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
當听鄒排長說他們是一支被授為英雄連稱號的偵查連隊時候，楊謙還很高興。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軍訓居然能踫到一支戰功赫赫、全是英雄的部隊，真的是滿足了他“我要成為特種兵”的超級幻想。
哪個想要當英雄的男孩子，沒有幻想過自己成為特種兵、威風八面地持刀殺敵的樣子呢？
事實上，鋼槍連也確實是一支特種作戰部隊！
雖然跟粵省軍區最神秘、最精銳的那支特種大隊有點區別，但同樣鋼槍連也會從事偵查任務、特種任務，在日常的訓練強度上，也是高出普通部隊一大截。
但對于只是來體驗一下的楊謙來說，踫到這樣高強度訓練的部隊，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比如說現在，楊謙所想像的，或者說他軍訓時候練的那些隊列、踏步、正步項目，並沒有出現。
吳班長一上來，就讓他到操場上跑五圈。
五圈多嗎？
問題是他們的操場不是普普通通的四百米標準的塑膠操場。
這個像極了施工工地的塵土飛揚的操場，目測一圈應該有一千米左右，跑五圈下來就是五公里的量！
一上來就要跑五公里嗎？
但吳班長告訴楊謙，這不是對他的下馬威，他們每天上午的功課，大多都是以五公里跑步作為開始的。
所以，楊謙也沒有任何理由說不做，或者說做不完。
楊謙想都沒想，轉身就在滿是砂石、灰土的操場上跑了起來。
幸好，他這段時間，為了練好弱混，已經開始每天堅持跑步了，而且從系統里學到的換氣、吐息的技巧，似乎不只是可以用在唱歌上，跑步的時候用起來也很有裨益。
但好景不長，等楊謙慢慢吞吞地跑上一圈，吳班長在他經過的時候，牛眼一瞪，怒斥起來︰
“跑那麼慢，你是早上沒吃飯嗎？”
“跑快點，跑快點！啪、啪、啪！（後面是快速拍掌的聲音）”
“20分鐘，剩下四圈，20分鐘要是不跑完，中午飯你看著我們吃！”
20分鐘跑剩下四公里，楊謙要是慢慢吞吞地跑，還真的有可能跑不完！
畢竟他不是專業的長跑運動員，連業余的跑步愛好者都不算。
楊謙只能算是普通男生中，身體素質還算可以的那種，畢竟他不是天天呆在辦公室里，養尊處優。
但他的跑步訓練也才開始沒多久，長跑的訓練，要是沒有一年半載的堅持，很難說有什麼體能上的提升——這之前頂多是原本身體機能的調度，不能算提升。
所以，一個普通的小菜年，你想讓他改變原來最舒服的節奏去跑步，那得多困難？
楊謙被迫加快了腳步，呼吸的節奏也隨之發生變化。
甚至不能說是節奏了，他的呼吸已經變成了亂糟糟的，沒有了規律。
“不行！”
這樣子才跑出四百多米，楊謙就覺得疲倦感加深，呼吸都變得火辣辣的。
不能這樣下去！
我要重新找到自己的節奏。
楊謙稍微放慢腳步，調整呼吸，按照之前自己呼吸法的節奏，把頻率調整好，然後再慢慢地加快腳步。
可以呼吸稍微短促一點的，但頻率要對！
“怎麼又慢下來了？”
“跑不動了嗎？”
“這點訓練量都堅持不了還想來鋼槍連？”
“吃不消想退出隨時都可以，沒人拿槍逼著你跑……”
吳班長走到了操場中間，操著他那帶著濃濃的豫省口音的普通話，聲音洪亮地吆喝著。
但遠遠地飄到楊謙的耳朵里，這感覺就向嗡嗡嗡的蚊子飛舞聲一樣，趕也趕不走。
煩死了！
楊謙決定不理他，埋頭跑了兩圈。
三公里了，還剩兩公里……
看起來好像勝利在望，但楊謙想想還有漫長的兩圈，就開始有點絕望。
現在的他可沒有一開始跑得那麼有勁了。
就算是調整了呼吸的節奏，速度提升帶來的體能上的飛速流失並沒有什麼出現什麼改善。
他現在感覺身體很累、很累，腳步跟踩在雲端一樣飄忽不定。
正常情況他都要停下來休息，不死命地折騰自己了。
但旁邊那個瞧不起自己的吳班長還在那里盯著，楊謙不想放棄！
“又慢了？就剩八分鐘，你這個速度，還想不想吃飯？”
“快，快，快！”
吳樹棟明明是國字臉、五官都很陽剛的真漢子，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讓人覺得很賤、很煩呢？
