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那一縷光,黑色的轎車追逐著光明駛離月亮站台。
展訊握著方向盤的手掌寬大而有力,炯炯的目光只盯著前方越來越寬廣的路。
這一次的行動,對于他來說最重大的收獲,就是真正的面對了鬼物。
他很清楚之前的經歷對于真正任務來講,根本算不得什麼危險。
不過終究是提前做了小小測試,可以讓他在正式任務之時不會措手不及。
季禮仍然坐在副駕駛上,他此時正平靜地攥著一張已經被拼接而成的照片。
這是一張全家福。
那是個天清雲淡的好天氣,有一家三口臉上均帶著燦爛的微笑,相擁在繁花似錦的花園前。
相機定格的那一刻,衣著華貴的丈夫摟著妝容精致的妻子。
一個有些調皮的男孩,抱著籃球躺在他們的腳邊。
僅是從相片看去,季禮就知道他們一家過的衣食無憂且美滿和諧的生活。
不過這張照片看似簡單,卻有一個格外詭異的地方。
那就是小男孩的部分,所有在外的皮膚,面部、手部,全都被用硬物刮掉。
就像是拿著照片的那人,對于這個孩子有著旁人難以想象的憎惡與怨恨。
硬生生要將其從照片中剔除,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他(她)就要把他毀的面部全非。
如果季禮所料不錯的話,照片中的女士,應該就是他的雇主。
至于那個孩子,也只能是她的兒子。
照片的正面,只能看出這些,而背面也只是一串簡單的手機號碼。
也就是說,季禮此行得到的情報,只有兩個。
第一,他們的雇主,也是即將開始的任務中,那個關鍵人物︰
黑女士。
第二則是,有一個人無比怨恨著這個孩子。
明示的線索只有這兩個,而其中的一條暗線正是月亮站台多出的一只鬼。
那只鬼去往何處,鴨舌帽神秘人的身份又是什麼。
他或是它,對于本次任務又是否會起到重要作用……
這一切,季禮現在所掌握的情況,還遠遠無法推敲出來。
所有,只能等待五天後的任務開啟。
季禮放棄了思考,悄悄拿出了煙盒,慢慢地將頭望向窗外。
而此時車輛的後方,小千度葉已經沉默了許久。
她眉宇間始終醞釀著一個憂愁。
作為災禍之眼的所持者,她受其影響,第六感格外的敏銳。
在季禮收下青花瓷罐之時,她就感應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厄運在幾人之間游蕩。
但她的眼楮里,卻沒有看到絲毫代表災禍的黑氣。
要麼有災、要麼無災。
為何會出現,她看不到實質災禍,卻又感應到不詳征兆的情況?
小千度葉自打上車後,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
她不再是新人了,或者說已經可以算得上一名資深店員。
直覺,說起來虛幻,但卻是他們這些資深店員所依仗的重要手段。
這類對危險有提前預警的不詳感應,是多次游走在生死之間磨煉出來的救命訊號。
小千度葉由于自身罪物的特殊性,對此更是深信不疑且遠超旁人。
她一直在觀察著每個人。
首先是展勛。
這個男人此刻仍然在安靜地駕駛汽車,身邊沒有代表災禍的黑氣。
小千度葉回想著展勛所經歷的一切,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他後背上的背包。
由于季禮
只要完整的青花瓷罐,所以展勛已經把那些瓷罐碎片丟掉了。
所以按道理說,他的周圍應該不會再存在靈異力量。
但他畢竟是唯一一個遭遇過鬼物襲擊之人,還說不好此次任務鬼物是否與青花瓷罐有關。
所以,展勛可能是災禍的應驗者之一。
隨後她又將目光對向了季禮,卻再次立馬挪開。
之前她在60看出季禮身邊繚繞著靈異氣息,不過在一樓見面時卻又消失得干干淨淨。
她不懂季禮說自己很特殊,到底特殊在哪。
由于這雙眼楮,她幾乎可以看到所有曾經參與過任務的店員,各個身上都有一股靈異的味道。
包括她自己也存在,這是印刻在骨子里的,無法抹去。
唯有季禮,是個例外。
他的身上實在太干淨了,就像是鬼物不敢將靈異氣息打在他身上一樣。
所以季禮,不可能是不詳的應驗者。
最後,她將頭轉向了自從上車後就沒再說話的甦沁兒。
這個年輕美麗的女孩,此次表現中規中矩,涉及危險的地方她一概沒去。
包括青花瓷罐,她也沒有觸踫到任何一個,只是收集著照片碎片。
在此刻她的目光中,甦沁兒身上不含雜質,干淨的和季禮一樣。
慢慢地她收回了目光,按照這個排除法推斷,她預感的不詳之人應該就是展勛了……
不對!
在她剛剛扭過頭的這一瞬間,小千度葉的某根神經像是猛地被什麼東西給挑動了一下。
讓她神經質地又看向了甦沁兒,而這一次甦沁兒在她眼中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她看到甦沁兒的後腦勺,那濃密的發絲根部,竟然有一絲黑氣正在緩慢地鑽出來!
由于黑色的頭發太過細長,黑氣又只有一根格外隱秘,
若不是冥冥中得到了一絲提示,小千度葉根本沒有發現這一點。
她突然伸出手,抓向了甦沁兒的右手,一股冰涼刺骨的感覺讓神經再度一動。
可還沒等她開口說話,甦沁兒陡然間將手反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
甦沁兒怪叫一聲,猝不及防地靠向小千度葉,面露驚慌地指著窗外︰
「那里!有個人在盯著我!」
她的動靜頓時吸引了車廂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展勛立馬減速,卻並沒有停車,開始徐徐向前。
季禮則是皺著眉頭轉身看向了甦沁兒所指方向。
那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四周雜草叢生,可卻靜謐異常,毫無動靜。
展勛仔細觀察了片刻後,試探性地說道︰
「你是不是看錯了?」
「她不會看錯。」
兩道異口同聲的回答,反駁了展勛的問題。
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是季禮。
他將燃盡的煙蒂丟出車窗,認真打量了甦沁兒一眼,斷言道︰
「車輛高速行駛,這種動態影像將會造成視覺錯亂。
但甦沁兒用的詞卻不是有人在看她,而是盯著她。
這說明她與那人對視了,並且留下難以磨滅的具象化影像。
一車人,只有她看到,那就只能是鬼。」
沒有灰色靈魂的季禮,一樣可以通過細節的分析來推敲出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將目光看向了第二個說出那句話的人,相信這個女人會帶給他更加精準的答案。
小千度葉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事情當真一語成讖。
「是的,不
詳的東西第一個找上了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