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學敏是鬼迷心竅,猙獰可怖,那惠恩是純粹的小人之相,讓人作嘔。
惠恩輕聲說道︰“迷途知返,只是一種幻想,事實上,迷途走遠了,你就看不見回來的路了。”
“我看在五大觀的份上,最後跟你講一次,別讓自己後悔。”
學敏翕動著發白的嘴唇,兩眼驚慌地望著四周,顫抖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放。
“崇明!”北冥厲聲喝道︰“你別在中間和稀泥,他想要,那我就給他!就看他命夠不夠硬!”
崇明淡然一笑,低眉垂目道︰“五大觀分崩離析,對誰都沒好處,我不願意,也不想看見這個場面。”
北冥狠狠一啐︰“你看他這副德行,中原五大觀已是形同虛設,你這是多此一舉!”
確實,崇明現在橫插一杠,無形之中把學敏保護起來,這不等于給自己埋禍端嗎?
崇明搖搖頭,回應道︰“外面早就有人覬覦咱們位置,這你知道。向陽已經死了,五大觀已經缺了一角,如果學敏再出問題,這就相當于門戶大開,這對誰都沒好處,反之,只要他不死,咱們內部力量不會萎縮太多,外面的人,自然對咱們有忌憚。”
“我做這些,不是為了某個人,而是為了所有人。”
崇明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
我在一旁听著,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們五個聯合在一起,好像在提防著什麼人。
沉默了片刻,學敏哆哆嗦嗦問道︰“你、你會替我說話吧?”
崇明並未應聲,只是輕聲說道︰“你拼了命的想讓高丘山翻身,就是想落個好名聲。你,應該不希望成為千古罪人吧?”
這句話,算是直接戳在了學敏的命門,學敏嘴上的慘白蔓延到整張臉,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想了好一會。
“ 當”
學敏手上的袖劍掉在地上,學敏身子瞬間癱軟,後背順著牆面一點點滑下,直至徹底癱坐在地上。
那些手中持械的小道士,見到掌門已經妥協,所有人紛紛把手上的武器丟掉。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高丘山,已經變成了繳械投降的殘兵敗將。
崇明喚來一名小道士,冷靜地分析道︰“現在去龍須嶺,請副掌門過來善後。切記,把口信帶到就走,他們問你什麼都不要答,一定要讓人到場。”
小道士明顯有些發怔,兩眼看著崇明,不知如何是好。
北冥慢慢站起身子,大聲催促道︰“去啊,別愣著了。”
報喪的小道士走了以後,崇明冷靜地說道︰“不要破壞現場,咱們就在這等著。”
我凝神看著崇明,他的出現,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
我望著面色各異的眾人,干笑兩聲,打破沉默︰“不瞞你說,我今天來,並不是為了吃飯,我就是要拆穿高丘山的嘴臉,同為三清弟子,我實在看不慣他的做派。”
學敏慢慢轉過頭,帶著一絲絲哭腔吼道︰“你這人為啥這麼軸?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為什麼處處毀我!”
“你打著三清的旗號坑蒙拐騙,就跟我有關系!”
我一步步走向學敏,喝道︰“你師傅沒教你用道法斂財吧?你還把李家的牛牽走了,你是土匪啊?”
不等學敏說話,我又看向崇明︰“我不管你出于什麼目的,你不能這麼窩藏道門敗類。”
“你別欺人太甚!”學敏指著我大喝道。
崇明搖搖頭,淡然回應道︰“那是我們的事了,就不勞煩外人操心了。”
我凝神望著崇明,心中頓生悲涼。
我本以為崇明會是個明事理,辯是非的人,沒想到竟也為了一己私利而選擇容忍和包庇。
在我眼里,崇明是一塊被棉花包裹住的豆腐,拳頭砸上去,根本使不上力氣。
我不禁把目光轉向北冥,我倆也算是互相有了救命之恩,他或許是個突破口。
“北冥道長,您覺得,這人該留麼?”
不等北冥說話,惠恩先跳了出來︰“都告訴你了,這事和你沒關系,你怎麼就抓著不放呢?”
我不想繼續樹敵了,也就沒搭理惠恩,而是等著北冥的答復。
許久之後,北冥輕聲說道︰“大局為重啊。”
行了,他說到這,我就什麼都懂了。他們理解的大局,是中原五大觀,我理解的大局,是整個道門。
從根源上講,這本就不是一回事。
為非作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們把為非作歹,變成了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