怎麼可能就只剩八分鐘？
楊謙記得自己明明跑得很快了，兩公里下來應該都沒用到十分鐘啊！
信你就有鬼了！
楊謙不管他，咬著牙，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埋頭跑。
倒是因為他的這番刺激，楊謙感覺跑得又有勁了一點。
……
在楊謙跑到第四圈中段的時候，在操場一段的台階上，有四個同樣穿著迷彩作訓服的士兵坐在那里，看著艱難邁動步伐的楊謙，議論紛紛。
“應該不行了吧？”
“看這樣子，文文弱弱的，能跑三圈多，都已經出乎了我的意料。”
“老吳也真是，人家歌手過來體驗生活的，你一上來就叫人家跑五千米。”
“五千米怎麼了？這不是最低的訓練標準嗎？而且老吳都沒給他上負重，咱們每天兩次的二十公斤負重跑五千米都沒說啥，他身上空空的，五千米要是都跑不下來，還有臉來我們鋼槍連訓練？”
“你剛來部隊的時候就能負重跑五千米了？這還不是練出來的？而且我這不是怕他沒跑過這麼快的五千米，一上來就這樣練會出事嗎？”
“別吵，看就看，吵什麼吵？要不誰下去替老吳訓練他？”
這沙啞的嗓子一開口，誰都不想吭聲了。
不是訓不了楊謙，主要是嫌麻煩。
好不容易今天放假，有人去圖書館看書，有人躺在宿舍里玩手機、跟女朋友聊天，而他們沒有女朋友，也不能外出，才會這麼無聊地過來看班長訓練這個據說是歌手的外來人。
但要是讓他們犧牲休假時間來訓練楊謙，他們肯定也不樂意。
還是遠遠看著吧！
……
楊謙步履艱難，呼吸紊亂地跑完四圈，開始跑第五圈的時候。
吳樹棟已經沒有再說什麼了。
外圍的那四個士兵也沒有再嘀嘀咕咕。
楊謙能堅持到現在，吳樹棟已經十分驚訝了，對他的印象不能說完全改觀，但也不是像一開始那樣——看不起、很嫌棄。
這個不知名的歌手，確實是一個普通人的體能水平沒有錯。
但他身上沒有多少大家比較嫌棄的那種小鮮肉的陰柔氣質。
當然，是不是漢子，還是要看他能不能堅持跑完！
吳樹棟已經不在意手里的秒表還剩多少時間了，雖然20分鐘跑不完還是沒飯吃，但真男人何必在意有沒有飯吃？關鍵是有沒有種！
楊謙不知道吳班長的想法，也不知道他被圍觀了。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的，只顧得上拼命挪動跟灌了鉛一樣的雙腿，咬牙在這條長得讓人絕望的跑道上，一點點地往前跑。
呼吸的節奏早在幾百米以前亂了，調整不回來。
他感覺每次呼吸就好像是在給胸腔的火焰打氧，清冷的空氣都無法蓋住呼吸道傳上來的火辣辣的感覺。
到最後一圈，他基本上就是意志力的較量，放棄的想法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烈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但還好，他的意志力暫時還是略勝一籌。
楊謙不想讓別人看扁了自己。
就算是當兵，自己也應該是很優秀的士兵，不能當逃兵！
我還能跑！
都不知道跑了多久，楊謙還在機械地跑著，耳邊終于再出現了那煩人的聲音。
“好了、好了，跑完五千米，你還要繼續跑？”
跑完了嗎？
楊謙迷糊地抬起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出了起始線的好長一段距離。
但跑完的感覺不是如釋重負，是喉嚨干涸，是渾身綿軟，是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覺從胃里傳來。
“呃……”
楊謙彎著腰、兩手撐著搖搖晃晃的膝蓋，吐得兩眼發黑，吐得唾液在嘴唇上拖得老長老長，吐到後面都在干嘔。
但就算是嘔吐，也沒有人上來安慰他，更沒有人上來攙扶他，好像沒有人會擔心他會站不穩摔倒一樣。
這就不合理了吧？部隊的軍人雖然沒有那麼柔弱，但好歹也是講戰友情的吧？
怎麼這個吳班長這麼絕情？
等楊謙慢慢地緩過勁，慢慢地直起腰來，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一個好像是圓柱形的東西伸了過來，踫了踫他的胳膊。