一個完整的審視視野。
這場夢,越來越奇怪了。
第一幕夢的主題,是1818房;
第二幕夢的主題,勉強可算作人蛹與季禮;
第三幕夢的主題,應該是任務正式開始前,顧行簡在1818房里做下了某些手腳;
可以說,前三幕的場景都固定在了1818房。
但第四幕的場景,依舊是1818房中,卻出現了巨大的差異化。
因為,眼前的這個1818房,與季禮、克萊德先前見到的那間,完全不同。
一改記憶中的畸形與扭曲,此處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火爐,首手鬼竟然正在爐子中像是受刑的囚徒,飽受煎熬。
而巨爐之前,又一個季禮極為熟悉的女子,拎著一柄短斧頭,正詭異而僵硬的微笑著,那是常念……
消失已久的常念,成為了說不清的存在,位于一個季禮從未見過的1818房中,看守著焚燒惡鬼的巨爐。
而在第四幕夢中,她竟然成為了唯一一個與季禮互動的“人”。
首手鬼在爐中化作焦炭的最後一秒,她竟慢慢轉過頭,頸椎發出“嘎吱嘎吱”的異響,將那詭異僵硬的笑容,對準了季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